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點,左佑佑穿著深色西裝,和柏辛樹一起,踏入倫敦地方法庭。
華人們成群結隊守在法庭門口,其中就有昨天的漢服年輕人。
“是昨天的小姐姐!”
“媽呀她居然是中方代表!是什麼神仙姐姐,愛瞭!”
左佑佑耳尖,捕捉到一絲驚嘆,剎那間偶像包袱上身,苦苦維持表情管理,但雙腿都在打顫,用行動貫徹瞭行業奧秘:
死撐
柏辛樹小聲說:“放心,隻要你裝得像,就是真的。”
左佑佑深吸一口氣,聽見遠處的記者對著鏡頭用英語說:“中國近年來對文化財產的保護與追索愈加重視,國傢財力與綜合國力不斷增強,完全具備文物追索訴訟的能力……”
左佑佑撇嘴:“我們明明是應訴。”
柏辛樹拍瞭拍她:“別氣,過安檢瞭。”
左佑佑把手機掏出來。她沒有註意,自己的微信群已經炸瞭鍋。
荀盈:“重大新聞@所有人!你們快來看,這是誰!”
英國流失文物官司的新聞直播,鏡頭追隨著左佑佑的身影。
同學甲:“天吶!是長得像,還是我看錯瞭?”
同學乙:“什麼長得像,這分明就是左佑佑本尊!”
同學丁:“擦!當年怎麼沒發現,左佑佑甩瞭藍笑笑十八條街啊!”
同學群沸騰瞭!
校友群沸騰瞭!
季之林發瞭一條微薄:“密切關註流失文物爭奪戰。”引發無數人轉發。
一時間,全中國的眼睛都盯著國際新聞。
退休工人傢屬區,老左正在外面下象棋,下得正開心,手機驟然響起。
“什麼事?”老左琢磨著眼前的棋盤,心不在焉,“啊,上國際新聞——你說誰?!”
老左的聲音猛地升高,“我傢左佑佑?上國際新聞?!代表國傢?!”
老左轉身就跑!
法庭裡。
中方代理律師正據理力爭:“萬泰和號與日本有仇,岱石老人怎麼可能將國寶賣給日本人?袁世凱與中國官員撤離朝鮮後,日本人利用郎永下套給岱石老人的二哥柏成坤,令其米豆投機失敗!”
對方律師打斷道:“可史料顯示,柏成坤可是娶瞭日本女人做妾室,還分外寵愛。你憑什麼說,這是商業騙局?”
“山東幫郎永在書信中原原本本記錄,他借助孫經理的手,設計柏成坤娶日本妓女為妾,他隻想羞辱柏成坤,誰料日本人田中指使日本妓女將福壽膏嫁禍於柏成坤,從而導致萬泰和號資金鏈斷裂、險些破產。這是證據。”
“中方為何一直出示無關證據混淆視聽?”對方律師冷笑,“在繼承傢產的鬥爭中,柏成坤與柏大殷本就是對立關系,柏成坤的經歷如何能證明柏大殷與日本人關系不好?”
中方代理律師繼續說道:“1939年,在戰爭一觸即發的敏感時刻,海川傢族利用海川亮與柏傢的交情,在萬泰和號來華的商船中夾帶軍火。1939年夏,岱石老人的父親為瞭維護萬泰和號與柏氏傢族的清名,在海上引爆船隻中的炸藥,與海川亮同歸於盡。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對方代理律師冷笑:“你有什麼直接證據,能證明岱石老人與日本人關系不好?”
中方律師據理力爭:“殺父之仇,還不夠?”
對方高聲說:“法官!我有日本致予柏大殷、意圖購買信陵缶的書信,這充分證明瞭,柏大殷曾經與日本人接觸,想賣文物!”他嗤笑一聲,“反正都能賣文物,這樣的紈絝子弟哪有親情可言?”
中方律師大怒:“你人身攻擊!”
法官卻道:“肅靜!請中方提出直接證據,證明信陵缶未被岱石老人售賣。”
卡勒佈博士焦急地對著柏辛樹做瞭個眼色。
左佑佑坐在下面,氣得牙癢癢。
還真是厚顏無恥啊!
文物爭奪戰,果然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對著法官行禮後,冷靜開口。
“我,有直接證據。”
現場嘩然,對方律師的臉色驟然變瞭,質疑道:“因為政治運動,在66年到76年之間,岱石老人的所有書信、日記、筆記,全部燒光!你可知道提供偽證的下場?”
左佑佑冷靜道:“全部燒光?你怎麼舉證全部燒光?你怎麼定義全部?這位律師,辯護要有邏輯。”
對方律師被噎住,法官怒道:“肅靜!”
左佑佑行瞭個禮,清晰地講述起來,女性的聲音在法庭上回蕩。
“我舉證,信陵缶是被海川亮偷走的。海川傢族與海川亮的往來信件中,明確指出,海川亮在柏大殷不知情的情況下,自作主張將其帶回日本,獻給軍中政要。不告而取,可視為偷!”
海川傢族的信件和岱石老人的日記一起擺上法庭。
法官皺眉查看,很久以後,才不情願道:“證據成立。”
左佑佑眼中湧出激動的淚水!
柏辛樹等人都松瞭口氣。
誰知對方律師卻說:“我方原告蓬度先生,與文物中間商簽訂瞭買賣合同,系以合法的方式、在意大利境內購買信陵缶。根據意大利關於動產善意取得的法律規定,他在購買信陵缶的一刻起,就獲得瞭所有權。”
意大利境內?
這是哪一出?
左佑佑傻眼瞭!
中方律師也傻眼瞭!
對方律師得意道:“根據意大利民法典,蓬度博士基於善意才取得信陵缶,即使信陵缶系被盜物,也並不妨礙善意購買者取得其所有權!”
左佑佑立刻說:“信陵缶在中國被盜,在岱石老人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販運至日本、意大利等地,但應訴地在英國,因此本案應適用於英國法!”
柏辛樹高聲道:“這不公平!”
法官厲聲道:“肅靜!”
他敲下法槌:“信陵缶將依據交易時物之所在地法,即意大利法作為本案準據。據此,判決被告敗……”
左佑佑高喊:“我要行使國傢豁免權!”
柏辛樹滿額頭是汗:“什麼國傢豁免權?”
左佑佑急促道:“隻要我們不是起訴方,我們‘原則上’可以享有的權利。”
柏辛樹說:“‘原則上’有,這個意思就是其實沒有?”
中方律師眼睛一亮,立刻道:“一個國傢及其財產未經其同意,其他國傢的法院不得對該國的財產采取扣押、強制執行或其他強制措施!”他高聲道,“英國地方法院蔑視國傢豁免權,我要求將案件移交英國上訴法院!”
法官的臉色像吃屎一樣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