晌午,林景州才從陛下身邊退出來。
門口站著陳彥,孫海和等著領罰的展鵬。
他舊傷未愈,胳膊上還有新傷,即便隱藏得再深,也難掩臉上的病氣。
還好,他一直在暗中處理河間幕府造反一事,夏赫南並沒有做多懷疑。
“林公公身子不舒服,回宮的速度可不慢。“展鵬隱忍憤怒,擠出一抹笑。
“雜傢負責管理合宮宮人,展公公抓到可疑宮女不交給雜傢處理,直接交給陛下,可知會耽誤瞭陛下多少時間?”
幸虧展鵬現在羽翼未豐,陳彥暗中截下瞭如意,不然事情就大瞭。
展鵬攥緊拳頭,他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合規,但那個宮女說她有辦法扳倒林景州,他一下就動心瞭。
但對方一直不願跟他說,非要見瞭陛下才說!
“即便你是太監總管,做錯瞭事也該受罰,自己去刑司領二十棍!”
展鵬心中不服,可他又不能反抗林景州。
林景州冰冷的眼眸看著他,“怎麼?不服氣?”
“奴才不敢,奴才隻是在想……陛下如此信任林公公,奴才羨慕。”
身邊的陳彥挑瞭下眉,笑得詭異,”不比展公公,得後宮娘娘們的信任。“
其他人不知道,但他奉林景州的命暗中盯著展鵬,自然把展鵬的舉動都看在眼裡。
成日在後宮主子跟前賣好,現在不少宮人已經私下議論開瞭,說哪個娘娘晚上老想找展鵬過去訓話,還不讓貼身宮女陪著……
都是太監,有些事一眼就看透瞭。
展鵬臉色一變,”陳公公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景州微微側頭,不舒服地抿瞭下唇。
孫海看到瞭,忙開口:“展公公身為太監首領,還是多註意教導手下的太監,秀宮有人上報瞭,說有些太監伺候不用心,這種事以前可從未發生過。早點去領瞭罰,然後好好管束太監。”
“多謝孫公公提醒。”
展鵬又看向林景州,“奴才去領罰瞭。”
等展鵬離開,孫海立刻看向林景州,“林公公怎麼瞭?”
“無礙。人呢?”
這個話是問陳彥的。
“關起來瞭。”
“帶我去。”
陳彥點瞭下頭,開始帶路。
走出奉天宮,孫海就去忙其他事瞭。
陳彥在前面帶路,不解地問:“林公公為什麼要給展鵬機會,讓他得到後宮娘娘的重用,他如今不過是個太監總管,就已經存瞭心思對付你,再過些時日,難保不會讓他得手瞭?”
“他和麗妃走得近嗎?”
“他日日都去麗妃宮裡請安,不過麗妃對他倒是不溫不火。”
林景州輕咳瞭一聲,“那他還是不行啊,連麗妃娘娘的歡心都討不瞭。”
陳彥瞪大眼睛,“你是想用他……”
他沒有給陳彥一個肯定的答復,因為他們到瞭關著如意的地方。
門口守著兩個太監,陳彥開口:“在裡面。”
“嗯。”
太監打開門,林景州捂著傷口,走瞭進去。
這是一間很久都沒人住的宮室,裡面灰塵遍佈,如意倒在床上。
他眉頭一皺,快步走過去,撥開覆面的頭發,伸出手一探。
已經沒氣瞭!
“陳彥?!”
陳彥急忙走進來,“怎——”
看到倒在床上,已經沒氣息的如意,驚到瞭。
“她,我們沒人動她,她怎麼會死瞭?”
林景州仔細檢查瞭一番,在看到對方人中處一個小紅點,眼眸深瞭深,“有人來過!”
陳彥立刻走到門口,詢問兩個看守的太監,“誰來過?”
“沒有,奴才兩個一直守在這裡,絕沒人來過。”
他再仔細檢查瞭一番,心中有瞭想法後,從懷裡掏出化屍水澆在瞭如意身上,然後走出宮室,“從抓到她到現在,中途遇到過什麼人?”
