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來閣。
上午,雲來閣人很少,零星幾個客人。
天雪做瞭噩夢,她夢到瞭自己被李旦的人劫走那一夜,那是她噩夢開始的日子。
因為那一夜,她再也沒有未來瞭。
“不……不要……嗚嗚……”
那幾個令人作嘔的男人不停靠近她,天雪掙紮不過來,她想死都死不瞭。
門被推開瞭,一抹人影靠近,“老板娘?”
王天來到床前,看到天雪陷入噩夢中,有些不知所措。
“老板娘,醒醒!”
他彎腰靠近,“爺跟小姐來瞭,老板娘?”
“別碰我!”
天雪一巴掌扇瞭出去,她睜開眼,大口喘息,身體還在顫抖。
王天隻覺得臉頰上有兩道火辣辣疼的印子,直起身子,“爺跟小姐來瞭。”
天雪緩瞭一會,才掀開被子下床,“林娘來瞭……”
身體一軟,差點癱倒,王天伸手拉住她胳膊。
“老板娘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
天雪一個冷眸射過去,“不許多嘴!”
“是。”
她換好衣服,來到閣樓裡,就看到蕓惜坐在角落正在吃東西,她笑著走過去,“你還真喜歡雲來閣的點心啊。”
蕓惜將嘴裡的東西咽下,放下筷子,起身迎上去抱住天雪,“天雪,天雪。”
“你怎麼出宮瞭?是以後都方便出宮瞭,還是臨時出來一趟?”
她問的是蕓惜,看得卻是林景州。
林景州站起來,“你們聊吧,我離開一個時辰,辦點事。”
蕓惜放開天雪,朝他擺擺手,“去吧。”
等林景州離開,天雪拉著蕓惜去瞭後院,才擔心地問:“是不是發生什麼事瞭?”
蕓惜站在花園裡,抓起石柱上一把雪,“阿景要去西境瞭,隨行監軍。”
天雪驚在原地。
“今早下達的命令,明日出發,大概是覺得讓一個太監監軍不好意思,陛下給瞭他一個恩典,讓我們出來最後聚一聚。”
“戰場刀劍無眼,太危險瞭。”
蕓惜垂下眼眸,誰說不是呢,可她能想的辦法都想瞭,根本阻止不瞭這件事。
手裡的雪化成瞭水,她擠出一抹笑,回頭看向天雪,“此事已成定局,不說瞭。說說你吧,你把這雲來閣經營得很好啊,比我幾年前來的時候還好。”
“幾年前……你,你恢復記憶瞭?”
她淡淡一笑,“嗯,都想起來瞭。”
“那就好,我還擔心你什麼都想不起來,進宮後傻乎乎地被人欺負瞭。”
“不會,我精明著呢。”
兩人走到屋子裡,丫鬟添瞭碳火,慢慢暖和起來,蕓惜仔細打量瞭一下房間,“不錯嘛,房間很雅致。”
“附庸風雅罷瞭。”
“我離開這段時間,外面都發生什麼事瞭,你給我說說。”
天雪給她倒瞭茶,“我想想……言大夫成親瞭。”
“跟誰啊?”
天雪看瞭她一眼,笑道:“你不覺得是言妞兒?”
“如果言大夫真想遵守承諾娶她,就不會拖這麼久,我之前去感謝他的時候,他明顯對言妞兒很客套,感覺兩人不會成親。”
“恢復記憶果然腦子更好用瞭。還真不是言妞兒,言大夫給瞭兩條路,要麼送言妞兒回傢,要麼認她當妹妹,養在醫館也行,言妞兒後面答應當妹妹瞭。她其實也沒理由粘著言大夫,老傢定娃娃親的是言大夫的爹娘,言老大夫幾年前回去已經解除瞭,還賠瞭錢的。”
“那娶的是誰?”
“臨街藥材行老板的女兒,醫館和藥材行,也算門當戶對瞭。”
蕓惜勾著一縷頭發打轉兒,“我那時候在宮裡,都來不及送一份賀禮。”
“送瞭,我跟林管傢說瞭一聲,林管傢以林府的名義送瞭一份,我也送瞭一份,言大夫真的是好人,幫瞭我們很多,這份禮可不能省。”
“天雪,你想得真周到!”
“林府也都好,所有人都好好的,就是你在宮裡,不便相見。”
“那你呢?”
天雪看著她,“我?”
蕓惜想瞭想,還是問出口瞭,“你的仇呢?”
“李旦愛上我瞭。”
蕓惜:“……”
天雪沖她笑瞭笑,“放心,我不會作踐自己,跟一個污辱瞭我的人在一起的。”
“我始終不懂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問你。如果林景州突然告訴你,他根本不愛你,他跟你相識到現在,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裝的,他根本不愛——”
蕓惜突然站起來,“夠瞭!”
天雪看著她,“隻是聽聽就覺得受不瞭,對嗎?”
“你……”蕓惜慘白著一張臉,“你想這樣折磨李旦?”
