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馬車偶爾踉蹌不穩,凌帝坐在馬車上,也一點都沒抱怨。他現在歸心似箭。
“爹爹,你回去第一件事是要做什麼呀?”小崽崽躺在爹爹的腿上,問著爹爹。凌帝不假思索道:“回去上朝。”
小崽崽“唔”瞭一聲,晃瞭晃他的大手:不去看娘親嗎?
看啊。
凌帝捏著崽的小軟臉蛋,笑笑:爹爹也想你娘親瞭。父子倆在路上互相有個伴兒,還能打發一下時間。
他們在往宮裡趕著,接到瞭信兒的宮中眾人,這會兒全在一起商議著。大皇子凌琛擰著眉頭,問道:“還有什麼辦法阻止他回來麼?”
凌皓搖瞭搖頭,面色有些凝重:沒瞭,父皇已經在路上瞭,這個時候攔他根本攔不住。慕容煦也在場,他坐在旁邊,也想不出主意來。
幾個人全都不想讓凌帝回來,但他們又想不到好的辦法來攔。就在他們全都為此皺眉時,不怎麼參與他們的凌奕,主動替大哥解瞭憂。
“大哥。”
凌奕見不得大哥這麼苦惱,他開口道:“水水說,可以把父皇打暈,讓父皇睡上一陣兒,等他睡醒瞭,也該回關山居瞭。
這麼簡單粗暴的辦法,也就隻有水水能夠想得出來瞭。
凌奕把這個辦法提出來,凌琛跟凌皓都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著他。把父皇打暈,誰去打?
水水說他去。
凌琛跟凌皓齊齊無語,他們知道水水有時候很莽,但他們沒想到水水能這麼莽。不要亂出主意,讓水水好好待在宮裡。凌琛否決瞭凌奕的提議,讓他跟水水安分待著。至於如何阻攔凌帝回後,他們還要再商量商量。時間一點點過去,幾人沒商量出來什麼好對策,他們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如今,他們剛整改瞭朝政,就算父皇回來,他們也是不會讓步的。
凌琛跟凌皓的目標很一致,他們彼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瞭堅決。國力積弱就要挨欺負,這個教訓他們是吃夠瞭。
幾人面談許久,最後散去的時候,凌琛看見一個宮人來報:殿下,皇後娘娘身體不適,想要見您
。
“母後身體不適,讓張太醫跟李太醫過去看看。”
凌琛淡淡道:“我還有要事要處理,等處理完瞭事,自會去看母後。”
凌琛說完,轉身離開。
他跟皇後的關系,如今不像是親母子,反倒像是有仇怨的。
皇後對他的不聽話,憤怒至極。
在他跟四皇子聯手聽政時,皇後無視著他的警告,還想除瞭四皇子,好讓他能夠穩穩當當的繼位。
可他不吃這一招。為瞭專心做事,凌琛對皇後跟前的人,都下瞭手。
如今,皇後的消息,想往宮外遞,都做不到。
宮裡對著凌帝的回來,沒幾個人是期待的。
可他們再不期待,凌帝也還是要回來。
又過瞭幾日後,凌帝的馬車到瞭宮門口。
凌帝此行回來的低調,可他的行蹤,再低調也是會被有心之人發現的。
於是,剛到宮門口,就一堆人跪在瞭他面前。陛下,您終於回來瞭!
有悲痛的聲音從轎子外傳來,小崽崽掀開轎子,嚇瞭一大跳,他想把轎簾合上,可外面的人跪在地上,已經痛哭瞭起來。
跪在地上的人,痛訴著凌帝離宮後,大皇子跟四皇子的離經叛道。他們聲聲泣血,看起來悲痛極瞭。
在說到最後,他們看見瞭轎子上的小皇子,在磕頭過後,忽地提起瞭讓小皇子繼承大統。他們想讓小皇子,來取代大皇子跟四皇子。他們也不是貿然提這個建議的,在提這個建議之前,他們已經清楚瞭凌帝對小皇子的重視。
以凌帝對小皇子的寵溺,讓小皇子繼承大統,這個想法凌帝絕對動過。
他們跪在地上說的這些話,小崽崽聽瞭滿滿一耳朵。
小崽崽聽完後,眼睛瞪得圓圓的:你們是來告狀的啊?
