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 65 章

作者:春山猶枝 字數:6395

上午景年沒有跟小夥伴出去玩,留在傢裡陪舅公和哥哥。

老人傢年紀大瞭,有兒孫陪在身邊,顯然心情好一些,他拿瞭一副琉璃棋子,手把手教傢裡最小的崽崽下圍棋。

宗廷小時候也跟著學過,不光如此,他還會寫毛筆字,據宗老爺子說,寫得還有幾分意思,隻不過長大之後課業多瞭,練習的少瞭,老爺子提起來就生氣。

景年搬一把小板凳,坐在舅公身邊,看他和哥哥對弈。

爺孫兩個也不講究輸贏,主要是教教景年圍棋的規則。

景年半懂不懂的,可他嘴巴甜,一會兒誇舅公下得好,一會兒誇哥哥下得妙,有時候說得風牛馬不相及,童言童語,逗得宗老先生哈哈大笑,宗廷也忍俊不禁。

宗傢兩個女兒宗思華和宗念華回來,看到的就是這般其樂融融的一幕。

過來打瞭個招呼,沒有打擾他們,宗念華拉著弟媳到一邊詢問:“阿恒說齊伯伯去世瞭,爸爸很傷心,看著不太像啊。”

說實話,老人這個反應,她們姐妹倆還有點兒慌,畢竟那可是父親幾十年的老朋友。

傷心才是正常的,一點兒不難過,她們反而擔心是不是都憋在心裡頭瞭。

“哪有不傷心的。”宗夫人把今天早上老爺子剛回來的情景描述瞭一遍,宗傢兩個女兒都聽得心驚。

再看看茶廳一角的歡聲笑語,不由感嘆:“多虧有年寶在,可真是個小開心果。”

宗夫人也看過去,年寶正趴在哥哥膝蓋上,不知道說瞭什麼,引得大兒子失笑,伸手捏瞭捏崽崽軟嫩的腮肉。

小傢夥兒滋哇亂叫,喊著“舅公”,伸手向老爺子求助,宗老先生假裝責備地輕拍瞭大孫子一下,又把崽崽攬過來,繼續教他下棋。

宗思華跟妹妹說:“我們在這裡住兩天,陪陪爸爸,馬修和莎拉呢?”

馬修和莎拉是宗念華的兩個混血兒孩子,兩人也有中文名字,不過平時用得不是很多,隻有母親這邊的親人會叫。

“被卡爾帶走瞭,他們想去參加一個什麼節目。”宗念華說,卡爾是她丈夫的名字。

“過幾天可能要參加齊伯伯的葬禮,我會待到那之後,希望爸爸不要過於傷心。”宗思華嘆氣道。

“我能多待幾天,讓卡爾把孩子們也送過來。”宗念華說:“或許孩子們能讓爸爸開心一些。”

宗夫人苦笑搖頭:“宗恒給你們電話,是有別的事情。”

“什麼事?”宗傢姐妹好奇地問。

宗夫人已經從丈夫那裡得知瞭公公的決定,宗恒給兩個姐姐打完電話就去公司,並不是不在乎傢裡的事,而是想要先把公司那邊的事物安排一下,才好騰出時間送父親回國。

“爸爸想要回國,已經決定瞭。”宗夫人說。

宗傢姐妹一怔,對視一眼,卻都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她們從小就沒少聽父親提起祖國,都明白他想要回去的心,早些年因為種種原因不能成行,這些年他年紀大瞭,兒女們又擔心他身體,不想讓他回去。

但老爺子一旦做出決定,就不是她們能阻止的瞭。

果然,吃完午飯,宗老爺子把兒子女兒召集起來,又重申瞭一遍自己的決定。

宗思華作為老大,率先開口:“爸,這麼著急嗎?要不然我們再商量商量,把手頭上的事情都安排一下,您……”

宗老爺子打斷她的話:“你們商量你們的,我回我的,我又不是老得走不動道兒瞭離瞭人不行,我自己回去。”

這怎麼可能!

