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良搖搖頭:“這個不太好吧?”
唐素芬:“這有什麼不好的,你去問問。”
蘇培良應下瞭這件事,格外不好意思地給蘇燕婷打電話:“燕婷,我丈母娘想要一張妹夫的照片……嗐,這不寶根平日不聽話,他一聽見妹夫的名字就夾尾巴瞭,隻有妹夫才好使兒!”
說完後,蘇培良止不住的滿頭大汗,因為江戎這個名字太特殊瞭,氣勢太強瞭,他每次一說到妹夫,也是止不住的發抖。
現在他的妹夫可是政委啊,江政委,在他心目中,就跟嶽飛傳裡面的嶽飛似的,指揮著千軍萬馬。
更何況,什麼團長營長的他們鄉下人不懂,但是能當政委的,那可是大人物。
蘇燕婷:“……”
蘇燕婷掛瞭電話,回到傢裡跟江戎說起瞭這事,她好笑道:“老江同志,你是什麼感想?你的名字聽說在他們村裡都能止小兒啼哭。”
“我嫂子他弟,平時誰的話都不聽,一聽你的名字就老實瞭。”
江政委到底給人留下瞭多大的心裡陰影啊!
“你說照片給不給啊?”蘇燕婷打定主意是不給的,她為什麼要把自己老公的照片給別人。
江戎一口拒絕:“不給。”
蘇燕婷:“那怎麼拒絕?”
江戎提出一個絕妙的好主意:“我去找隔壁老白。”
蘇燕婷:“????!!!!!!!”
第78章、忐忑
江戎去找隔壁白東明,這一招不可謂不妙,人傢白東明還特別喜歡顯擺自己的威猛健壯身材,他還賊喜歡玩刀,戰績斐然。
白東明:“照片?顯示我勇猛的照片!那是,我可有男子氣概多瞭。”
江戎去找人給白東明拍瞭正在做俯臥撐的照片,白東明打著赤膊,因為肌肉充血的緣故,全都鼓脹瞭起來,看起來極為兇猛可怖,額頭上青筋凸起。
他還想拍一張白東明“玩刀”時候的場景,小蘇同志覺得太兇殘瞭,少兒不宜,略過略過。
蘇燕婷打電話跟大哥說:“哥,我把我鄰居的照片發過去吧。”
蘇培良愣住:“鄰居?隻是鄰居?他有什麼本事?”
蘇燕婷:“你看瞭照片就知道,另外說一聲,這個人特別擅長格鬥,還喜歡玩刀,以前在戰場上……不過之前他跟江戎拼軍刺,他輸瞭。”
蘇培良咽瞭咽口水,如果以前關於大妹夫的那些都是唐素芬的信口胡謅,而這個姓白的,就是貨真價實的殺神。
何止啊,這倆都是啊!
太恐怖瞭。
“好,好,就他瞭。”
蘇培良收到瞭蘇燕婷寄來的照片,一打開,登時覺得冷汗涔涔,唐素芬來拿照片的時候,聽瞭蘇培良的話,也是心驚膽寒。
她拿回去繼續恐嚇許寶根,不過九歲的許寶根怕的要命。
唐素芬:“你信不信?你信不信,你要是不聽話,你江戎姐夫喊幾十個兄弟來揍你!”
“你知道那□□有多長嗎?聽說是這麼尖,這麼長,一戳進去,血根本止不住……”唐素芬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地比劃。
許寶根:“……”
唐素芬:“你不聽話?我帶你去軍區給你燕婷姐姐探親。”
許寶根瘋狂搖頭:“我不去,我不去!”
唐素芬:“那你給我老實點,要不就帶你去探親。”
許傢這邊的事情解決瞭,蘇傢又發生瞭一件大好事,聽說是公社要發展陳秀雲同志做婦女帶頭幹部,對她進行思想掃盲,如果表現好,還要被推選入黨。
“陳秀雲女同志,是我們婦女學習的榜樣,多年勤勞向上……去年公社養豬,她傢養的豬最好……她的幾個子女都有出息,兒子蘇培良,給我們公社做瞭許多貢獻……”
陳秀雲激動壞瞭啊,她都沒想到自己當瞭一輩子鄉下婦女,最後還能撈個幹部來當當,婦女幹部也是幹部,以前從來不愛學習,現在戴著個老花鏡,天天看書學習瞭。
“群蘭啊,你也來認認這個字,來看看書,跟媽一起看書!”