地上的大臣磕著頭,畢恭畢敬的對著小皇子行禮,以及懇求著小皇子能扛起責任來。
地上的大臣們哭到瞭現在,隻見到瞭一個小皇子,遲遲沒見到凌帝出面。
他們臉上滿是悲痛,心頭則是驚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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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白告狀瞭。
小崽崽對著他們說道:“父皇在睡下,他睡起覺來很沉的,你們剛才說的話,他都沒有聽到。”
凌帝的睡眠不是一直都這麼沉,而是他路上還在喝著關山居給的藥。
關山居給帶的藥,凌帝喝完之後都會想睡覺。
這會兒凌帝在轎子裡,就是在睡覺。
小崽崽這話一出,地上的大臣們都懵瞭。
他們正懵著,大皇子跟四皇子也帶人來瞭。
這些大臣們被驅趕,臨走前,他們看著兩位皇子的眼神,都帶著濃濃的憤恨。
能跪在這裡的大臣,都是大皇子跟四皇子還沒清理完的朝中蛀蟲。
他們想讓凌帝保住他們。
兩個皇子“請”走瞭他們,然後,走到轎子前,看向瞭在轎子上的小傢夥。凌琛做大哥的,還是有點特權的。
他優先抱到瞭小崽崽。
半年未見,小崽崽對大哥也想的不得瞭。
他摟著大哥的脖子,啵啵啵的親著大哥的俊臉:大哥,崽崽好想你!
凌琛被他啵啵的眼底都透著笑。
小傢夥雨露均沾,啵啵完瞭大哥,又對著四哥的臉頰啵瞭啵。
兩個皇子對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的崽,稀罕的舍不得撒手。
他們好好地稀罕瞭一通崽崽,這才對著崽崽問道:“父皇怎麼還在睡覺?”
爹爹喝瞭藥,會很困,他再睡一會兒就睡醒瞭。
嗯,大哥知道瞭。
一大一小順利回宮,凌帝在醒來後,見天色太晚,且儀貴妃又已經給他張羅瞭慶他回宮的晚宴,所以他這一時間還沒抽出空來理他的朝政。
宴會上,歌舞熱鬧,氣氛溫馨。
皇後也終於能從她宮裡出來瞭,隻是在入席前,凌琛跟她短暫的說瞭幾句話。
儀兒,這半年來你操持後宮,辛苦瞭。凌帝親自斟瞭酒,溫和地安慰著儀貴妃。
儀貴妃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她俏臉泛瞭微紅,美得讓凌帝失神瞭幾秒。這些年來,歲月仿佛都沒在儀貴妃
的臉上留下過痕跡。她依舊美得讓人一眼驚艷。
小崽崽看他們喝酒,也偷偷的想給自己倒酒。
他是坐在凌帝旁邊的,所以他偷偷倒的,是凌帝的酒。
儀貴妃剛陪著凌帝飲下一杯酒,就眼尖的瞅著小崽崽端瞭杯子,往嘴巴裡灌。小傢夥的表情不太對,看著像沒幹好事兒。
小七,你喝的是什麼?
儀貴妃的問話一出,小崽崽的手一抖,原本他隻是想喝一點點,可手抖之下,他灌瞭一大口。
辛辣的口感,刺激著喉嚨。
小崽崽劇烈地咳嗽瞭起來,他咳的小臉通紅,眼淚都飆瞭出來。凌帝看他咳得嚇人,立馬把人給抱瞭過來,大手拍著他的後背。
而儀貴妃也走瞭來,拿過瞭他手裡的杯子,放在鼻尖嗅瞭嗅:是酒。凌帝聽見是酒後,面色變瞭變。這麼小的小孩兒,可喝不瞭酒。
他拍著小崽崽的背,讓他自己把酒吐出來。小崽崽不用他拍,其實已經把酒都給咳出來瞭。隻是還有濃烈的味道,在刺著小崽崽的嗓子。凌琛端瞭涼好的開水,遞給儀貴妃,讓他喂給崽。
在折騰瞭片刻後,小崽崽終於止住瞭咳嗽,他兩眼淚汪汪的,一張小臉還紅撲撲的。要不是人多,儀貴妃這會已經上手教訓他瞭。
儀貴妃還顧忌著場合,凌帝卻是沒忍住,拍瞭下他的小手,斥道:“什麼都敢偷喝!”
