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陸勵進不敢置信地沖著親娘喊瞭一聲。
可惜，這一聲娘，並不能讓顧春梅改變主意。
最終，陸勵進夫妻面色難看地走出瞭送喪隊伍，站在一旁。
經此一事，陸勵進不孝的名聲徹底扣下來。
他想要拿到推薦當職工的幻想也徹底破滅！
看到老二離開，顧春梅終於發話：“繼續！”
她開始催促著眾人繼續儀式，走進屋裡拿出陸大川生前睡的枕頭。
起靈之前還要給死者拆枕頭。
拆枕頭，是要把枕頭裡的麥皮子等東西和枕頭套一起燒掉。
這事兒由顧春梅自己做，拆開枕頭放入火盆子點燃。
熊熊火焰燃起，照亮顧春梅的臉龐，臉上陰影明滅變化讓人捉摸不透心思。
旁人則是認為顧春梅傷心太過，對兒子寒瞭心。
等到火熄滅之後，這個燒過紙錢和枕頭的瓦盆子便要摔碎。
摔瓦盆也叫摔老盆，俗稱“陰陽盆”“吉祥盆”。
一般都是傢裡的長子或者長孫摔盆。
陸勵志正要上前捧盆子的時候，顧春梅再次出聲。
“慢著！”
她再次出聲，阻止大兒子上前。
陸勵志聽到老娘的話，停下腳步。
“娘，我..我可沒去舉報！”
他忐忑不安地低聲說瞭一句。
顧春梅敲著腿，慢慢站瞭起來，轉過身子盯著老大。
陸勵志被老娘看得心裡發毛，竟是生出瞭不好的預感。
“這個盆子，不用你來摔。”
顧春梅悠悠說瞭一句。
她招手，示意小兒子上前：“勵勤，你來摔盆！”
一句話驚得眾人差點掉瞭下巴。
“竟然讓陸小隊長摔盆，我沒聽錯吧？”
“天啊，陸傢是要徹底變天瞭！”
“之前陸傢老大和老二的做派你們不是都看過嗎？就應該讓陸隊長來摔盆！”
小河村還有個不成名的規矩，一般都是老大繼承老人的東西，給老人養老送終。
因此在摔“吉祥盆”的時候，都是老大來摔的。
但是，陸大川在臨終前把顧春梅托付給老三照顧。
傢裡的大院也指名道姓要分給老三。
陸勵志睜大眼睛，瞳孔猛地縮成一團！
“娘！你...你不能這麼偏心！”
他是陸傢長子，按照規矩，應該占大頭，給爹娘養老送終!
如今的情形，等於把所有的傢產給瞭老三！
這會兒子，就連陸勵進聽到，都站在門邊緊緊盯著事態的變化。
他也在一旁搭腔：“對，娘你不能因為自己心疼老三，就讓他摔盆！這對我們都不公平！”
事關自己的利益，陸勵進再次出聲。
顧春梅連個正眼都懶得給他，隻是語調緩慢地公佈瞭陸大川的遺言。
“大川臨終的時候，特意交代，以後我和娘由老三照顧。作為交換，傢裡的大院分給老三。讓他摔盆，理所應當。”
這一句話，如同平地驚雷，震驚所有人。
張小平聽著肚子滿臉不服氣，開口質疑：“娘，爹真的這麼說啊？勵志是老大，按照規矩，應該由他給你們養老，這個院子也是我們的！”
田月娥也忍不住出聲：“娘，您不能因為自己偏疼老三，故意說這個是公公的遺言。我們也可以為您養老送終的。”
兩傢人為瞭陸傢大院，昧著良心，啥話都往外說。
反倒是陸勵勤和白玉夫妻兩人沉默著，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顧春梅早就對兩個兒子寒瞭心。
老頭子去世，她更是破罐子破摔，根本不想估計兩個兒子的面子。
“你們不信，還可以去問醫院的護士和大夫！當時大川交代的時候，她們也聽到瞭！我不管，大川說的話，我一定會照辦！就算天王老子來瞭，今天也不能攔著我！”
顧春梅語氣強硬，不容反駁！
在場的村民紛紛表示支持：“對！之前你們幹的混賬事還少嗎？村長不就是被你們給氣死的！”
“支持陸隊長摔盆！不管啥規矩，按照村長的遺言才對！”
看到親娘少有的強硬，聽到村民們的話，陸勵志也發起瞭脾氣！
“娘，我摔盆才是按照規矩辦事！就算你是我娘也不能壞瞭規矩！”
說著，他就要上前搶盆子。
顧春梅看到兒子的動作，也跟著上前，伸手攔住他。
“我說瞭不行就是不行！我還沒死呢，我和大川的東西就得聽我們的！”
想起陸大川當時睜大眼睛，死不瞑目的樣子。
顧春梅罕見的態度強硬跟兒子對峙。
“老二，你幫我攔著娘！”
眼看著老娘不願離開，陸勵志想起之前弟弟說過聯盟的話。
隻要他能夠摔盆子，這個院子就有他的一份！
陸勵進聞言，走上前。
顧春梅被兩個兒子夾擊，仍舊不肯移動一步。
“來，幫我拿著。”
陸勵勤輕聲吩咐，將父親的靈位牌交給白玉。
白玉接過，看著丈夫一步一步走上前。
就在陸勵志面帶喜色，繞過親娘準備觸碰瓦盆的時候，一個人快步站在他面前。
這人正是剛剛上前的陸勵勤。
陸勵勤攔住大哥，眼神犀利仿佛出鞘的刀鋒帶著寒芒。
他冷冷地對大哥說瞭一句：“大哥，今天是爹下葬的日子，別鬧瞭。”
高大的身軀壓迫感十足，沒有出手，危險的眼神卻逼得大哥緊張吞咽口水，後退兩步。
陸勵進見狀，也不攔著母親。
他快步走到大哥身旁，厲聲斥責老三：“三弟！你這是要跟我們爭嗎？”
聞言，陸勵勤慢條斯理地擼起袖子，嘴角上揚冷聲道：“不，我不跟你們爭。”
聽到這句話，陸勵志兄弟二人松瞭一口氣。
接下來，陸勵勤的動作，直接打破他們的希望，更是讓所有人震驚！
隻見，陸勵勤彎腰，拿起瓦盆遞到兄弟面前。
見狀，陸勵志咧嘴笑瞭：“三弟，還是你明白事理...”
他一邊說這話，一邊想要接過陸勵勤手上的瓦盆。
猝不及防！
陸勵勤竟動作敏捷，將“吉祥盆”使用力砸到地上。
砰！
一聲巨響！
瓦盆用力擲下，摔得粉碎！
陸勵志的手僵在半空，什麼都沒有接到。
“爹！答應您的事，我一定做到！”
陸勵勤氣沉丹田，高聲吶喊！
白玉恭敬遞上靈位牌，陸勵勤接過。
他無視兩位胡鬧的兄長，揚聲高喊：“爹，您安心上路，起靈！”
隨著這一聲吶喊響徹整個陸傢大院！
瓦盆摔碎，嗩吶奏響，一旁的幡桿隨風高高揚起！
熙熙攘攘的送葬隊伍在陸勵勤的帶領下踟躕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