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雲嫿就聽說魏玲兒在國公府投繯自盡。
國公府草草出殯,很快就瞭結瞭此事。
而春月樓也在同一時間被官府查封。
和魏玲兒春宵一刻的羅大人,半夜失足淹死在河溝裡,官府以自殺結案。
雖然魏國公沒辦法堵住所有人的口,可這番動作之後,沒人敢隨便議論。
伴隨著魏玲兒的死亡,這個事情隻會漸漸被淡忘。
國公府的顏面也因此得以保全。
雲嫿當然不相信魏玲兒那樣的人會有自殺的勇氣。肯定是魏國公為瞭保全顏面,而做出的犧牲。
提起這個事的時候,雲嫿嘆瞭口氣對蕭玄辰道:“阿麒,我本來還以為魏傢會把魏玲兒嫁給羅大人。雖然是低嫁,但至少魏玲兒也算從一而終,符合如今大眾的觀念。”
蕭玄辰道:“不意外,那個老匹夫本就是個狠角色。魏傢的女兒可以死,但絕對不能低嫁,否則,你讓魏國公的臉面往哪裡放?”
雲嫿道:“你似乎對官場的事情瞭解得很透?”
蕭玄辰故意打著哈哈:“那是自然,我作為王爺的暗衛,看多瞭官場上的事情,便多少也知道些。”
誰知,雲嫿忽然話鋒一轉:“官場的事情你知道得多,那青樓歡場的事呢?”
“啊?”蕭玄辰還沒反應過來。
雲嫿壓低瞭聲音問:“老實說,你是不是跟著成王去過青樓,所以才知道青樓的那些情況?”
蕭玄辰慌亂之中,酒壺都掉瞭,“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去青樓!沒有,絕對沒有!”
雲嫿不死心,繼續試探:“那成王呢?你不是說你跟瞭他很多年嗎?他以前去過幾回青樓?”
蕭玄辰道:“成王的隱疾,那……那有問題,去青樓幹嘛?他幹凈得不能再幹凈瞭!”
雲嫿道:“沒毛病的時候呢?去過沒?”
蕭玄辰此刻的心情當真一言難盡:被自己的王妃探問有沒有去過青樓。他甚至都有點後悔,不該在青樓那種地方設局害人,結果現在算不算是報應呢?
“沒有!”他極力否認。
不管他現在是阿麒,還是成王,這個問題必須要說清楚。
“成王為人很正經,不管過去、現在,還是將來,他都不會去那種地方。”頓瞭頓,他忙補充瞭一句:“當然,我也一樣!”
雲嫿盯著他的眼睛,似乎想從中看出真假。
蕭玄辰一瞬不眨,生怕有丁點做得不對,就讓她懷疑。
雲嫿盯著盯著,突然嘻嘻地笑出瞭聲:“阿麒,你眼裡有眼屎哦。”
蕭玄辰:“……”
這天一早,雲嫿剛到醫館,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瞭聲:“姐姐!”
她一轉身,就看到一個穿著墨綠色衣袍的少年。
雲嫿愣瞭下方才認出瞭來人:“雲嘯?”
雲赫當年在收養瞭雲嫿不久之後,雲夫人就誕下瞭一兒一女。
雲嘯便是他的兒子,這些年一直在外遊學。
直到近日才回來,卻發現雲傢已生巨變。
“你回來瞭?”雲嫿的語氣有些疏離。
雲嘯走近瞭幾步,垂瞭垂眸子:“我都聽說瞭。”
雲嫿笑笑:“所以雲公子你此番是來興師問罪的?”
雲嘯急忙道:“我從未怪過你,何況這事本也怪不得你。姐姐,你可否還能像小時候那樣喚我嘯兒?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姐姐。”
這一聲“嘯兒”把雲嫿的思緒拉回到瞭兒時。
小時候,雲傢人沒有善待過她,唯獨雲嘯對她略有不同。
他看到她就笑,會跟在她後面奶聲奶氣地喊著:“姐姐、姐姐。”
雲嫿得空也會陪他玩。
隻是後來,她被雲夫人當丫鬟使喚,指派的活計越來越多,沒空再去看雲嘯。
有次雲嘯跑到瞭下人房找她玩,結果一頭磕在門檻上,流瞭很多的血。
雲夫人知道後,把雲嫿狠狠地打瞭一頓。
從那之後,雲嘯就很少再找她瞭。
再後來,他去瞭學堂,見面的時候就一天比一天少。
雲嫿那時雖小,但過早的成熟和敏感的心思,讓她知道,自己和他們總歸是不一樣的。
她也僅僅隻是失落瞭一陣子,就沒放在心上——每天都有那麼多幹不完的活,怎麼還會有心思去思慮太多呢?
轉眼到瞭八歲那年,她被雲傢人送去滄州的莊子。
臨走那天,他得知瞭消息追上來,淚汪汪地說:“姐姐,你別走!我去找娘,求她讓你留下!”
雲嫿有些生他的氣:“你不是不和我玩瞭嗎?還管我走不走幹什麼?”
雲嘯著急地道:“上次我找你玩,害得你被娘責打,我好生內疚,便不敢再來找你瞭。姐姐,你別走好不好?”
雲嫿嘆瞭口氣,摸瞭摸他的頭:“嘯兒,這不是你我能做得瞭主的事啊。我走瞭也好,娘看不見我或許就不再恨我瞭。”
一別多年,那個性格懦弱的小小少年,終於長成瞭挺拔英俊的兒郎。
隻是,她和他都再回不到當初姐弟情深的兒童時光瞭。
想到過去,雲嘯深深地嘆瞭口氣道:“若是我們一直不長大,永遠像小時候一樣,或許就不會生分瞭。”
雲嫿無聲地笑笑:“可我並不想回到小時候,總被欺負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雲嘯忙道:“對不起姐姐,是弟弟不好,沒有幫過你什麼,才讓你過得那麼辛苦。我……”
雲嫿打斷瞭他的話:“雲嘯如果你今天是來找我敘舊的,那大可不必。過去是苦是甜,是好是壞都已經過去瞭。我一直都在向前看,從不緬懷過去。”
雲嘯問她:“既然你說那些往事都過去瞭,那可否原諒他們?父親、母親,還有雲柔……”
雲嫿道:“你覺得以我如今的身份地位,還有必要和他們計較嗎?我從未想過要把他們怎麼樣,一直都是他們在找我麻煩。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以為雲赫夫婦倆還能好端端地活著?”
“雲嘯,帶他們回去吧,回滄州老傢吧,永遠不要再回來瞭。這也是我唯一能留給他們的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