宗念華打圓場:“爸,大姐也是擔心您,您別說氣話瞭,我們怎麼可能讓您一個人回去。”

“誰說氣話瞭?”宗老爺子不客氣道:“等等等,再等下去,我就跟老齊躺一塊兒瞭。”

宗恒默默地插瞭一句:“您以前不是說,讓我們將您和母親葬在一起嗎?況且,齊伯身邊恐怕沒有留您的位置。”

宗老爺子氣得語塞,好懸沒站起來把這個不孝子打一頓。

“我懶得跟你們廢話。”宗老爺子氣乎乎道:“我就是通知你們,等參加完老齊的葬禮,我就回國瞭,你們愛去哪兒去哪,一把年紀瞭,別粘著爹,讓我這個老頭子清靜清靜。”

宗傢姐弟這回都沒吱聲,心裡頭明白,老爺子是不想打亂他們的生活節奏。

可是真的不可能讓已經年過七旬的老父親獨自一人回華國,幾十年過去瞭,那邊連個親戚都沒有,就一個後輩方錦繡,還在讀書。

宗老爺子說完,回屋睡午覺去瞭,其實他身體還算硬朗,大病沒有,就是這麼些年,心裡壓得事兒太多,很難有好心情。

這人吶,年紀大瞭,心情還不好,就容易生病,小病小鬧的,一直不斷,人的精神氣兒就被摧殘瞭。

景年睡瞭個午覺起來,跑到樓下找哥哥,意外發現舅舅竟然還在傢。

他好奇地偷看瞭一眼,跑到宗廷身邊,小聲問:“哥哥,舅舅今天不上班嗎?”

景年一直覺得,有的大人工作好幸苦的,比如他舅舅。

他上小學,每周能放兩天假,哥哥上中學,半個月回來一次,一次能待三天。

舅舅是大人,上班,從來就沒有放假,周末不放假,節假日還會加班,隻有偶爾的一些特殊節日,會跟舅媽出去約會。

但是今天舅舅竟然沒有上班!

景年好驚奇:“舅舅也放假瞭嗎?”

“沒有,跟姑姑們有事情要商量。”宗廷解釋道。

老爺子要回國,他們當兒女的,得把其他工作做好。

什麼時候回國,誰陪他回國,回去瞭住哪兒,以及隨行人員,尤其是醫護人員肯定要安排到位。

另外,如果老爺子有在華國定居的意願,往華國那邊的投資,得加大力度加快進程,如果那邊的分公司生意能做起來,能發展壯大,以後把集團重心轉移回國內,也不是不可能。

公司方面的事,她們都很放心交給宗恒,但涉及到一些私人問題的,需要宗恒跟兩個姐姐商量。

在景年睡覺的時候,宗夫人和宗廷也參與瞭他們的討論,畢竟他們也是這個傢庭的一份子。

宗夫人持保留意見,她覺得自己回不回去都可以,她是在米國出生的華僑二代,雖然會說中文,對中餐也挺喜歡,認同自己的華僑身份,但並沒有像宗老爺子這樣老華僑一樣的強烈歸屬感。

