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瓷落在瞭地上,連同著煮好的燕窩,當然是滿地的狼狽。
“大姐姐,縱然在生氣也別氣壞自己的身子啊?”
一旁慕容邇手中帕子抵著胸口,臉上是關切的表情,“我知道大姐姐您從前吃的都是上好的血燕,可如今喬姨娘懷孕瞭,傢中庫房都緊著那兒瞭……”
慕容邇嘆瞭聲氣:“姨娘那兒縱是想照看著您,卻也沒有辦法。”
“不過想想也是,喬姨娘現在懷瞭孩子。若生出瞭男孩兒來便是我們大房唯一的男丁,日後要承襲傢業的。”
“庫房的管事這麼做,倒也不能怪罪他。”
慕容清一聽這個,臉上厭惡神色更甚,“喬氏這個賤人!當她懷瞭孩子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嗎?!”
“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呢,現在就先抖落起來瞭!”
“一朝得志就猖狂,賤人!”
慕容清在無能狂怒,慕容邇卻隱秘的勾起瞭唇角。
而後臉上又掛起一抹擔憂的面容,勸道:“大姐姐,這話如今可不敢說瞭!”
慕容清憤恨的眸子當即瞪向瞭她,“怎麼,你也當我和我娘失瞭勢?如今也要見風使舵嗎?”
慕容邇露出一臉委屈的神色,“大姐姐這麼說可就太傷咱們姐妹之間的情份瞭,這些年大姐姐對我的好,我都是記在心裡的。”
“若非是和大姐姐感情好,怎麼能來和你說這些不中聽的話呢?”
慕容邇道:“由來忠言逆耳,大姐姐,喬姨娘已經得勢,待她生下大房的長子,別說是你和我的,就是大奶奶以後也比不得從前啊。”
慕容清扭頭瞪著眼睛看她,“你胡說什麼!我母親是沈傢閨女,喬氏那賤人不過一個商戶人傢的女兒,連我母親的衣角都比不上。”
慕容邇道:“話是這樣說——可大姐姐,那孩子到底是從喬姨娘肚子裡爬出來的。若她日後繼承瞭國公府,你說他是親喬姨娘這個姨娘多一些,還是親您和大奶奶?”
慕容邇聽到這裡,似也想到瞭未來的場景,當地咬緊牙關,“賤人和賤人生的賤種,安敢踩在我頭上!”
她面容惡毒,一旁的慕容邇看在眼裡,嘴角卻是掛起瞭一抹得逞的笑容。
——
慕容月大早上才起來,就聽大房那邊兒有鬧騰起來瞭。
竟是那大房的嫡長女慕容清給才懷上孩子的喬氏下瞭落胎的藥,喬氏當晚就見瞭紅。
這叫盼兒子盼瞭十多年的慕容沉暴怒,國公府的主子若真想調查什麼事兒自然不難,次日一早打的打發落的發落。
很快也就查到瞭慕容清頭上。
自己的嫡長女謀害瞭自己未出生的兒子,嫡長女重要嗎?
重要,悉心培養瞭十八年啊!
可對於慕容沉來說,兒子才是更重要的!
這代表瞭他悉心經營十多年的國公府,不會落到老二或者老三頭上。
現在慕容清做的完全是往她爹的肺門子上戳,尤其是新寵喬姨娘在失瞭孩子之後所做的一切。
她素白著臉靠在他的胸膛上不斷落淚,“大小姐是個孩子,又是嫡女,妾身不敢怪罪她……隻是可憐我那未出生的孩兒,大夫說瞭,那是個男胎……”
她不抱怨慕容清,隻是輕聲啜泣,然後道:“國公爺發落妾身去外頭吧……妾身日後真是沒法面對大小姐。亦怕自己生出什麼怨恨,壞瞭您和大小姐之間的父女情分便是妾身的罪過瞭。”
慕容沉當即更是心疼的摟住瞭喬氏。
喬氏的溫和和以他為先,直把沈氏這個向著娘傢的嫡妻和自私自利的女兒比在瞭泥地裡。
年過五十,知天命的年紀,慕容沉覺得自己找到瞭真愛。
親爹的黃昏戀,直接導致瞭慕容清糾纏瞭三年的婚事落停瞭。
不是沈氏盤算瞭幾年的王孫貴族,是慕容沉挑選的一傢落魄士子。
喬氏不想見慕容清,著很簡單,姑娘大瞭總是要嫁人。
出過沈兆霖那事兒,縱然沈傢後面找補瞭回來,可真正通消息的人也不願意去給傢裡找這樣一個媳婦。
沈氏盤算瞭幾年都高不成低不就,到慕容沉這兒給女兒找瞭幾門婚事,眼前人傢都婉拒之後。
他的可心人喬氏又來瞭:這落魄的陳士子傢裡不錯,雖然窮,可是陳士子孝順啊?
嫁過去大姑娘見識瞭姑爺的好,才知道孝順長輩。
而且陳傢傢風清正,祖上還出過狀元。
嫁這樣的寒門,更顯得國公府氣魄,不需兒女聯姻來鞏固實力。
喬氏拿捏住瞭慕容沉的心坎子,當即就與陳傢訂下瞭婚事。
陳士子那傢裡種地的老母親得知國公爺把女兒許配給瞭兒子,當即地也不種瞭,興沖沖殺瞭傢裡一隻老母雞和兒子喝酒慶祝。
慕容清呢……她房間裡的瓷器又換瞭一茬新的。
“啊啊啊,父親瘋瞭!她們都瘋瞭,我是傢裡的嫡女啊!”
“我是公府嫡女,他把我嫁給一個老農!母親明明已經給我許瞭王傢的婚事瞭!”
是,士子,那陳士子說的好聽點是士子。
說的不好聽瞭身上沒官身,又沒生意做,跟他娘守著那幾畝地過日子不就是老農嗎?
慕容邇安慰瞭幾句,慕容清都沒聽見去,靠著摔摔打打發泄怒氣。
她隻好告退。
待出瞭門之後,便跟身邊的丫鬟交代一句,“大小姐摔瞭什麼,值多少銀兩,都好好的給我記錄在冊。”
“回頭把冊子給喬姨娘。”
那是個聰明女子,知道該怎麼做的。
“是。”
慕容邇回頭又看瞭眼慕容清的房門,這才垂頭下瞭臺階。
沈氏和慕容清害她良多,她以為自己報仇成功,該是爽快的,卻不知為何心中仍像是被堵瞭一塊大石,無法化解——
“去三妹妹那兒吧。”她道。
想來可笑,她在國公府和慕容清總在一處,現在真正要說起心裡話,還隻能去找以前被她們兩所看不起的三妹妹。
如今關姨娘管著傢裡,劉姨娘得瞭不少好處,自是對慕容邇態度很好。
“二小姐坐,我去叫下人給你們沏壺好茶來。”
待茶沏下來,慕容邇才道:“我已經得償所願,心裡卻還是怪悶的,三妹妹,你說這是為何?”難不成她真的跟大姐姐姐妹情深?
慕容月垂眸看著她,“慕容清不過是經手者。而沈氏,國公府的夫人又哪裡需要去跟皇子做生意?”
“沈傢要給太子拉攏黨派,而你就成瞭上桌的菜。”
“主惡是沈傢,主惡是五皇子。”
“可你沒法對付她們,便隻能向跟你一樣婚姻被父親拿捏在手中的慕容清出手——”某種情況下說,慕容清現在所遭遇的跟她之前又有什麼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