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蔣南風參與競標宜城新城改建項目,那時,南風集團正是轉型的關鍵時期,可以說能否拿到這個項目關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
蔣南風孤註一擲,幾乎壓上瞭全部身傢,但他也考慮到如果失敗,總得給女兒蔣蘊留下點什麼,便臨時成立瞭兩傢獨立於集團之外的公司。
一傢置業公司,蔣南風的親妹妹,蔣月瑤擔任法人。
名下共有固定資產:宜城月亮灣二十棟聯排別墅;CBD藍蘊國際A座商業公寓、E座住宅公寓;國貿大廈五十間鋪面;白鷺湖溫泉度假山莊。
另一傢公司走輕資產運營,成立時,資本投入兩億美元,公司法人,蔣南風的親弟弟蔣南新。
成理補充,“藍楓置業,十五年前估值在八億美元。”
蔣蘊點點頭,靜靜聽著,面上看不出情緒。
成理暗自贊嘆,這姑娘可真沉得住氣,能成大事。
他繼續道,“當年你爸爸將這兩個公司交給蔣月瑤和蔣南新的時候,與二人簽訂瞭一個附加條款。二人為公司的實際控制人,行使的是代理管理權。當你大學畢業或者過完25歲生日,滿足其中任何一個條件,你有權拿回所有資產,並按資產凈增額的百分之五十支付資產管理費。”
……
蔣月瑤,蔣南新,這兩個名字對於蔣蘊來說,太過陌生,大約是從爸爸去世後的那一天,就再也沒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說來可笑,如今,他們竟然是蔣蘊在這世界上唯一有血緣關系的兩個親人瞭。
蔣蘊微微坐直瞭身子,語氣平靜,“這些年,他們打理公司還好嗎?
成理從另一個文件袋裡拿出一沓文件,翻瞭幾下,對蔣蘊說:“我們對這兩傢公司一直都有專員跟進,根據資產凈增額來看,管理得還算好。當然,待你確定收回公司的時候,還是要請審計重新估算。”
接下來,成理將這兩份產業如何順利過渡,有哪些法律程序,需要多少時間,都跟蔣蘊詳細地講解瞭一遍。
這些,是他以蔣南風委托律師的身份與蔣蘊說的。
後面的話,就是他以蔣南風好友的立場對蔣蘊說瞭。
“自我認識你爸爸以來,他對這兩個弟妹都非常照顧,尤其是你小叔,差不多算是你爸爸帶大的。你爸爸讓他們簽附加條款的時候,他們兩人開始沒說什麼,卻沒過多久就後悔瞭,找你爸爸哭鬧,說他不該防著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姐妹,還賭咒發誓說絕不會私吞這兩份產業,讓你爸爸刪除附加條款。你爸爸疼他這兩個弟妹,很快就妥協瞭,與我說找個時間過來,將這份委托協議註銷瞭,後來……”
成理停頓瞭一下,嘆瞭一口氣,繼續道:“後來他就沒有機會過來瞭,我作為他的老友,自然明白他的良苦用心,這些是他為他唯一的女兒做的打算,怎麼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人侵吞瞭。所以這麼多年,我都關註著你,等待其中一項條件成熟,就將你爸爸的心願瞭瞭。”
蔣蘊垂眸,眼睫微微顫抖,唇上不知不覺被她咬出一個深深的牙印。
丁悅握著她的手,輕輕捏瞭捏。
蔣蘊反握住她的手,搖瞭搖頭示意她沒事。
默瞭一會,調整好情緒,緩緩開口,“蔣月瑤她們知道這個協議還在嗎?”
