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秩見兄弟二人,也瞧是儀表堂堂的樣子,問瞭幾句學問之後,又誇贊瞭幾句。
一旁約莫四五十歲的婦人,七叔的兒媳馬氏道:“怎麼不見傢裡的幾個姑娘啊~”
葛氏笑著回瞭一句,“這會兒還早呢,幾個姑娘年紀不大,貪睡的緊,這會兒還沒醒罷。”
那馬氏就有些不高興瞭,“嫂子,可不是我說你。別說已經是及笈的大姑娘瞭,便就是七八歲的小女孩兒那也是要講規矩的。”
“我們王傢好歹是傳代百年的世傢,這等子規矩若是落到瞭外人的眼裡,知道的說嫂子您心疼女兒傢年紀小,不知道的當我們傢裡沒有規矩!”
葛氏:……
皮笑肉不笑的呵瞭兩句,便差人把傢裡的幾個姑娘都給叫來。
——
彼時慕容月和自傢表妹正在院子裡翻花繩玩,見哥哥王永偷摸偷的往後院走去。
“哥哥,你做什麼去!”王若芙道。
王永正才撩起袍子要翻出去,被人叫住瞭回瞭頭,沖妹妹比瞭個住口的姿勢,然後道:“被吱聲,一會兒傢裡人問起瞭就說我昨兒沒回。”
慕容月把手裡的花繩放下,饒有興致道:“這什麼事兒把表哥嚇成瞭這樣?”
要知這位可是個連太傅府都敢炸的神人!
王永正道:“老傢來瞭門親戚,七叔公一傢和八叔公一傢。還有那個姓馬的嬸娘。”
一聽這個王若芙如同見鬼一樣,“什麼啊,她們又來瞭!”
怪不得哥哥表情跟見瞭鬼一樣呢!
慕容月看兄妹兩如此神色,不由好奇道:“看你們神色仿佛遇到瞭惡鬼一樣?不過一傢子親戚,有什麼可怕的?”
“就是因為親戚才可怕,”王若芙哼一聲。
王永正卻是提起袍子,“我可管不瞭那麼多瞭,我怕那嬸娘又來給我點鴛鴦譜,我先撤瞭。”便尋瞭個低矮的墻直接翻瞭出去,很快就不見人影瞭。
“好好的後門不走非要翻墻,什麼毛病。”王若芙念瞭一通。
“亂點鴛鴦譜?”慕容月抓住瞭方才王永正話裡的重點,“怎麼這嬸娘之前給表哥說過親事嗎?”
王若芙點瞭點頭,“表姐道我哥哥為什麼年紀輕輕就去做瞭道士,縱有跟我爹爹理念不同的原因,還有就是這嬸娘,非要將傢裡德言容功都齊全的小娘子嫁給我哥。”
“結果我爹爹那兒沒松口,我哥連夜就跑上山瞭,這才把這事兒止住瞭。”
慕容月聽的咂舌,“那小娘子很醜嗎?”
這般嚇人?
王若芙道:“那是嬸娘傢裡的表小姐,姓陳。我見過兩次,長的到挺好看的,四書女戒背的也熟,就是傢裡略有些清貧。她父親曾是個舉人,過世的有些早,傢裡還有個弟弟,母女兩做刺繡供她弟弟讀書。”
以王傢這樣的身份來說,那陳姑娘顯然是有些高攀瞭的。
可葛氏和王守秩其實並不很在乎這個,在瑯琊王傢已經是頂級門閥瞭。
找不來更好的匹配,不如找一個身傢清白的,品性高貴的。
可就算再往低瞭尋,葛氏也是想找一個四角俱全的——而這陳傢的姑娘嘛……四書女戒背的雖熟悉,學識也算不錯。
但卻是一門心思向弟弟的,葛氏前腳送瞭這姑娘一塊玉,次日一大早就成瞭他弟弟靴子上鑲嵌的寶石。
眼見送出去的東西被人這樣對待,葛氏本來就不太滿意她的身份,次日馬嬸娘再次提起也就裝作不知。
誰知這一傢子牟足瞭勁兒進王傢,那陳小姐更是跪在瞭身前,說自己知道出身低微,不求正妻,隻求王傢納瞭她。
甘願為王傢開枝散葉,但求王傢能讓她弟弟進族學讀書。
慕容月:……
“本就是一傢子親戚,叔公他們輩分又高,我娘本來都沒法拒絕,都要硬著頭皮納瞭那姑娘進門瞭,誰知我哥跑瞭,這事兒才算打住。”
慕容月心下瞭然:那陳姑娘或許本人沒什麼大毛病,可無論是娶或是納,都等同於沾染上瞭一傢子的麻煩。
“還好舅母沒納,真要納瞭,萬一受個委屈什麼的,那馬嬸娘上門來找麻煩,那就是剪不斷理還亂瞭。”
王若芙沖表姐豎起大拇指,“表姐同我娘說的一樣。我娘親後來想通後差點後悔死,當時那一傢子天天來纏著,說句不好聽的,那些族老的唾沫星子便要上來淹人。雖說沒什麼大麻煩,可到底是長輩,總不能打回去。”
“我娘自己個兒都後怕,為瞭這個差點把我哥哥搭瞭進去。”
慕容月心下嘆瞭口氣:這豪門婦的生活哪裡那麼容易,哪怕她上輩子貴為皇後,照樣被群臣的唾沫星子砸著。
很快又勾起唇,不過好在她很快就想開瞭,與其找自己的不對,不如讓職責自己的人統統閉嘴。
“表姐,你方才怎麼那麼笑啊?”王若芙指著她。
慕容月挑眉,“什麼笑?”
王若芙想起方才表姐的笑,殺氣騰騰的,看著就不像什麼好人的笑,倒像是那話本裡滅國的妖妃。
不過她喜歡,便纏著胳膊掛上去,“表姐笑的好看,再給我笑笑~”
“又膩歪上我瞭~”慕容月刮瞭刮她的鼻子,“你前段時間不是在京城交瞭個朋友嗎?這些日子怎麼不見你出去瞭?”
王若芙是個活潑的坐不住的性子,前些日子在京城交瞭友,便總跟那朋友出去喝茶或是聽曲。
她哼瞭一聲,“跟她鬧的有些不痛快。”
慕容月方才挑眉,王若芙就道:“她竟說表姐你名聲不好,叫我少跟你來往。我與她雖是好友,可與你是親姐妹,她若這樣挑撥我們姐妹,我跟她自然是當不成朋友的。”
慕容月聽得心中一暖,替她整理瞭一下鬢邊的頭發。
“我不在乎旁人說我這個,”她道,“若舍不得這個朋友,再來往也沒什麼。”
她並非一定要和表妹的朋友成為朋友。
王若芙卻道:“我上次與她見面已經說瞭表姐你是什麼樣的人,她從前沒見過你,偏聽則信,本就是她不對。”
又嘟嘟囔囔說瞭一句,“若是她能改正,我自是還能跟她做朋友的。”
說到底,還是有些舍不得玩的這麼好的一個朋友。
慕容月笑瞭笑,沒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