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見月是下午三點才回到桃花裡的。
前腳剛到傢,門外瞬間就是一道驚雷,陣雨說下就下。
桑萍正在挽窗簾,瞧見女兒進屋就說:“淋雨沒有?淋到瞭就去洗個澡,把衣服換下來。”
薑見月倒是沒淋雨,但因為天熱步行出瞭汗,還是上樓去沖瞭個澡。
下來的時候桑萍正靠在沙發裡看電視,薑見月穿著一身寬松的居傢套裝挨著她坐瞭過去。
母女倆隨意的聊著,近期江城的案子都上過新聞,桑萍問瞭幾嘴。
薑見月說的跟新聞上內容差不瞭多少,桑萍隻要女兒沒遇到危險,聽聽也就不感興趣瞭。
過瞭會兒,她又想起瞭什麼,轉頭問:“對瞭,下個月陳靜環的婚禮,你要跟我一塊兒去吧?”
陳靜環就是桑女士的同事魏老師的女兒。
薑見月:“這幾年我跟陳靜環聯系得少,去不去應該無所謂吧。”
桑萍也沒勉強,隻是說:“那看你自己吧,就是前幾天我才在路上碰見瞭魏老師和陳靜環,她倆特意邀請我們一傢都去,我想著你和陳靜環從初中就是同學,辦婚宴的酒店也近,要是沒事可以去一去。”
薑見月沒將話說死:“到時候我看看有沒有工作安排。”
五點的時候,陣雨停瞭。
桑萍關瞭電視去做飯,薑見月給她打下手。
夏季的水果店生意比其他季節都忙,薑維鬥忙到六點半才回來吃晚飯。
晚飯是一如既往的豐盛,除瞭一道薑維鬥點名想吃的紅燒肉,其餘都是薑見月愛吃的菜。
看著薑維鬥一塊接一塊夾著冒油的五花肉,薑見月忍不住說:“爸,你有高血壓,飲食控制一下。”
薑維鬥:“行,我有數,你不在傢你媽就愛給我喂草,也就你回來能吃好點。”
話是這樣說,下筷的頻率也沒見減少。
薑見月又說:“你們今年是不是還沒體檢?”
薑維鬥:“這不忙嗎,等這段時間忙過去,我帶你媽去,你放心,有數。”
薑見月看看桑萍:“我給你們訂個套餐,什麼時候有空你監督爸去,我不信他。”
她是瞭解自己父親的,對那些看不見的隱性威脅不當回事,所以幹脆先把體檢套餐給買瞭,薑維鬥心疼錢,自然不會不去。
桑萍笑:“行。”
因為吃瞭頓滿足的晚餐,薑見月一不小心吃得有點多,晚上不得不在小區轉瞭幾圈消食。
可她又很累,連軸忙瞭一星期,昨晚睡得又晚,晚飯消化後,她就開始犯困。
晚上十點她就上樓睡覺瞭,倒頭就著,一覺睡到清晨七點才醒。
屋子裡靜悄悄的,隻有空調還在滋滋冒涼氣。
薑見月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坐起身,找到遙控器把空調關掉,揉瞭揉臉,起來開窗換氣。
半夜應該是下過雨,不過夏季水汽蒸發快,這會兒地上隻有幾個淺淺的水印子。
晨風是怡人的涼爽,薑見月作深呼吸。
萬籟俱寂的世界裡,她聽到一串有規律的腳步聲。微微往窗外探頭,瞧見一個穿著藍色運動衣的身影沿著矮墻慢速朝這邊跑來。
薑見月怔瞭怔,腦海中不期然的浮現出一個畫面——
那是高一上學期的一個冬季清晨。
因為要準備期末考,薑見月維持瞭兩周清晨六點半起床備考的作息。
也是那時候她知道瞭小區裡有個愛晨跑的男生,每天早上七點左右就會出現在窗外,罩著衛衣帽子,白色的耳機線掛在胸前,每次跑到隔壁時會降下速度走一截,經過自傢門外後,才重新慢跑起來。
隻是後來薑見月再沒有那麼下過苦功,所以也不知道那個晨跑的男生堅持瞭多久。
薑見月抓起旁邊的手機瞅瞭眼時間,七點零三分。
窗外那道慢跑的身影忽然降速,沿著行道慢慢走來。
薑見月驚瞭下,不會這麼巧吧?
她凝神去看,對方似有所感,緩緩抬瞭頭。
目光相觸,薑見月眼中閃過愕然。
謝星闌顯然也沒想到薑見月會起這麼早,直接在樓下停住瞭。
再然後,他看見窗裡的姑娘抬起左手,朝自己揮瞭揮。
謝星闌盯著窗戶裡的人,愣瞭有幾秒,之後慢慢從兜裡摸出手機,朝她搖瞭搖示意。
薑見月秒懂,回身拿起手機,敲字發過去:【晨跑嗎?】
星:【嗯。】
星:【你起這麼早?】
月:【昨晚十點上的床,睡飽瞭。】
星:【那現在餓嗎?】
月:【啊?】
星:【肚子餓嗎?】
薑見月:……
往樓下瞧瞭瞧,她繼續敲字。
月:【正準備出門買早餐。】
謝星闌站在一株花樹下,抬頭又看瞭一眼。
兩秒後,薑見月收到新消息。
星:【一起?】
薑見月看眼時間,朝樓下比瞭個“OK”的手勢。
五分鐘後,薑見月洗漱完,換瞭身清爽的短褲套裝,穿著拖鞋出門瞭。
謝星闌插兜站在院門外,聽見動靜,摘下藍牙耳機轉過身來。
涼爽的晨風將他額發掀起,寬寬的袖口裡是瑩白的手臂,明明剛運動過,他身上卻沒什麼汗味。
薑見月走近:“直接去吃早餐?”
謝星闌:“太久沒回來,有推薦嗎?”
薑見月笑瞭:“楊記早餐鋪你有印象沒?我以前讀書時候可愛吃瞭。”
謝星闌:“有。”
薑見月踩著拖鞋啪嗒啪嗒往小區大門走,邊走邊說:“去吃他傢吧,他傢是十幾年的老店瞭,平時想吃還得排隊,不過今天是周末,沒有學生,應該不會很久。”
十幾分鐘後,兩個人站在瞭楊記門口。
當年讀高中的時候,楊記沒有門面,隻有個流動小推車,最開始是在一中門口擺攤,後來租瞭店面,離桃花裡更近瞭,都還有市一中的師生專程過來買。
薑見月找瞭個空位坐下,非常熟練地點單:“叔叔,我要個豆腐腦,不加榨菜多要蔥。”
謝星闌坐到她對面:“一個飯團一碗豆腐腦,多蔥不要炸豌豆。”
店老板還是當年那位大叔,聽見兩人的要求,一邊舀豆腐腦一邊朝他們打量。
等他把豆腐腦端過來,對著兩個年輕人就是一笑:“喲,你倆好些年沒一塊兒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