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惜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雲來閣的,街上的雪越下越大,幾乎已經看不清路面的顏色。
她站在雪地裡,想著天雪的話,還有她的神情。
突然覺得好無力。
天雪心裡的傷,她能理解,正因為理解,所以知道自己無能為力。
一把傘撐在頭頂,遮住瞭雪片。
她回頭,就看到一身藍衣,外罩月牙白披風的林景州,她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
“怎麼站在這裡,不冷嗎?”
林景州站在她身側,擋住刮來的北風。
“我在想天雪。”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們幹涉不瞭。”
“我知道。”她失落地低下頭,“可我們是好姐妹,我明知道她在報仇的同時也在傷害自己,我卻不能阻止她。”
“隻要在她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就夠瞭。”
“嗯。”
林景州回頭看瞭陳楊一眼,後者牽著馬過來。
他幫她戴好披風,然後收起傘放到她手裡。
蕓惜疑惑地問:“做什麼?”
他雙手扶著她的腰,將她抱到馬上,惹得她驚呼一聲,“喂!”
她剛坐穩,他就翻身上馬,坐在瞭她身後。
“別想那麼多瞭,雪景甚美,我帶你去個地方。”
“哪裡?”
“駕!”
陳楊陳柳兄弟倆站在原地,無奈看著騎馬離去的兩人,對視一眼,“爺做事越來越隨性瞭,大哥。”
大雪紛飛的京城街道,幾乎沒有行人。
一匹馬奔馳而過。
蕓惜穿得夠厚,所以並不冷,眼前的路被大雪模糊瞭,白茫茫的一片。
尤其是出瞭城,萬物寂靜,隻有白茫大雪。
有種感覺,世間隻有兩人。
“阿景,這感覺真神奇,好像全世界隻剩下我們兩個瞭。”
林景州低頭看向她凍得紅撲撲的側臉,摟緊瞭她的腰,“我喜歡你叫我阿景,自你跟我生分後,你便不那樣叫我瞭。”
她扭頭看向他,莞爾一笑,“阿景!阿景!阿景!”
他寵溺地望著她。
“對瞭,到底要帶我去哪裡?你送回府的鹿肉不吃瞭?”
她還沒吃過鹿肉,聽說特別好吃。
“泡溫泉。”
林景州扯過披風將她抱住,單手拉著馬韁繩,繼續朝皇陵後的溫泉山趕去。
“冬天也可以泡溫泉嗎?”
蕓惜詫異地問他。
“可以。駕!”
她把頭埋進他懷裡,感受著他身體的溫暖,心想,原來真的可以有人讓她甘願追隨去任何地方。
要是早點進京該多好,他們就不會錯過三年的時間。
“這裡。”
林景州騎馬走在白雪覆蓋的密林裡,突然開口說瞭一句。
她探出頭,“到瞭?”
“沒,這是我畫你的那幅畫的地方,也是我們第一次約定要離開皇宮的地方。”
不遠處就是田壟。
當時他奉命在江湖上找人尋找顧錦霜的下落,結果蕓惜竟然跟來瞭。
那天,是他這一生最開心的時候。
她說她不想當皇妃,還和他相約一起離開。
隻可惜,沒過幾日,他們就決裂瞭。
想到那段時間的相處,他眼眸暗瞭一分。
蕓惜望著白雪覆蓋的田壟,還有周邊的林子,的確很像畫中佈景。
她記不起來自己當時在這裡跟林景州約定一起出宮,是以什麼樣的心態,但……
她仰頭,在他下巴親瞭一口,“阿景,我們一起離開京城吧!”
林景州一愣,隨即低頭,目光專註地望著她。
“好。”
他傾下頭,吻住她的唇。
一吻畢,他眼裡帶著繾綣的溫柔,“我纏定你瞭,蕓惜,這輩子,你都擺脫不掉我瞭。”
她挑眉,“誰纏誰還不一定呢!”
……
大半個時辰。
兩人終於到瞭目的地,蕓惜感覺自己快凍僵瞭。
在溫泉山莊裡,溫泉池老板讓兩人先暖和暖和,他去準備雪天泡溫泉的東西瞭。
“下次不許再胡來瞭,好冷,我看就沒人像我們這樣瘋的,大雪天,騎馬來泡溫泉。”
“好。”笑聲從林景州的胸膛逸出,他幫她摘下披風。
蕓惜白瞭他一眼。
“我怎麼一點都不信。”
林景州抱瞭抱她,“我隻是太高興瞭。”
言闕的藥有效,就連施嬤嬤都推翻瞭之前的診斷,說他恢復的幾率極大,若是能尋到幾味名藥,會事半功倍!
她問:“什麼事這麼高興?”
林景州耳根泛起紅意。
門外,老板朝兩人走來,他忙打岔,道:“應該好,去泡溫泉吧。”
漫天飄雪。
蕓惜裹著一條貼身絹佈坐在溫泉池裡,溫熱的泉水,讓她渾身的皮膚似乎都舒展開瞭。
侍女跪在一邊給她按摩,一邊給她梳頭發。
她仰頭,感受著飄下來的雪花,觸碰就化掉。
這種肩膀以上冰冷,肩膀以下火熱的感覺,很神奇。
跑瞭半個時辰,她被侍女從池水中扶起來,擦幹頭發,換上暖和的冬衣。
來到特地建造的亭子裡。
林景州已經溫好瞭酒,桌上一個火盆裡煮著沸騰的肉,香味彌漫,讓人想流口水。
他一抬頭,就看到臉紅撲撲的蕓惜,眼底的深情快要溢出來瞭。
“泡得如何?”
她點點頭,走進來四周打量瞭一番,“這亭子裡竟然一點都不冷?”
侍女退下瞭。
蕓惜來到一扇窗戶前,伸手推開,外面的景觀讓她嘆為觀止。
高山密林,白雪覆蓋,茫茫延綿而去,彷佛仙境一般,而大地則像是被她踩在腳下似的。
林景州來到她身後。
“很壯觀吧。”
蕓惜點頭,“難以形容的壯觀。”
“隔牖風驚竹,開門雪滿山。我第一次看到這片景,就想分享給你,可惜那時候我還沒找到你。”
“阿景。”她叫他。
“嗯?”
“離開京城後,我們先去走遍名山大川,好不好?我想像那些遊記裡的女俠客那般,走遍千山萬水,我從來沒好好看過大夏王朝。”
林景州寵溺地笑瞭,“好。”
“我說什麼你都說好?”
“嗯。”
她心頭一動,“那……我們今日成親,如何?”
林景州僵在原地,木愣愣地望著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是脫口而出的一句沖動之言,可看到林景州的表情,蕓惜心頭一痛,突然就想當真瞭。
她握住他的手,鄭重地看著他。
“我們成親吧,阿景,就在讓漫天飄雪為我們見證,我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