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眉都沒抬一下,“奴才就是奴才,待她語氣和緩些便摸不清自己的位置瞭。”
又道:“本宮不知,沈小姐今兒來是要做什麼呢?”
沈明芳輕笑:“我來自是與公主談論一樁好生意瞭。”
“公主可知民傢有一富商,姓孫。”
朝陽道:“若你說的是那擠兌瞭沈傢生意的富商孫越樓,本宮倒是有幾分印象。”
沈明芳壓下瞭心中的不悅,繼續道:“原先我四叔也當那孫傢隻不過是異軍突起罷瞭。可我卻得到瞭一個消息,原來在瑯琊的時候,徐應天曾和孫傢的那位二姑娘孫玉柔訂過親。”
“當是那孫傢寡婦設宴,多少人看見徐應天身為幽州王,親自去拜會。”
朝陽公主蹙眉,一時沒想明白。
沈明芳道:“他前腳在瑯琊和孫傢女訂瞭終身,怎麼後腳就在京城又和慕容月定親呢?”
“他本就浪蕩,誰知道是不是本性?”
“殿下!”沈明芳道:“那孫傢的東傢會做生意,毫不客氣的說如今孫傢賬面上的錢比國庫還要多。而打仗每年的嚼用最大,徐應天若是真蠢到進瞭京為瞭個救命恩人,就舍棄瞭那孫傢金娃娃,您覺得他還會是在您手底下臥薪嘗膽十幾年的【紈絝子弟】嗎?”
朝陽公主總算動起瞭腦子,而後驚道:“你是說那孫玉柔和慕容月是一個人!”
沈明芳:“如今看來是這樣子。”
“瑯琊到底是王傢的地方,摸不準是王傢人看準瞭徐應天還是旁的……”她抬眸看著朝陽公主:“可若那慕容月和徐應天的婚事一日不取消,王傢終歸是徐應天背後的人。”
“今次為調兵之事,陛下雖懲罰瞭他,可兵權沒削,實職沒削,公主怎麼就好像大事已成一般呢?”
朝陽公主道:“少來和本宮賣這些關子瞭,說叫本宮幫你們的忙,說徐應天必死無疑,怎麼兩個人都好好的活著?”
“現在又想來空手套白狼瞭?”
“公主何必說的這樣難聽,不過是咱們各取所需罷瞭。孫傢那富可敵國的資產,您就不想要嗎?倘若控制瞭慕容月,便知在哪兒瞭。”
朝陽公主聽到這兒才來瞭幾分興趣。
沈明芳見她聽進去瞭,又說瞭幾句討巧的話,這才告退。
“那孫傢的錢,四爺不是看上瞭嗎?姑娘您怎麼要拱手讓給公主呢?”一旁替沈明芳撐傘的婢女有些不解。
沈明芳笑一聲,“傻啊,這普天之下的東西,都是陛下的。而太子便是未來陛下。”
便就是叫朝陽拿去又能如何,過不瞭多久,還是要回到她手裡。
——
“真是朕對他寵信太過!竟在京城調起瞭兵,目無王法!”天子放下瞭手裡的奏折,“看看,又來一個彈劾的!”
一旁伺候的陳司禮微弓著腰:“此事的確是王爺的錯,陛下懲處也是應該的。”
他嘖瞭一聲:“可也古怪啊,那天城防營的號角都響瞭,那一幫大夏的人來瞭又返,簡直是像在戲耍我們一般?”
天子道:“你也不必暗示朕,又沒昏聵到那個地步,為瞭外邦人來殺自傢的將。”
幾十年的情分,天子有時候和陳司禮說話就像是跟另外一個自己一般,“朕沒想過拿他怎麼樣,但太子說的沒錯。他的確擁兵自重,是時候叫他冷靜一番瞭。”
陳司禮沒在說話。
外頭人又稟報,朝陽長公主求見。
天子一時頭大,前幾天朝陽舊事重提徐蔥和慕容月的婚事,且不提他金口玉言,已經給徐應天和那丫頭訂瞭下來,就說那丫頭是王傢的表小姐,要他對一個臣子兩次三番的施壓,當一個反復無常的君王嗎?
“你且去告訴朝陽,她若能說動那王傢松口,朕便給她旨意。”
天子道:“若是不行也快別來煩朕瞭!”
外頭候瞭許久的朝陽公主得到天子這樣一番話,她要的本就不是什麼賜婚的聖旨,有句話去王傢就夠瞭。
這年頭要拿捏一個女兒傢,本就是最容易的事情。
——
這日一大早,王傢的大門剛剛打開,朝陽公主的轎攆便已到瞭王傢的門外,連帶著紙紮的小人,送行的花圈,以及一雙金童玉女。
任誰接到這樣的禮都不能開心。
葛氏帶著傢中的女眷一起參拜公主,雖是恭敬與公主請安,臉卻已經快黑成瞭炭。
“王夫人不必如此多禮,”朝陽公主溫和笑道:“你我夫君同在朝為官,按道理該多走動才是呢~”
“本宮今兒頭一遭來王傢,夫人可別怪本宮冒昧。”
葛氏連忙說著不敢。
朝陽公主輕笑,目光又落在瞭慕容月的頭上,“鄉君,咱們倒是許久不見瞭。”
慕容月與她對視,“不知公主今兒來有什麼賜教呢?”
朝陽道:“賜教不敢當,不過從前有件事情,本宮沒有辦成,今兒一早上起來突然想到瞭,便覺得總該完成才是。”
起身踱步到瞭慕容月身前,輕聲道:“本宮之前求陛下賜婚於你和徐蔥徐國舅。可惜他命不好,無緣無故死在瞭巷子裡。”
“但他到底是徐傢的子嗣,是本宮的小叔,本宮想著他走的時候還是孤身一人,心中便格外的不忍。於是想起瞭他和鄉君的這樁故舊,”朝陽公主道:“是以本宮今日是來提親的。”
慕容月臉色沒變,依舊凝視著她。
葛氏卻氣的臉色鐵青,“那徐蔥已經是個死人瞭,陰陽相隔,如何提親?”
朝陽公主道:“這古來就有陰親的說法,不過是給他留個未亡人,待日後再抱養個孩子,也算是留瞭後瞭。”
“鄉君以為呢?”
慕容月道:“知道的當徐蔥是公主的小叔,不知道的當他是公主兒子呢?他爹娘都不一定有公主待他的這份心。”
朝陽公主嗤笑一聲,“鄉君,本宮好聲好氣來提親,你是不想嫁嗎?”
“莫不是還惦記著那已經被幽禁瞭的徐應天?”
“有個臺階下不好嗎?嫁徐蔥,好歹能留個身份和以後的富貴,”朝陽公主道:“可別等以後臺階都沒瞭,再想什麼有的沒的瞭。”
“今兒個本宮好聲好氣的來下聘,鄉君不肯,改明兒可就沒這麼好的機會瞭?”
慕容月冷眉看著她,一旁的葛氏卻實在聽的忍不住瞭,“公主這禮我們王傢實在是沒法接,便就是您的母親,先皇後也不曾這般辱我們王傢?”
“公主是要叫臣婦也學戲文裡的作派去告一告禦狀嗎?”
朝陽公主卻笑道:“王夫人這說的哪裡話?本公主是來求親的,又不是逼親的,既不願意,本宮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