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 第 360 章

作者:春山猶枝 字數:3309

吃完飯,小外甥和小外甥女纏著景年不讓他走,於是在裴傢多待瞭一會兒。

陸萍也勸景年和郎別回瞭,在這裡住一夜,明日再傢去。

要不是明天還有許多事情,景年也願意在裴傢住幾晚,許久未見,阿姐想他,他也想阿姐。

可他太長時間沒回京,這一回來,要辦的事情多,說不得過個幾日就得去國子監報道,更沒有時間瞭。

陸萍隻能放他們回去,和裴止兩個,一人抱一個孩子,送他們到門口。

晚上在裴傢喝瞭兩盞薄酒,喝的時候不覺得,喝完之後也沒有醉意,待洗漱清爽躺在床上,忽覺頭腦昏沉,身子發軟。

裴止招待小舅子,特意拿出珍藏的好久,喝起來清爽不辣口,景年陪著喝瞭兩盞,回傢竟起瞭反應。

景年踢瞭一腳被褥,將手腳伸在被子外頭,粘著著涼氣兒,身上就沒那麼燥熱瞭。

他酒量說不清好不好,年紀小,出去應酬的場合,沒人好意思灌他的酒,親朋聚會隨便少少喝一點兒,倒是沒醉過。

好在現下在自己傢裡,已經躺在瞭床鋪上,幹脆順從身體的需求,懶洋洋攤開,闔著眼,沒一會兒陷入夢鄉。

不知是不是白日累到瞭,景年開始做夢。

他夢見自己在一條走廊上,周圍很亮堂,但他意識裡覺得此時應該天色已黑。

旁邊緊挨著有個人,景年的視線隻能到他大腿那裡,景年沒看見臉,卻也知道這是他阿兄。

阿兄怎麼變得這麼高瞭?

景年暈乎乎地想,想不明白,抓著陸景堂的衣擺發愣。

忽然走廊上出現瞭一行人,景年想看一眼,一眼未看清,已經被阿兄推到瞭身後。

那行人在他們面前走過,景年的視線鎖在領頭的人的鞋上,那雙鞋不大,應是個小孩兒的腳,鞋上墜著兩顆珠子,如今他已經知道瞭,這是東珠,價值不菲,卻被用來當作鞋上的飾品。

嗯?為什麼他現在知道瞭?以前不知道嗎?

不知道是因為在夢裡,還是睡前醉酒,景年腦子很沉,有種轉不過來的感覺。

他躲在阿兄身後,看著那行人從他們面前走過,然後……然後停下腳步。

那雙墜著東珠的鞋子,停在瞭他面前。

景年從阿兄身後探出頭,對上一張戴著小半面具的臉,他隻看得清那半張面具,面前的小郎長什麼樣,他看不清楚,但就是覺得應該是好看的。

“……年……”

有人在叫他,是面前的小郎,景年應瞭一聲,小郎似乎笑瞭,朝他伸出手。

景年下意識伸手,抓住他的手,那人牽著他就要走,景年竟提腳就準備跟他一起走。

他剛走出半步,肩上忽然一重,是陸景堂抓住瞭他,不許他跟那小郎離開。

夢裡景年十分糾結,他一手牽著那個小郎,一手牽著阿兄,不知如何是好。

面具小郎卻忽然大怒,空著的手裡出現一把刀,不管不顧朝著陸景堂劈過去。

景年的心差點兒從胸口跳出來,一把推開他,放聲大哭……

……

清晨。

彩雲端著一盆洗臉水,彩霞推開門,兩人輕手輕腳走進來。

少爺今日有事,昨晚說瞭今晨要早起的。

彩雲將銅盆放在架子上,彩霞掀開簾帳往裡看去,卻見景年已經醒瞭,擁著被子坐在床上,似乎在發呆。

“少爺?”彩霞輕輕喚瞭一聲。

“嗯。”景年揉瞭揉臉:“水放著吧,我就起瞭。”

彩霞輕聲應是,將簾帳放下,去取景年今日外出要穿的衣裳。

床上,景年長嘆口氣,仰面倒下。

他昨晚做的那個夢也太奇怪瞭,前面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定是因為姐夫提起錦鄉侯世子,他才會夢到幼時那場不算見面的見面。

可是後面就很離譜瞭,明明他們沒有碰面啊!

不能因為姐夫說錦鄉侯世子乖僻暴戾,就在夢裡夢到被錦鄉侯世子強搶吧?

不對,也不能說強搶,他是自願跟人傢走的。

那也不能砍他阿兄啊!