陳秀雲帶著兒媳許群蘭煮豬食的時候,兩個人湊在一起看掃盲課本,你一句我一句,說得興起,兩人輪流幹活帶小孩。
許群蘭懷裡的女兒也咿咿呀呀跟著她們念叨。
因為陳秀雲表現良好,她被推選成積極分子,要寫入黨申請書,連忙打個電話給大女兒女婿,焦慮自己的申請書應該怎麼寫。
蘇燕婷笑:“讓你女婿幫你寫一份。”
陳秀雲:“這、這哪成啊!我要誠心自己寫。”
蘇燕婷:“行,媽,我讓江戎給些材料文字給你參考。”
小江同志看過的申請書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就負責這些事。
陳秀雲對入黨當婦女幹部的事情格外熱衷,天天就跟打瞭雞血一樣,夜裡翻來覆去睡不好覺,第二天不僅不覺得疲憊,反而神采奕奕,幻想著將來當幹部的美好日子。
一個床上的蘇寶忠則與她同床異夢。
作為丈夫的蘇寶忠,他內心格外不是滋味,兩個女兒出嫁幹部,大兒子當上瞭電影放映員,端瞭鐵飯碗,這還沒完,妻子陳秀雲也要入黨,成為公社的婦女幹部,聽說她還在教導兒媳許群蘭一起學習,爭取發展許群蘭。
這整個蘇傢一下子涇渭分明,好像就他一個人成為瞭落單群眾。
以前蘇寶忠老實忠厚,每天勤勤懇懇如同老牛一般帶著兒子上工,回傢裡吃口熱飯,喝點兒小酒——這就是農民蘇寶忠理想中的生活。
現在他們傢傢庭條件好瞭,隔三差五能吃點雞蛋和肉,蘇寶忠的小酒也能多喝一杯……明明生活水平提上去瞭,蘇寶忠卻是越來越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蘇寶忠:“這日子怎麼還越過越難受瞭呢?好像人傢都在使勁兒往前跑,把我一個人落下瞭。”
他的內心十分鬱悶,隻能一個人喝苦酒。
蘇寶忠的內心極為恐慌,他老婆要成為黨員瞭,要當幹部瞭,要當婦女主任瞭,以後大兒媳也接她的班,大兒子又端上鐵飯碗,將來在整個傢裡,明明是頂梁柱的他,卻成為瞭毫無出息的老男人。
這種焦慮感太過於強烈,蘇寶忠也開始不滿足瞭現今的生活,摸出瞭陳秀雲的掃盲書,時不時看幾眼。
蘇寶忠:“那相機是我女兒買的,相機是我兒子的,給他老子用用也沒啥吧?我看那麼個小東西,我也能搗鼓搗鼓——”
蘇寶忠想用兒子的照相機,被陳秀雲批評瞭一頓:“你去弄,你懂弄嗎?別把兒子的東西碰壞瞭!”
“你要是實在沒事幹,上山去砍點竹子,給你孫女外孫做點好玩的。”
蘇寶忠沒有別的本事,會做點木工,也會用竹子做孩童玩具,這些在鄉下根本不值錢……既然妻子說瞭,那他就去砍點竹子打發時間吧。
大兒子是電影放映員;大女婿是政委;小女婿是糧食局幹部;小兒子在城裡讀書……
現在他根本不用累死累活攢工分,他們傢夠吃夠穿瞭,閑下來的日子,隻能想辦法打發。
蘇寶忠去砍竹子,心裡仍然冒酸水,明明孩子是一起養出來的,豬——那確實不歸他管,可憑什麼公社就不推選他當幹部呢?
