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傢老鎮國公年邁,疾病繞身,纏綿病榻數年,膝下三子,老大鳳唯襲爵,也就是鳳幼安的生父,乃是個不怎麼中用的,行兵打仗不行,做生意也賠瞭不少,守在京都祖宅;老二鳳殊,戰死沙場,斬南蠻大皇子於馬下,為國捐軀;老三鳳瀟,是個用兵如神的奇才,南疆軍統帥,退蠻三萬裡,揮刀蕩平來犯之敵,冊封武嚴侯,一品大將軍。
至此,鳳傢一門兩公侯。
連出瞭三位皇後的丞相蘇傢,都快要壓不住那煌煌沖天的風頭瞭。
而武嚴侯鳳瀟,又素來疼寵鳳傢的嫡長女鳳幼安。
當初,和胤王的這門婚事,就是鳳幼安說瞭思慕胤王,求到瞭三叔武嚴侯面前,由他出面,才成的。
說句不好聽的。
鳳幼安真殺瞭花音又如何,以她這個出身,就是把花音剁成肉醬喂狗,武嚴侯鳳瀟也能把她給保下來。
君臨國隻這麼一名能把南蠻國打得落花流水的猛將,皇帝和太上皇還指著他保傢衛國;胤王奪儲,也指著他以南疆兵權相助。
“母後。”
君千澤見蘇皇後還想找鳳幼安的麻煩,嘆瞭口氣,“皇嫂不曾挑唆。”
蘇皇後怒:“你別再替她說好話瞭!”
真是的。
最疼愛的小兒子,竟然屢屢拖自己後腿。
就不能和母後站在統一戰線麼?
君千澤到底是年紀小,撅起瞭嘴:“兒子說的是實話嘛,瘋刀是個瘋子啊,這些年,他砍瞭多少人啊。住在瘋人塔的那位九公主,被瘋刀削瞭耳朵,砍瞭手臂,身上不知道多少刀傷。”
蘇皇後一愣:“九公主?”
泰和帝,膝下隻得兩個女兒啊。
一個是岑貴妃生的,還一個是淑妃生的。
哪來的老九?
太上皇膝下倒是有八個公主,薨瞭三個,遠嫁瞭四個,還有一個在京都裡作威作福,養面首,奢靡享樂,名聲極差,也沒人敢怎麼樣。
君千澤解釋道:“瘋瞭的那個梅太妃生的,也是個小瘋子,和兒子同歲。”
蘇皇後恍然大悟:“原來是那個沒用的。”
鳳幼安挨瞭一巴掌,臉上還一道血痕。
五十鐵杖是躲過瞭。
神樞衛也沒有像剛才那樣,把她按壓在地上磋磨瞭。
她站起來。
心中默念著消腫止血的膏藥。
祖母綠空間戒指的暗格中,就出現瞭。
她取出膏藥,剛準備擦藥。
就看到正廳門楣,君千胤一襲盔甲,腰佩闊劍,身後一件火鼠錦的大麾披風,烈烈如焰,身上沾著秋日的冷氣,俊美宛如神祇的面龐上,帶著肅然之氣。
“母後,兒臣聽聞您從幽暗避暑山莊回來,沒有回宮,徑直來瞭兒臣府上,便立刻從神樞營趕回來瞭。”
胤王對著蘇皇後恭敬行瞭一禮。
他是個很孝順的兒子。
按照君臨國的規矩,皇後是不得擅自出宮的,就算是去自己親皇兒的府上,也會需要事先得到泰和帝的準許,並且提前幾日給王府遞上名帖。
這幾年,蘇皇後來胤王府的次數,屈指可數。
而且每次來,都是有大事發生。
所以,君千胤才會這麼匆匆趕回來,他連母後的名帖都沒收到,可見母後是突然來的,定是不得瞭的急事,通報都來不及。
“哼,還不是你娶的這個‘好'王妃。”
蘇皇後原本十分憋屈,如今見大兒子來瞭,腰桿又挺直瞭,多瞭依仗。
君千胤當即皺眉。
轉頭用一種十分厭惡的眼神,瞪著胤王妃:“鳳幼安,你又幹瞭什麼,惹得母後不快?”
真的是。
自從娶瞭這個女人,他的傢宅就無一日安寧。
前幾日,這個女人給皇弟阿澤治好瞭手指頭,他原本已經對她有所改觀,結果又把母後給惹怒瞭,真是不讓人省心。
鳳幼安沉默如夕照。
她眸子明澈冰冷,凝視著君千胤。
瞧瞧。
這就是她的夫君。
出瞭事,第一時間指責媳婦兒,維護母後。連澤王都知道,幫她這個嫂子,說兩句好話,平息母後的怒火,兩邊勸和。
原主這是嫁瞭個什麼玩意兒啊!
蘇皇後看著這一幕,心中不免得意,覺得扳回一城,朱砂般的紅唇,勾勒起一抹愉悅的弧度:“本宮是聽聞阿澤斷指,與胤王妃有關,擔憂阿澤才趕回來看看。胤兒,你在神樞營軍務繁忙,朝中也事務纏身,這些本宮都清楚。本宮雖體恤你的不易,但你得分出些精力,管管後宅,後宅如此不安穩,先是死瞭一個花音,又斷瞭你皇弟的手指頭,真真是無法無天瞭。”
“母後,您怎麼……”
君千澤瞪圓瞭眼睛。
可惡。
他剛剛明明都快勸好瞭,這皇兄一回來,母後又開始瞭。
啊啊啊!女人宅鬥真煩!
澤王頭都要大瞭,心中充滿瞭挫敗感。
“母後息怒,是兒臣管教無方。”君千胤覺得很慚愧,聽母後提起瞭花音之死,他心底的隱痛又被勾出來瞭,頗為難受,“鳳幼安!還不去給母後認錯!”
鳳幼安唇抿成瞭一條線,眸中驚瀾洶湧。
有這樣喜歡挑唆的婆婆。
還有這樣的媽寶男夫君。
傢宅能寧就怪瞭!
“敢問王爺,我錯在哪兒瞭?”
鳳幼安不是軟包子,想強按著她的頭低下,絕不可能。
“你害瞭阿澤,殺瞭花音,頂撞母後,還不夠麼?”君千胤雙眼冒火,死死地盯著她。
跪下道個歉怎麼瞭。
母後是一國之母,是你婆婆,不是天經地義的麼?
竟然還犟。
但凡你服個軟……
“本王那個不算。”君千澤舉起瞭手,在他皇兄和母後的怒火之下,小小聲地表明瞭一下立場。
胤王瞪瞭他一眼。
澤王縮瞭縮脖子,不說話瞭。
“既然胤王殿下和皇後娘娘認定瞭臣妾有罪,那便有罪吧。澤王的傷也好得差不多瞭,請繼續把臣妾關押瘋人塔吧。”
這個王府。
真是多待一秒,都覺得窒息。
她想回去瞭。
想看看義父和阿九,他們倆都比胤王和蘇皇後有人情味。
君千胤原本以為,她會憑借著這次治好澤王的功勞,賴著多在王府裡住段時間,借以接近自己,修復感情。誰知道,她竟然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走。
蘇皇後卻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也好,立刻把這罪婦押去瘋人塔,好好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