說起這個,成理的面色也顯出瞭慍怒,“你爸爸走得突然,他們不能確定這份協議是否已經被註銷,找到我,旁敲側擊地打探。我看你還小,又沒有其他的親人在,想著如果沒有這份協議在,他們能善待你一些,便暗示他們,公司是他們的,誰也拿不走。”
成理看向蔣蘊,帶著歉疚說,“當時,我還年輕,低估瞭人性的卑劣,沒想到他們這麼冷血無情,對你不聞不問,還將本屬於你的財產侵吞。我那時又剛好生瞭一場大病,自顧不暇。後來得知你被溫傢收養,我的心才算是落下來一些。這些年我一直都關註著你,但我從未與你聯系,就是怕蔣傢的那兩個人看出端倪,找你的麻煩。”
蔣蘊笑瞭,起身給成理鞠瞭一躬,“每年我生日的時候,都會收到一張匿名賀卡,是叔叔給我寄的吧。”
說著,她拉丁悅一起站起來,指著丁悅說,“四年前,她車禍受傷,那筆好心人捐贈的醫療費,也是叔叔給的吧。”
成理點頭,“我能為你做的不多,也就這一點微不足道的東西。”
當年丁悅的那場車禍,半邊身子粉碎性骨折,光是鋼板費用,就得五十萬往上,不交錢,不安排手術,蔣蘊走投無路差點去賣器官。
後來醫院突然就給安排瞭手術,還有後續的所有治療費用都說是有人捐贈,解決瞭錢這個大麻煩。
丁悅出院後,想感謝這個好心人,可查瞭很久也沒找出人,隻得作罷。
蔣蘊眼眶紅瞭,又給他鞠瞭一躬,“我在這個世上隻有丁悅一個親人,謝謝您救瞭她。”
丁悅跟著她道謝鞠躬。
成理見兩個小姑娘眼睛都紅瞭,趕緊說個輕松的話題轉移一下註意力,“往後你可是有錢人瞭,叔叔要是有困難,可不能不管叔叔啊。”
蔣蘊撲哧一下笑瞭,“不會的。”
丁悅也說,“她不管,我管!”
氣氛終於松弛下來。
成理問蔣蘊,想什麼時候將公司拿回來。
蔣蘊知道成叔叔是自己人,便也不藏著掖著,直接說瞭自己的真實想法。
“姓蔣的那兩人,決定獨吞爸爸公司的時候,大概就沒想過將來還會有吐出來的一天,所以才會當做自傢的生意在經營。我現在剛剛大學畢業,也沒什麼本事,即便拿回來瞭,怕是以我的能力也守不住,不如先不動,由著他們再為我打幾年工吧。”
成理贊許地看瞭蔣蘊一眼,“你很像你爸爸,是個有魄力的人。”
蔣蘊笑笑,“現在,我還沒有爸爸的本事,但是,將來我一定會和爸爸一樣厲害。”
“叔叔相信你。”成理連連點頭。
又說瞭一會話,成理有客戶到律所,蔣蘊便說告辭。
臨走之前,她與成理說,在協議確定之前,她們還是像之前一樣保持距離,以免姓蔣的那兩人起疑。
成理自是連連答應。
出瞭律所,兩人在廣場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丁悅知道蔣蘊心裡難受,卻又不知道說什麼,隻能悶不吭聲地陪著她瞎晃。
默瞭一會,蔣蘊表情凝重地對丁悅說,“現在隻是對付一個溫如楠都這麼費力,決不能讓姓蔣的那兩人知道協議的存在,不然一定會纏著我不放,真要打官司,沒幾年時間下不來,那這期間,我什麼都不用幹瞭。”
丁悅點頭,攬著她的肩膀,“這麼多年都瞞過去瞭,可知成律師是個謹慎的人,不會那麼輕易就讓他們知道,再說,我會盯著那兩人,你不用太過擔心。”
蔣蘊嘆瞭一口氣,點瞭點頭。
……
科盈集團總部大廈,董事長辦公室。
葉雋簽完封譚遞過來的文件,這人仍沒有要走的意思。
“又自作什麼聰明瞭?”葉雋合上鋼筆,往桌子上一丟,聲音懶懶的。
封譚吞瞭一口唾沫,小聲道,“昨天蔣小姐投瞭簡歷到咱們公司,沒過一輪。”
他一邊說,一邊拿眼睛瞟葉雋。
葉雋雙手交叉,握瞭握拳,“所以呢?”
“要攔截一下嗎?”封譚說完,低下頭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