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換瞭一身衣服,黑色T恤外搭黑色夾克,下身黑色休閑褲,腳上一雙黑色黃金鵝。
蔣蘊再看自己,也是一身黑。
葉雋目光掃瞭她一眼,去置物筐裡找車鑰匙,“一會得開一輛黑色的車才配我們。”
蔣蘊的面色終於有瞭一絲笑意。
“咱們不開車吧,小區附近有很多吃飯的小店。”
葉雋將車鑰匙丟回置物筐,隨口接瞭一句,“你怎麼知道的?”
蔣蘊默瞭片刻,淡淡道,“我給你說過很多次,可能你忘記瞭吧。”
“媽的,蠢貨。”葉雋在心裡把自己狠狠罵瞭一頓。
蔣蘊卻是無所謂地道:“走吧。”
小區隔著兩條街有一個商場,因為這裡平時的客流量很大,所以以商場為中心,朝四周發散形成瞭一個弧形的小吃一條街。
走在鬧哄哄的人群裡,葉雋有些不適應,他雙手局促地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如果按著他平時走路那天王老子的氣勢,在這熙攘的環境下很容易與人產生摩擦。
他想去牽蔣蘊的手,手伸出去快要碰著瞭,他又有些犯怵,最後隻得拽住瞭蔣蘊的衣角。
“幹嘛要來這裡吃飯?”聲音裡竟然透出瞭些許委屈。
蔣蘊側臉看他,如果是以前的話,她肯定是要說幾句類似“資本傢”不接地氣的話刺刺他。
但現在,她看著他,很認真地對他說,“因為,人間煙火,最撫人心。”
周圍是川流不息的人潮,空氣中彌漫著喧囂聲,混著食物香氣,是那麼的鮮活。
葉雋突然想起,那次他帶蔣蘊去山上過夜,他給她放瞭最盛大的煙花,可惜她說她不喜歡。
當時他問她喜歡什麼,她說,她喜歡天長地久。
這一刻,他好像明白瞭什麼是天長地久。
葉雋伸手拉住蔣蘊的胳膊,他的眼睛從未像現在這麼亮過,他舔瞭一下半幹的唇,想說些什麼。
這時,蔣蘊指著路邊一個像是飲料販售機的盒子,大聲道:“詩歌販賣機。”
說著,她朝那盒子走去。
葉雋跟瞭上去。
看著盒子上面貼著的說明書,真的是一臺詩歌販售機。
和飲料販售機一樣,掃碼付錢或者投擲硬幣就會有一首詩或者一句小話從盒子裡掉落。
隻是,這臺機子不能掃碼,隻能投幣。
因為現在的人,紙幣都很少帶更不會隨身帶著零錢,這樣也是為瞭檢驗人們對詩歌的忠誠。
葉雋道,“你等著,我去幫你換硬幣。”
“一個,一個就夠瞭。”
“好。”
葉雋很快就回來瞭,手裡拿著一枚硬幣。
蔣蘊將硬幣投進盒子裡後,掉出來一個粉色的信封。
拆開,上面用簪花小楷寫瞭一句話,“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你自己更值得愛,所以,就現在,請你為自己放一朵煙花。”
蔣蘊笑笑,這個願望貌似不太容易實現,因為宜城市規,燃放煙花需要備案。
她將信箋收好,“走吧。”
葉雋站著未動,突然將雙手舉過頭頂,旋即猛地張開五指,“我剛剛為你放瞭兩朵煙花,你看見瞭嗎?”
他們的身高差,讓蔣蘊抬起頭才能看清他的眼睛,他的雙眼皮褶皺很淺,深情看人的時候,像是藏瞭說不盡的濃情蜜意。
蔣蘊盯著他看瞭好一會,裂開嘴笑瞭,嘴角邊浮起兩個深深的笑窩。
“看見瞭,我很喜歡。”
葉雋放下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臉紅瞭,他抿瞭抿唇,“你喜歡就好。”
“嗯,我餓瞭,我們去吃飯吧。”
“好。”
最後,蔣蘊並沒有讓他陪她在小吃街裡吃飯,而是選瞭一傢安靜的西餐廳,她想和他說說話。
餐廳裡。
“什麼,她讓你給她另一個女兒捐腎?”葉雋的聲音刺破瞭餐廳的靜謐。
蔣蘊喝瞭一口紅酒,點頭,“活體捐贈。”
葉雋將手裡的刀叉往桌子上一擲,砸在陶瓷盤子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好在他們的位置比較私密,倒是沒有收獲到異樣的目光。
“你不會是想答應她吧。”
葉雋的聲音不自覺有些發顫,他是真的怕蔣蘊一個想不開去捐瞭那個腎。
蔣蘊沒說話,又喝瞭一口紅酒。
“我有錢,她想要多少腎我都可以給她弄過來,大不瞭去國外換……”
“她對你是有生育之恩,但是從來都沒有養育之恩,她甚至還……”
說到這裡,葉雋打住瞭。
蔣蘊抬眸看他,“還什麼?”
葉雋抓起桌子上的紅酒杯,一口氣喝瞭大半杯,“她不是曾經想過不要你嗎?”
蔣蘊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沒說話。
葉雋像是想到什麼,不解道:“你不是說她和她現任老公不缺錢嗎?怎麼會一個腎源都搞不定。”
蔣蘊聳聳肩膀,語氣是輕松的,可是她的眼尾早已氤起紅暈。
“她說她害怕用陌生人的腎臟會產生排異,她不放心,隻有用我的,她才放心。”
“艸,她怎麼不用她自己的?”
葉雋氣得揮拳在桌面上重重砸瞭一下,這一砸,散落在桌面上的餐具跳躍著落在瞭地面上。
服務員聽見動靜,朝這邊過來,被葉雋揮手擋住。
“她們文傢那麼多人,哪個都可以,就是你不行。”
“小蘊,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你不為別人,你想想你爸爸,若是他在的話,他會讓你這麼做嗎?”
蔣蘊吐瞭一口氣,突然問瞭葉雋一個不相幹的問題,“葉雋,你總說你喜歡我,你喜歡我什麼?”
這個問題,蔣蘊問的突然,卻在葉雋腦海裡反復磋磨瞭許久。
他也曾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怎麼就突然愛一個人愛的不能自拔,小丫頭到底好在哪裡瞭,讓他就這麼放不下她。
後來的某一天,他突然就悟瞭,用一句話總結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蔣蘊低頭輕笑瞭一聲。
她曾經思索過很久的一個問題,那就是她爸爸到底愛那個女人什麼?
現在,似乎也得到瞭答案。
蔣蘊的這個問題,讓葉雋的心不自覺生起瞭漣漪。
他看著她,氣氛都烘托到這裡瞭,她不說點什麼很難收場吧。
蔣蘊卻雲淡風輕的看瞭他一眼,“謝謝你喜歡我。”
她舉起酒杯,“也謝謝你在我最難過的時候出現在我的身邊。”
葉雋舉杯與她碰瞭一下,眼神裡是藏不住的失落。
蔣蘊朝他莞爾一笑,將話題又繞瞭回來,“我知道該怎麼做瞭。”
“什麼?”葉雋知道她說的是捐腎的事情,緊張的喉嚨做瞭一個吞咽的動作。
蔣蘊笑,“別那麼緊張,我還有一個很好笑的笑話沒有講給你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