小崽崽理虧,他耷拉著腦袋,挨著爹爹,沒有吭聲。
父皇,小七是一時好奇,他這會兒肯定也知錯瞭,您莫怪他瞭。
凌琛雖然也覺得小傢夥該收拾,但小傢夥已經被打瞭手,這會兒蔫頭蔫腦的,也總不能再追著不放。
這個小插曲沒持續太久,凌帝也不可能真狠下心來訓自傢崽。
他把小崽崽放回到椅子上,給他換瞭杯子,這才讓他重新吃飯。
宴會繼續,皇後看看凌帝,又看看凌帝身旁的小崽崽,她隻覺得無比紮眼。
這宮裡如果沒有這隻崽,絕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不會沒瞭掌管六宮的權利,她的皇子不會跟她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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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應該擁有的一切,現在,全毀在瞭這隻崽的手上。
皇後攥緊瞭指尖,面上卻跟以前一樣,沒露出什麼情緒。
宴會持續瞭不到一個時辰,便散瞭。
小崽崽剛才雖然把酒給咳出來瞭不少,但他多少還沾瞭酒,所以吃飯吃到最後,他紅著小臉,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皮子看著也睜不開瞭。
凌帝在他困到倒下去之前,用大手扶住瞭他的小腦袋,然後宣佈瞭宴會結束。
在宴會最後的焰火表演,這些人也都沒能看成。
凌帝散瞭宴會,當晚不出任何意外的留在瞭儀貴妃的宮裡。
小傢夥睡得香噴噴的,凌帝跟儀貴妃還擔心他身體會不好,所以在旁邊守瞭好一會兒,才放心離開。
這一夜,回到瞭自己地盤上的凌帝,總算是舒坦瞭。他在關山居裡,跟個賣菜的小攤販都能懟起來。最最可氣的是,他還懟不過人!
現在回瞭宮裡,凌帝別提是有多感慨瞭,他甚至都想留在宮裡,不想回關山居瞭。可這個想法顯然不現實,他臨走時,大夫已經跟他說瞭,他還需要繼續治療。儀兒,你想不想去關山居?
凌帝躺在床上,攬著懷裡的人,他低頭問道:“你要是去瞭,我們可以跟小七一塊兒住。”
儀貴妃:……
儀貴妃知道關山居肯讓凌帝進去,已經是破瞭例瞭。
她要是再去要一個名額,這怎麼也說不過去。
算瞭,你跟小七在那兒就好瞭。等你們一個養好瞭身體,一個修完瞭學業,到時候再回宮,我們還是能在一塊兒。
實話實說,儀貴妃對去關山居陪凌帝,沒什麼向往的。她就算想去關山居,也是為瞭自傢的崽。
嗯,你說的對。
凌帝喃喃道:你要真去瞭關山居,也不一定能生活得慣。他在關山居裡沒有下人,幹什麼事都要親力親為。
小七雖說孝順他,但父子倆在一塊兒,凌帝也沒少照顧自傢還小小的崽。半年的時間,養出來的習慣似乎還不太好改。
到瞭第二天起床。
凌帝沒等人伺候,就自己穿好
瞭衣服,他甚至還給儀貴妃拿瞭要穿的衣服來。儀貴妃起的晚一些,她起來後,凌帝還沒走。兩人說著話,凌帝順手給她遞瞭杯水。她早起有喝口水的習慣。
這些看似細微的小事,如果換做別人來做,儀貴妃也不會察覺出來。
但現在做這些事的是凌帝。
兩個大人都收拾完,一起看瞭還沒醒的崽。
他還沒醒,會不會是昨晚上那杯酒的問題?要不讓水水過來看看?