她年輕的時候,也想過要回去看看,但那會兒回不去,後來慢慢的,這個想法就沒有那麼強烈瞭。

現在公公要回國,如果需要她隨行照顧,她當然願意。

但是傢裡還有兩個在念書的孩子,如果不需要她隨行,她留下照顧孩子也可以。

宗夫人表明瞭自己的態度,宗廷把之前跟他爸講過的話,又講瞭一遍。

但長輩們都不同意他跟學校請假,陪伴宗老爺子回國。

因為看老爺子那態度,擺明瞭不是隻回去探探親,他要住在那,長住。

這樣的話,宗廷特意請假過去就沒有太大必要,完全可以等學校放假的時候再去。

不過學校剛放過春假,下次就要等到六七月份的暑假瞭。

宗廷就這麼被排除出瞭回國隨行人員的行列,而宗傢姐弟商量瞭一番,最後定下的同行人員是宗恒跟大姐宗思華。

宗恒之前回過華國,相對而言較為熟悉,宗思華最近工作不忙,稍微安排一下,能騰出點兒空閑時間。

他們商量好瞭,等安頓下來,如果要離開,就由宗念華還有宗夫人去接替他們兩個,反正不會把老父親一個人留在華國。

決定好之後,宗恒和宗思華就先離開瞭,時間比較緊張,他們手頭上的工作要抓緊時間處理好,宗恒還要安排老爺子回國的行程和安置。

華國,京大。

紮著高馬尾,青春洋溢的女孩子從宿舍外走進來,笑容滿面,好像聽說瞭什麼好消息。

同宿舍的短發室友,把最後一件衣服掛上晾衣繩,笑著打趣:“繡兒,這是遇見什麼好事瞭,笑的這麼開心。”

正靠坐在自己床上看書的麻花辮女孩兒,沖方錦繡擠眉弄眼:“還能有什麼好事呀,剛才可是有人來找我們繡兒,是她那個好朋友吧!”

“好朋友”三個字特別壓瞭重音,顯得尤其意味深長。

“別胡說,不是他。”

方錦繡提瞭一袋冰棍,是剛才上樓的時候順便在樓下小賣部買的,順手分給室友們。

麻花辮女孩兒咬著冰棍,竊笑道:“我都沒說誰呢,你就說不是他,不是哪個他?”

“許夢夢!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方錦繡沒好氣地點瞭點許夢夢的額頭。

“說說,是不是嘛,是不是你們傢老陸。”許夢夢八卦欲旺盛,冰棍都不吃瞭,追問道。

方錦繡哭笑不得:“什麼叫我們傢老陸,你再胡說,以後……以後不給你分吃的瞭。”

她回國之後,一開始忙著熟悉學校環境,以及應付即將到來的高考,沒有時間聯系以前的舊相識。

想著等學校定下來瞭,不用操心高考瞭,再跟以前的親朋聯系。

沒想到她在高考前,意外遇見瞭陸遠峰。

其實也不算遇見,當時她在公交車上,陸遠峰跟幾個同事在路邊,她沒看見陸遠峰,但陸遠峰從窗口見著她瞭。

然後那個傻子,騎著自行車追瞭兩站,才追到公交車靠站停車,把自行車一扔,擠上公交車去找她。

方錦繡至今還記得他滿頭滿臉的汗和通紅的臉,汗水把胸前後背的衣服都給打濕瞭,他擠到她面前,方錦繡都沒反應過來,兩人傻呆呆地對視著。

然後陸遠峰突然笑瞭,也不說話,就看著她笑,把方錦繡都給笑傻瞭,她確實沒有想到會這麼跟陸遠峰重逢。

人傢售票員過來找他買票,陸遠峰急忙掏錢,摸來摸去發現自己身上竟然沒帶錢,尷尬得臉更紅瞭,還是方錦繡掏錢替他買瞭票。

本來應該好好敘敘舊的,但是她看見陸遠峰累成那樣,一句“好久不見”愣是沒說出來,忍不住問:“你不會追著公交車跑過來的吧?”

陸遠峰連忙解釋:“不是,我騎自行車……”

方錦繡:“你自行車呢?”