“帶過來的時候路過宮門,跟鮮花坊的嬤嬤遇到瞭,嬤嬤隻問瞭一句做什麼,但並沒有靠近那個女人。”
“果然是她……”
這個宮裡,如果還有誰能殺人於無形,就隻有施嬤嬤瞭。
林景州薄唇抿成一條線,”十二個時辰後,派人來打掃這間宮室。”
他說完,就要走。
“林公公,那裡面的屍體怎麼辦?”
林景州並沒有回答他,大步離開瞭。
陳彥走進宮室,看到床上隻剩一灘不明液體,整個人汗毛直立,腿一軟,差點摔倒。
屍體變成一灘血水瞭?
……
林景州離開宮室,就直奔鮮花坊。
施嬤嬤似乎知道他會來,已經準備好瞭待客的茶水,端起給他,“請。”
“為什麼要殺瞭如意?”
施嬤嬤反問:“難道你要留著一個隨時可能威脅你和蕓惜的人?”
“不會。”
“那我殺她不也是幫你的忙,你應該感謝我才是。”
林景州並沒有接過茶杯。
“這麼多年,你從來沒出過手,為什麼今天會出手?”
“因為她認出瞭我。”
林景州眼底劃過震驚之色。
施嬤嬤繼續說,“她能一眼就認出我,說明幕府已經有人知道我就藏在皇宮裡瞭,她是顧傢的人卻待在幕府,難道顧傢也要造反?”
“並沒有。如意吉祥都是顧錦繡的丫鬟,她死瞭,兩個丫鬟跟著幕亦君也正常。”
施嬤嬤疑惑地看著林景州,“為何你這麼自信?而且你好像對什麼都瞭如指掌?幕府和楚氏王朝勾結想要暗中招兵買馬攻打大夏,你好像一早就料到瞭!我越來越看不懂你瞭,林公公。”
“施嬤嬤希望打仗嗎?”
“當然不希望!”
“放心,這仗打不起來的。”
林景州淡定地說,仿佛幕府謀劃瞭幾十年甚至不惜和別國勾結的內戰,在他眼裡不過是討論明早吃什麼一樣簡單。
“最好是這樣,如意的屍體你怎麼處理?”
“我用瞭化屍水,她已經和吉祥去地下見顧錦繡瞭。”
施嬤嬤渾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你配出瞭化屍水?”
“嗯。”
他很隨意地應瞭一聲,轉身離開。
等他離開,施嬤嬤攤開手掌,已經一片冷汗瞭。
河間幕府百年前就已經失傳的至毒至寶化屍水,就這樣被一個學瞭三年多醫術的太監配出來瞭。
“你,你不是人……簡直……是怪物……”
林景州離開皇宮的時候,渾身滾燙,他很清楚自己現在需要休息。
但他還欠蕓惜一個解釋。
也許,看在他如今又傷又病的狀態,得知瞭所有真相的她,會對他生出一絲憐憫。
一絲就好。
隻要別離開,他可以用一切去彌補之前對她的傷害。
他可以……
“爺!”
陳楊看到林景州走出來,急忙跑上去,“小姐不見瞭!”
林景州發燒瞭,大腦反應有些遲鈍,一瞬間,他並沒有理解手下的話。
直到陳楊重復瞭一遍。
“今早,小姐出府瞭,到現在還沒回來,可能去過的地方,陳柳都找遍瞭,沒找到人。”
她不見瞭。
她走瞭。
林景州雙腿突然一軟,身體就要往下倒。
“爺!”
他抓住陳楊的胳膊穩住自己,突然氣急攻心,吐出一口鮮血。
“爺,您還受著重傷,切忌急火攻心!”
“她……還是跑瞭……我還沒告訴她一切……便已經想逃離瞭?”
雙眼發紅,眼角泛起鮮紅之色。
“才半天時間!找!出動所有人,我一定找到她!”
“是。”
林景州來到馬車前,並沒有上馬車,而是直接換瞭旁邊的馬,坐上馬的一瞬,他頭暈目眩,但硬撐住瞭。
“去雲來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