行,吉燕,請水水過來。
不多時,水水過來,他給小崽崽檢查瞭一下:“沒有大礙,就是醉瞭,我去給他煮個湯,等他醒來喝瞭就好。
水水說完,就去煮湯去瞭。
凌帝耽擱到現在,也要出去瞭。他輕拍瞭拍儀貴妃的手,安撫著儀貴妃:“小七待會兒喝瞭湯就沒事兒瞭,我先去上朝,等下朝後,我再來看你們。
儀貴妃看他要上朝,眼神有些欲言又止。
陛下,小七還沒醒,你要不再多陪他一會兒?讓他睡吧,我過會兒就來。
凌帝沒聽儀貴妃的勸阻,他現在已經迫不及待要上朝瞭。
儀貴妃看著他大步離開的背影,直到背影徹底消失,她這才收回目光,幽幽地嘆瞭口氣。
算瞭,該來的總會來的,勸不住。
凌帝換瞭龍袍,上瞭已經不算早的早朝。
他在龍椅上一落座,昨天白哭瞭一場的大臣,又跪瞭出來,接著哭。底下的大臣哭著,凌帝的眼神也在巡視著。
朝堂的聲音吵吵嚷嚷。
風華宮裡的崽崽,已經睜開瞭眼睛,他一睜眼就看見瞭儀貴妃。
儀貴妃摸瞭摸他的小臉:還是有點熱,小七,下回不可再碰酒瞭,知道嗎?小崽崽點瞭點頭。
他嘗過瞭酒,一點都不好喝,還不如老大給的飲料好喝。小崽崽剛醒,還有點犯懵。儀貴妃親自給他穿瞭衣服,又給他洗瞭小臉,這才讓他的精神好一些。
娘親,爹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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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崽崽:!
小崽崽一聽這話,撒腿就要往外跑。
他還沒跑出去,水水就攔住瞭他,讓他喝湯。熬好瞭,喝完胃裡舒服。
小崽崽顧不上喝湯,可水水還是給他喂瞭幾口。
喝瞭幾口湯,小崽崽拿著錦囊,邁著兩條小短腿,接著往前跑瞭。
來找他玩兒的凌福,知道他已經出去瞭,還有點納悶:小七急匆匆的出去,幹什麼啊?儀貴妃皺著眉,他也不知道這隻崽要幹什麼。
而與此同時,朝上的凌帝,也發現瞭自己以前寵幸的大臣,沒瞭一大半。
他不可思議的看著監國的兩個皇子,聲音都提瞭幾分:他們全都被處死瞭?!他扶持重用的愛卿,都死瞭?!
這些能被凌帝重用的大臣,在凌帝的心裡,是頗有些分量的。
現在這些人的墳頭草都有兩丈高瞭,凌帝卻剛剛才知道消息。他又驚又怒,看向兩個皇子的眼神,都充滿著震驚和憤怒。
“你們好大的膽子!!!”
凌帝被氣到手背上的青筋都蹦瞭出來,而被他斥責的兩個皇子,雖也跪到瞭地上,但語氣卻是不卑不亢。
父皇,他們的死全是咎由自取!
凌琛陳述著這些被處死之臣的罪證,同時,刑部尚書也出列,為他作證著。兩個皇子在朝中經營的人脈,這一刻,全都有瞭作用。
凌帝看著底下的大臣和自己的親兒子,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整個人都被憤怒裹挾著。他不過是出宮瞭半年,兩個兒子竟膽大包天,把他的人都給弄死瞭!
凌帝越想越氣,他的身子本來就經不得氣。在驚怒之下,他身子後仰,竟被硬生生氣暈瞭過去。剛才還在告狀的人也驚瞭。
所有人都急哄哄的想要上前查看情況,而不遠處,連早飯都還沒吃的崽,拿著小藥丸,正狂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