兩人同時愣住。

可惜公交車已經開瞭,司機師傅不能停車,焦急地等到下一站停車,兩人又往回跑去找自行車。

哪還有什麼自行車,這年頭偷自行車的小偷可多瞭,鎖得好好的都能給撬走,更別說扔馬路邊上的。

兩人就這麼又聯系上瞭,知道方錦繡重新回來高考,陸遠峰不敢打擾她,把憋瞭兩年的話繼續憋瞭回去,隻時不時給她送點兒吃的東西過來,燉湯什麼的,說是能補充營養。

有一說一,他當初說自己會做飯,做得還不錯,真不是吹的。

他是那種天賦黨,大部分菜,出去吃一吃,回傢就能琢磨著自己做,做個八/九不離十那種。

傢常菜尤其拿手,就是那種沒有大館子吃起來的負累,能讓人吃得特別舒服愜意。

方錦繡羨慕壞瞭,她對著菜譜做,還時常翻車,至今也隻能說一句廚藝平平,好評全靠半成品的料包,說來就很心酸。

而陸遠峰在發現,他的好廚藝在方錦繡這裡很加分之後,恨不得當場轉行去當個廚師。

閑著沒事就在傢琢磨,給做各種好吃的送來。

一來二去,方錦繡也不是個傻子,哪個朋友,一個男的,對一個異性,能這麼上心。

陸遠峰工作忙經常要出差,那點兒假期幾乎全貼她身上瞭,一開始送湯,後來自己提著肉菜來她傢給她做飯,做完瞭再回自己傢去。

這個男人,對她有企圖。

不知道是不是吃人傢嘴短,又或者是陸遠峰小同志長得確實秀色可餐,方錦繡發現這件事後,竟然沒感覺到排斥。

她抽瞭一個睡前晚上分析瞭一下,覺得她好像不討厭陸遠峰,還對他挺有好感。

就目前相處的情況來看,陸遠峰是個很不錯的男同志。

但她要忙著高考,暫時沒時間考慮這個問題,以後……以後再說吧,感情這種事,順其自然。

後來她高考完,順利考上京大,原本以為陸遠峰會跟她告白,她看出來他已經等瞭很久瞭,隻是不敢在高考前說,怕讓她分心。

這也是陸遠峰在她心中的一大加分點,這男人不是那種戀愛腦,分的清輕重緩急,也知道要為她考慮。

但是陸遠峰,他遲遲不開口,方錦繡都快要懷疑是不是自己弄錯瞭,難道她一廂情願誤會瞭?

一直到她入校,學校有男生跟她送情書,她夾在書裡準備拿回傢處理,正好陸遠峰來找她,不小心看見瞭。

陸遠峰終於憋不住瞭,豁出去一樣告白瞭。

兩年多無望的等待,許多彷徨難眠的黑夜,還有見到她時的狂喜,語無倫次,卻真摯動人。

他那天在路邊看見方錦繡,也隻是驚鴻一瞥,公交車上人太多瞭,他隻看見一個側臉,但依舊義無反顧地追瞭上去,後來他無數次慶幸當時追上去瞭。

方錦繡:“……”

她抿著唇,強忍著笑。

嗨呀,這個男人,有一點點打動她。

她忍不住問:“那你這段時間怎麼不跟我講?”

陸遠峰:“……”

他吭吭哧哧,好半天才說清楚。

原來,他知道方錦繡要高考,但並不知道她成績怎麼樣,也不敢問,擔心影響她心情。

現在高考錄取率多低啊,出一個大學生,跟出狀元瞭一樣。

陸遠峰都想好瞭,要是方錦繡沒考上,她還想讀書,他繼續供她考。

之前方錦繡隻說跟親戚去外國瞭,現在又一個人回來,他還以為是親戚不想管她瞭。

問年寶,說在親戚傢,還以為連弟弟都被親戚收養瞭,更不敢問。

結果人傢一考,就考瞭個京大。

陸遠峰倒是替她高興,回單位瞭,臉上喜色沒壓住,同事一問,他忍不住得瑟瞭兩句。

瞧瞧,他喜歡的姑娘多優秀!

他同事知道他在追一個女孩子,特別上心,聞言大驚失色:“大學生?還是京大的?那還有你啥事啊!”

他們的工作在一般人看起來還不錯,但這年頭大學生稀罕啊,畢業直接分配單位,像京大這樣的,普通單位進去瞭就能當領導,起步就不一樣。

其他同事也這麼說,說人傢在學校找個男大學生,那就是共同進步。

隻有兩個看不過眼的,說瞭幾句安慰他的話,但也聽得出來,隻是為瞭安慰他。

陸遠峰自閉瞭。

他配不上他喜歡的姑娘瞭。

“那你怎麼又跟我……跟我表白瞭?”方錦繡逗他:“你又配得上我瞭?”

她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其實學歷什麼的,並不是她考慮對象的硬性標準,畢竟這是時代遺留的原因。

像陸遠峰,據她瞭解也是高中畢業,隻不過根本就沒有讀大學的機會。

陸遠峰沒有發現方錦繡的惡趣味,漲紅著臉說:“我……我還是想讓你知道,我喜歡你,你年紀還小,先別急著處對象行嗎?等等我,我以後肯定能配得上你,讓你過上好日子。”

方錦繡:“……”

啊這……她原本還打算答應告白的。

反正都是要答應的,答應什麼……應該都一樣?