“嗯。他隻不過一顆真心被耍瞭而已,我呢?我一生都被毀瞭,我再也不能奢求找個待我好的男人,和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瞭。”
天雪臉上還帶著笑容,但眼底卻空洞得嚇人。
“天雪,你可以的,那件事不是你的錯,你是個好女人。”
“不行瞭的,你別覺得我矯情,我知道我在松洲已經是不潔之身,但那是我一傢沒罪,我被迫淪落勾欄,可我已經拼盡全力爬出來瞭,我爬出來瞭,跟你過瞭三年普通人的生活……我這次爬不起來瞭,林娘。”
她扭頭看向蕓惜,明明在笑,神情卻充滿瞭絕望。
“這次,不爬瞭。”
蕓惜走過去抱住她,哽咽開口:“天雪,我該怎麼幫你……我不想看到你這樣。”
天雪回抱住她的腰,“別嫌棄我,永遠當我的好姐妹。”
“我們永遠都是。”
一個時辰後,林景州回來瞭,恰好是午飯時間,三人一起吃瞭一頓飯,然後兩人就離開瞭雲來閣。
這次,他們沒有坐馬車,兩人共騎一匹馬,蕓惜問:“接下來去哪裡?”
“你想去哪裡?我從來沒陪你好好逛過京城,今天沒事幹,你想去哪裡我都陪你。”
蕓惜想瞭想,“那就逛遍整個京城瞭,在京城待瞭這麼多年,我去過的地方屈指可數。”
“好。”
林景州腳踢瞭下馬肚子,“駕!”
這天下午,她不是宮女,他也不是太監。
他騎馬帶著她走遍瞭京城的各大街道,逛瞭胭脂鋪,嘗瞭點心,聽瞭說書。
他們十指緊握,他們不懼出現在人前,人人都以為他們是夫妻出遊,沒有宮規壓制,不用偷偷摸摸。
逛到一間聚寶齋門口,蕓惜拍拍林景州的手,“還記得我送你的夜明珠嗎?”
“在這裡買的。”
她疑惑地抬頭看向他,“你知道?”
“嗯,後來查到的,夜明珠我搶回來瞭,收在府裡,一會回去給你看。”
“好。”
看瞭眼店面,“阿景,我想進去轉轉。”
“好。”
他先一步下馬,然後把蕓惜扶下馬,兩人走進聚寶齋。
老板看到有客人,笑臉相迎:“兩位客人想要點什麼?”
“隨意看看。”
她盯著架子上的東西,轉瞭一圈,沒看到什麼特別的。
林景州回頭問老板:“老板,有什麼稀奇東西嗎?價格不是問題。”
“那兩位裡堂請。”
蕓惜跟著走進裡堂。
“兩位稍作。”
一個小廝走進來,端著熱茶。
老板去瞭後院,不多時,手裡捧著三個錦盒走瞭進來。
把三個盒子放到桌上,他笑著開口:“這三樣東西是鄙店剛到的東西,可遇不可求的寶貝。”
說完,先打開瞭最小的盒子,裡面是一個玉鐲,並不亮眼,蕓惜見多瞭後宮妃嬪戴的玉鐲,此玉鐲太普通瞭。
“這個玉鐲看著很普通,但內有玄機。”
蕓惜撐著下巴,連拿出來看看的興致都沒有,“什麼玄機,老板說說。”
林景州從盒子裡拿出玉鐲,隨即眼神一變。
“夫人,容在下詳稟。此玉鐲乃是楚國第一氏的寶貝,名為生機鐲,外表普通,是為瞭掩飾它的作用。”
“它能做什麼?”
“自然是給人帶來生機,第一氏可是上古軒轅氏的後代,千年傳承,有許多寶貝,老夫也是機緣下取得此鐲。”
蕓惜輕笑一聲,“老板,你還不如說這鐲子能解毒,還能唬人,帶來生機,太虛瞭吧。”
“此鐲多少錢?”
她扭頭看向林景州。
老板開口:“十萬兩。”
“咳……咳咳,你說多少?”蕓惜驚得被口水嗆到,聲音都不自覺揚高瞭。
“十萬兩。”
林景州沒說什麼,把桌子放回盒子裡,“其他兩個呢?”
一個是萬年靈芝,一萬兩。
一個是天香玉露丸,解毒聖藥,五萬兩。
蕓惜一個都看不上,起身就要離開,身邊的林景州卻開口:“十五萬兩,這三樣東西我都要瞭。”
“阿景?!”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景州,十五萬兩買這些東西?萬年靈芝和解毒聖藥還能理解,那是救命的東西,那個在攤子上連五兩銀子都賣不上的玉鐲,敢開價十萬兩?!
她湊近他,“你錢多燙手啊!”
林景州朝她笑瞭笑,從懷裡掏出瞭幾張銀票。
等蕓惜看到他真一下付出十五萬兩,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震驚瞭,有人出門懷裡揣著十幾萬兩銀票?
老板看到銀票也愣住瞭,然後立刻謹慎地開口:“客人稍等,老夫請錢莊的人前來驗證,可否?”
“可。”
“招財,快,把裡堂燒熱,莫要怠慢瞭客人,進寶,去錢莊,請人來驗票。”
蕓惜抱著林景州的胳膊,瞪他。
林景州低頭,湊近她耳邊,“回去告訴你,先別急。”
她氣呼呼地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