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司睿拄著拐，踏進門內。
“砰——”
房門關上，舒鳶的身子微微一顫。
屋內，玄關處狹小的空間，顧司睿高大的身影能完全將女人完全籠罩住。
女人纖瘦，穿著黑色針織衫，能看到她凸起的背骨，一頭長發用珍珠抓夾隨意地夾著，雙肩隱隱起伏。
這種感覺，很熟悉，熟悉地讓顧司睿覺得一整顆空蕩蕩的心瞬間被填滿。
“舒鳶，你哭瞭嗎？誰欺負你瞭？”顧司睿站在玄關處，漆黑的雙眸盯著她的背影，一時間讓他有點兒手足無措。
“沒……”她濃重的鼻音還是出賣瞭她。
短暫的靜默後，顧司睿好像意識到什麼瞭。
“你……舍不得我走？”
這句話問出口以後，男人忽然笑瞭，之前還苦著的一張臉，立即喜笑顏開，深邃的眉眼透出一絲驕傲來。
他拄著拐，上前兩步，一把攬住舒鳶的肩膀，動作有點兒別扭，像摟哥們兒一樣。
“我也沒有徹底傻，我感覺的對，是嗎？”顧司睿放下拐，雙手握住舒鳶的肩膀。
看著她哭紅的雙眼，顧司睿整顆心都揪在一起。
有點兒心疼，像個孩子似的手足無措。
舒鳶低著頭，感受他掌心傳來的溫暖，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瞭緊，“你猜錯瞭，我沒……”
話還沒說完，她眼前一暗，屬於男人的氣息在鼻尖處蔓延。
唇瓣一軟，視線裡，隻能看到男人冷硬的眉宇，和嬰兒般的睫毛。
這個吻很輕，很輕……
輕到像一片羽毛劃過就分開。
顧司睿咽瞭口唾沫，雙手緊握成拳，緊張的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年，雙頰染上瞭一抹紅暈，在那張冷峻嚴肅的臉上，呈現出不符合的氣質。
“等，等我回來，一定等我回來，別搬傢，也別讓我找不到你。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舒鳶看著面前笨拙的男人，一時間，秀氣的眉頭又染上瞭一絲淡粉，連同眼睛，鼻尖都紅瞭。
淚水在那雙深藍色的眼眸中打轉，她連眼睛都不敢眨得太用力。
她吸瞭吸鼻子，真希望他說的是真的。
可是等他想起，她當初是如何一步步騙瞭他以後，他一定會像當初一樣，頭也不回地離開她的。
舒鳶垂眸，眼淚砸在地面上，不去看他炙熱的視線。
她點點頭，聲音沙啞哽咽，“好，我等你回來。”
她像每一次分離時那樣，說著等他回來。
可她知道，這一次，他不會回來的。
顧司睿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得傻傻的，憨憨的，他單腿往前蹦瞭一步，抱住她。
“等我回來，給我做糖醋排骨，以後我們住大一點兒房子，我這段時間沒錢，等我回來給你買你最喜歡的藍色鳶尾。”
“好。”
舒鳶的雙手緩緩上移，還沒抱住他，男人就站直瞭身子。
“那就不用給我收拾東西瞭。”顧司睿勾起唇角，黑色的眼眸像落入瞭星辰。
“記得想我，我走瞭，等我回來。”顧司睿拄著拐，退到門外，朝舒鳶揮瞭揮手。
他會盡快趕回來的。
門縫一點點變窄，男人那張臉也一點點被擋住。
房門關上的剎那，舒鳶心裡咯噔一下。
聽著天梯門開瞭又合的聲音，舒鳶擰開房門追瞭出去，電梯門合上，下降。
她快速轉身回到屋裡，連鞋都沒換，徑直跑到陽臺。
微風吹著她額角的碎發，她看著男人上瞭車，車子一點點駛離，越來越遠。
“顧司睿，如果我說，當年我剛認識你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會信我嗎？”
淚水模糊瞭她的視線，順著她眼瞼落下，吻過她的側臉。
她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他的場景。
在Y國歌劇院，凌傢的交易被人識破發生沖突，槍聲四起。
她被當成無辜群眾擠在外圍，等她沖上前時，手腕忽然被一隻大手握住。
將她帶離劇院。
當時，Y國下著大雪，他一身黑色皮面風衣，戴著皮手套，昏暗的燈光照在那張冷峻的臉上，劍眉微凜。
他說：“女孩子，少湊熱鬧。”
他聲音冷肅，像個古板的老幹部。
她當時說什麼來著？
她好像說，‘謝謝叔叔。’
她依稀還能想起，那男人臉上吃瞭屎的表情。
想到這，舒鳶笑瞭，笑著笑著，淚水又奪眶而出。
過往封存好的記憶，像泄瞭閘的洪水一樣，在腦海中翻湧。
直到葉南依打來電話。
電話響瞭好多聲，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接起。
“鳶姐，顧司睿去過瞭嗎？”
“嗯，來過瞭。別擔心小葉子，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不用麻煩你和厲先生。”
葉南依欲言又止，嘆氣聲，舒鳶也聽得一清二楚。
“我沒事，你放心吧。小包子快醒瞭，我先不跟你說瞭。”
……
寬闊的馬路上，一輛低調的邁巴赫開過。
後排，葉南依一隻手拿著被掛斷的手機，另一隻手被厲北寒攥在手心裡，五根白皙纖長的指尖，被男人捏瞭個遍。
“以你對司睿之前的瞭解，他如果恢復記憶瞭以後，會不會真的像顧司鈺說的那樣，不會再喜歡鳶姐瞭？”
她不想鳶姐受傷。
“這種事，誰說得準。”
顧司睿喜不喜歡女人他都不知道。
葉南依把手從男人的掌心中抽出來，生氣，連帶著厲北寒也不想理。
“感情這種事，需要當事人自己解決，你就別操心瞭。”他抬手揉瞭揉小女人的腦袋。
眼神盯著她看瞭良久。
不過經歷瞭昨晚的事情，他倒是對這個舒鳶放心瞭不少。
畢竟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她的本能反應，是將身邊的女孩兒推開。
這種第一時間的本能反應，是裝不出來的。
至少，他傢小東西身邊還有這樣一個人。
“這兩天，把手上的工作放一放，騰出幾天時間來。”
“做什麼？”葉南依轉過頭，認真地看面前的男人。
算著日子，再過幾天他們就要去領證瞭，領證應該耽誤不瞭多久，用不著特意騰出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