再有,夢裡的他遇到事,竟然隻會哭,他哪有這麼沒出息。

景年搖搖頭,將這個奇怪的夢甩到腦後,反正他跟錦鄉侯世子八桿子打不著,憂心一個夢實在可笑。

景年起來洗漱換瞭身衣裳,吃過早飯,同郎一起去堂伯傢拜訪。

陸文敬雖然是堂伯,但年紀卻隻比景年阿爺小幾歲,如今已經六十有餘。

他前幾年生瞭場重病,纏綿病榻許久,病好後身體也大不如以往,隻能告老請辭。

好在陸大郎七年前的那場會試中瞭,之後館選未能通過,蹉跎兩年,陸景堂找瞭個機會,給他補瞭個官,在一下品縣當縣令,如今也算步入正途。

景年和郎上門,陸文敬一傢都極為熱情。

這些年他們跟陸文敬這一房處得還不錯,否則景年也不會回京第二日便來拜訪。

不過在幾個嫂嫂以及得到消息歸傢的堂姐們,旁敲側擊的打聽他阿兄身邊人,又頻繁提起自己小輩,景年逐漸心生膩味。

堂伯年紀大瞭,冬日病瞭一場,現在還躺在屋裡養病,景年去拜見一番便出來瞭。

堂伯母跟他年紀差不離,身子骨比他好些,但耳朵眼睛都不好瞭,也就幾年未見,好像人一下老瞭許多。

因此招待景年的,就是堂兄堂嫂們,還有沒見過幾面的堂姐堂姐夫。

他們自然是不敢染指陸景堂的婚事,二十餘歲的正品實權文官,大雍建朝以來也沒出過幾個,陸景堂的婚事根本不是她們能想的。

陸文元和陸楊氏都做不瞭陸景堂的主,更別說他們這些旁親。

況且,陸景堂的婚事,盯著的人多著呢。

就景年自己知道的,有王爺想將郡主許給他阿兄,還有閣老的孫女什麼的,他阿兄都不願意。

他還見過那個郡主,別說,長得很漂亮,性子跟他阿姐有點兒像,直接堵在他傢大門口,問他阿兄瞧不上她哪一點兒。

景年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讓他阿兄動心,娶個公主嗎?

嫂嫂堂姐們不敢管陸景堂的婚事,打的主意卻是往他身邊送人,有男的也有女的,都是拐彎抹角的親戚。

女的不用多說,當正房夫人不敢想,還不能想想妾室嗎?如何說,也能算親戚呢。

男的都是她們傢小輩兒,指望跟郎四郎一般,在陸景堂跟前做事,奔個前途。

要是能給派個官就更好瞭,不求多大,好歹尋個官身。

郎四郎也沒官身?那是他們兩個不行,大字不識幾個的鄉下小子,也就是占瞭同陸景堂血脈親近的便宜,他們傢兒子/弟弟/侄兒可是讀書人,才子!

景年一個都不願意應,他是瘋瞭才會幫著外人往他阿兄身邊塞人。

好在大堂嫂眼明心亮,看出景年逐漸不耐,連忙找借口將人哄散,讓景年喘瞭口氣。

他是沒學會阿兄的本事,稍微泄露點氣勢,一群人便噤若寒蟬,省得聽這些讓人糟心的廢話。

堂伯堂嬸也拜見過瞭,景年幹脆起身告辭。

陸文敬一傢連連挽留,留他在傢用午飯,景年原本是預留瞭這個打算的,現在是一點兒想法都沒有瞭。

他隨便找瞭個借口,說還有事要辦,哪怕理由含糊,一傢人也隻能起身送他離開。

然而行至外院,門房匆匆來報,說陸少爺和陸小姐來訪。

這一傢子大半都是姓陸的,就連景年和郎這兩個客人也姓陸。

景年原本沒在意,可陸二郎聽瞭門房的話,頻頻拿眼偷瞧景年,眼神卻不敢正視他。

景年這才察覺到不對,果不其然,片刻後,他和郎,跟陸景賢兄妹人撞瞭個面對面。

郎在景年身側,冷嗤一聲。

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夠陸景賢他們幾個聽見。

景年知道是何緣由,早些年他們一傢來瞭京城,二房卻還在老傢,雖然搬到瞭陸傢村,可兩個村子並不十分遠。

而且隻是分傢,陸滿倉和陸劉氏還活著,不可能真的完全不管他們瞭。

陸文仲和小劉氏兩口子不是刻薄人,他們完全接瞭大房的造紙生意,日子比以前寬裕太多。

雖然還要供兩個兒子讀書,但郎四郎兩個又不像陸文達,能毫不心虛的拿讀書的錢揮霍。

他們兩個讀書不好,自己心裡也清楚,越發不好意思多花傢裡的錢,反而儉省得很。

因此二房夫妻頗是攢下瞭一筆傢業,平日生活過得好,五不時吃頓肉,還惦記著給陸滿倉和陸劉氏送一些去。

可這老兩口,偏心是偏到瞭骨子裡。

如果說一開始是因為陸文達會讀書,指望這個兒子給他們帶來榮耀所以偏心他,後來就是偏心偏成瞭習慣。

再有,陸景堂雖然連中元元,榮耀加身,卻沒給他們這當爺爺奶奶的什麼好處,就給瞭些吃的用的。

平日說起來,還會被人指指點點,說就是這兩個老昏貨,耽誤瞭他們陸傢的麒麟子。

元及第啊!他們竟不讓讀書,好好的孩子退學務農,這得多昏的腦子,多狠的心。

陸滿倉和陸劉氏想辯解,說是陸景堂自己沒考過陸景賢,可這話說出去哪個信,一個元及第,一個那會兒還在死磕鄉試。

兩人不但沒享受到陸景堂的榮譽,反而就差被釘在恥辱柱上瞭。

若是大房能安撫一番還好,然而整個大房,陸文元和陸楊氏想不到這一茬,陸景堂巴不得旁人說,免得這對站在陸景賢身後的老人再給他惹麻煩。

這樣一來,老兩口心裡漸漸對陸景堂已經整個大房存瞭怨氣,越發偏向房,好像想以此來表現他們的不滿和憤怒。

然後大房就跟著陸景堂整個兒的搬去瞭京城。

設置 目錄

設置X

保存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