那行吧,那就等等吧,還能多享受一下帥哥的追求。

完瞭陸遠峰這兩年,工作上如何努力方錦繡不太瞭解,就是挺幸苦的,年紀輕輕還升瞭官,從普通的運輸員升瞭後勤的領導,具體什麼職位方錦繡沒搞懂。

升職之後,他跑長途跑的就沒那麼頻繁瞭,還是跟之前一樣,經常給她送各種吃的用的。

方錦繡會把吃的東西跟室友分享,陸遠峰知道後,每次都多送一些,生怕她不夠吃。

方錦繡這些室友,吃多瞭陸遠峰送的東西,一個個對他印象可好瞭,像許夢夢,不時地就要提一句。

“別呀,我不說瞭成不。”涉及到未來的口福,許夢夢識趣地閉嘴。

一直沒吭聲的寢室老大姐劉建紅笑道:“夢啊,我都跟你說瞭,真不是小陸,你咋不信呢。”

她比方錦繡先一步回寢室,看見她跟人說話瞭。

“你剛才不是說,是個男的嘛,還不是咱學校的。”許夢夢嘟囔道。

方錦繡白她一眼:“別瞎想瞭,是我……是我舅舅托人給我帶話,說我傢有幾個親戚要來,從……從挺遠的地方,所以我才高興啊。”

“你親戚?”劉建紅也來瞭興趣:“那你弟弟呢?是不是也來?你不是說弟弟在親戚傢住嗎?是不是這個親戚。”

她是最早一批下鄉的老知青,已經在鄉下結婚生子,孩子沒在身邊,尤其想念他們。

方錦繡想弟弟,一直帶著景年的照片,寢室裡這些姐姐阿姨們看見瞭,一下子被可愛的崽崽俘獲瞭。

況且,方錦繡還時常念叨她的寶貝弟弟,整個寢室都對景年十分好奇。

“年寶……”方錦繡眼底是深深的思念,“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一起來……”

這會兒,年寶還在上學吧。

景年沒上學,他學校請假瞭,去參加齊爺爺葬禮。

今天穿瞭一身跟哥哥一樣的黑色小西裝,小崽崽抿著唇,被沉肅悲傷的氣氛感染,眼眶泛紅。

他被哥哥牽著去給齊爺爺獻瞭花,還鞠瞭躬,後來又等瞭一會兒,就回傢瞭。

回傢的車上,景年想到曾經跟齊爺爺相處的經歷,依舊十分難過。

他垂著頭,宗廷攬著他,輕撫著他的背部,安撫小崽崽的情緒。

“叮——”的一聲響,景年一愣,下意識扭頭。

“怎麼瞭?”宗廷擔心地問。

景年猶豫著揉瞭揉耳朵:“沒事,好像是聽錯瞭。”

宗廷還以為他參加葬禮嚇到瞭,忙把崽崽抱到懷裡,輕輕拍哄:“別怕,哥哥在,乖寶不怕。”

緊接著,景年腦海裡響起一個幽幽的聲音:“你是不是已經把我忘瞭……”

景年一愣,驚喜出聲:“四四!”

四四?

宗廷低頭,眉間緊鎖:“年寶,你在說什麼?”

小傢夥兒捂著嘴巴,不敢吭聲,好半天才支支吾吾:“我……我隨便喊的。”

宗廷疑惑地看瞭看他,景年不敢跟他對上視線,他不知道怎麼撒謊騙哥哥,也不想騙哥哥,但是四四說瞭,它的存在不能告訴任何人。

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崽崽選擇逃避,一頭紮進宗廷懷裡:“哥哥,我困瞭,想睡一會兒。”

宗廷:“……睡吧。”

臉埋在哥哥懷裡的小崽根本沒有睡著,正高興地跟他失聯許久的系統說話。

景年:“四四,你終於睡醒啦!”

144:……

整個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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