他好酸,他也想當黨員,也想當幹部。
蘇玉婷聽說瞭傢裡發生的事情,但她無暇顧及,跟丈夫曾雲軍來到糧食局後,蘇玉婷如願在一所鄉鎮小學當上瞭代課老師。
她原本就打算著一邊當老師,一邊復習明年高考,雖然當上瞭老師,實在是個費勁的活兒,班裡的小學生太氣人瞭,平日裡還要種菜幹農活,累得跟個老媽子一樣,空閑的時間坐下來休息,還得點燈復習數理化,日子慘淡不已。
尤其是鄉鎮學校離糧食局傢屬院有些距離,她騎自行車上下班要騎將近一個小時,一天來回通勤兩小時,拋得屁股疼。
她累死累活地上班回傢,曾雲軍好吃好喝地跟同事聚會,嫁瞭人的小姑子曾紅敏又主動上門來蹭飯——蘇玉婷越看這兩人越不順眼。
蘇玉婷督促這兩人看點書,他們全都不放在心上,曾雲軍說他不行吧倒也不是,他人也上進,進什麼單位,就怎麼往上爬,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在外面混得像個泥鰍一樣滑不溜秋,飯桌上毫無對手,深受領導器重,聽說再幹幾年,當個主任不成問題,哪怕成為糧食局局長也不成問題。
糧食局局長?
蘇玉婷心口被狠狠地捅瞭一刀。
見過曾雲軍公安局局長模樣的蘇玉婷怎麼能接受一個糧食局局長的曾雲軍,之前他穿一身警裝,那是多麼的高大帥氣,哪怕人到中年,依然英姿勃發。
而現在的曾雲軍,他已經越來越有糧食局局長的派頭瞭。
能說他過得不好嗎?這工作比他在公安局輕松多瞭,曾雲軍幹得十分有成就感,對自己的職業規劃也很滿意,他就奔著糧食局局長去,以後光宗耀祖。
蘇玉婷督促小弟蘇培慶學習,曾雲軍也跟她說:“別操心那麼多,等他高中畢業,把他安排進糧食局……”
蘇玉婷:“我小弟才不進糧食局,他要去讀大學!你有機會,你也得去讀大學!”
曾雲軍卻覺得蘇玉婷有點瘋魔瞭,天天迷戀著上大學,這上大學有什麼用處?上大學不就是圖個分配工作嗎?很多人都不願讀大學,更想讀個中專,一畢業就有好工作。
而他如今在糧食局當幹部,又不愁工作,又不愁待遇,未來前途一片光明大好,當主任,當局長……他還需要去讀大學當個學生?
那些書本上的數理化他根本不想學瞭,學瞭也沒有多大用處。
至於妻弟蘇培慶,安排他進糧食局,這對於一個農村小子來說,這樣的工作前途還不夠好嗎?他都端上鐵飯碗裡,還要去讀什麼大學?
讀大學不就是為瞭端個鐵飯碗嗎?
既然已經端上瞭鐵飯碗,幹嘛還要去讀大學?
蘇燕婷考到瞭電影放映證,小晨晨也半歲多瞭,他萌發瞭小乳牙,開始吃輔食,這小傢夥特別能吃,力氣也很大,白天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多,喜歡蹬胳膊蹬腿兒的,拿著什麼東西都喜歡往自己嘴裡放。
他還會啃小腳丫。
發現這一幕的蘇燕婷十分興奮,把江戎叫過來看自傢兒子吃腳丫,江戎這時候額頭上突突突冒井字,他覺得他的好大兒十分丟人。
江戎黑著臉,嚴肅道:“這個不能吃。”
蘇燕婷瞭攔住他:“他當然知道不能吃,他就是啃著玩,你看他多厲害啊,還能啃到自己的腳丫子。”
江戎:“你的腳背親一下都不行,你怎麼就準兒子啃腳丫。”
蘇燕婷:“我幫他洗過瞭,你看,白白嫩嫩的。”
“據說啃腳丫是孩子聰明身體協調的表現,你小時候肯定也啃過,你就讓他啃一會兒嘛。”
畢竟孩子剛學會這個技能不久,多啃啃,滿足他的好奇心。
江戎:“……”
蘇燕婷笑瞭:“晨晨,來看媽媽!”
躺在床上啃小腳丫的蠢仔立刻轉過臉看向聲音的來處,他的眼睛轉來轉去的,還看向爸爸。
雖然他還蹦不出多少單音節,卻已經能明白晨晨是他的名字,每次這麼一喊他,他都會下意識地往聲音來處看過去。
蘇燕婷拿著自己做的胖紅辣椒來逗他,這胖紅辣椒,別的不說,十分吸引眼球,孩子天生追逐色彩鮮艷的東西,這個紅辣椒,簡直是他的迷魂藥。
隔壁白傢也因此上門來討要紅辣椒,蘇燕婷大大方方送瞭他們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