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靜!小靜!”
顧睿淮沖著她的背影喊瞭幾聲,再看向顧月淮時,臉上的表情十分森冷,垂在身側的拳緊緊捏著,指骨都泛起瞭青意,想來是克制著心頭的怒火。
他閉瞭閉眼,到底沒有朝著顧月淮揮拳頭。
“以後少招惹田靜,不然,我的拳頭可不會留情。”顧睿淮冷冷地說完,與顧月淮擦肩而過,進瞭屋。
顧月淮垂目而立,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好似並沒有聽到他的話。
她等瞭沒多久,顧亭淮就回來瞭。
“囡囡,冷不冷?咋不回屋裡等?”顧亭淮有些嗔怪地說道。
顧月淮笑笑,看不出半點不高興:“不冷!大哥咋樣,支書同意瞭嗎?”
顧亭淮笑著點瞭點頭,調侃道:“就在房前屋後撒點種子,有啥不同意的?王福叔還勸我,讓咱們一傢本本分分去上工轉工分,別成天往外跑,都該成傢瞭還不踏實,人傢新媳婦兒瞧著日子沒奔頭,肯定也不願意跟瞭我。”
顧月淮一頓,挽著唇角道:“大哥這麼俊,十裡八鄉肯定多的是姑娘喜歡!”
顧亭淮眉頭一挑:“哦?真的假的?那我可準備敲鑼打鼓迎新媳婦兒瞭。”
兄妹倆對視一眼,皆笑瞭出來。
顧月淮看著大哥臉上的笑,鼻尖有些酸,因為上輩子他真的沒有娶妻,反而為瞭她死在瞭年華正盛的時候。
這輩子,她一定給大哥尋摸個好媳婦,和和睦睦過一生!
“對瞭,咱傢有菠菜種,眼下正是季節,要不就種點菠菜?”顧月淮說著就往雜貨屋去瞭,顧月淮追在後面應承道:“行!菠菜好,菠菜有營養。”
顧亭淮笑罵一句:“呵呵,你這小丫頭懂什麼營養不營養的。”
顧月淮也不反駁,跟著他進瞭雜貨屋,一推門,一股刺鼻的潮味就撲瞭過來。
屋裡有鐮刀、鋤頭、鎬頭等等農具,墻上還掛著稀稀拉拉的辣椒和玉米,東西不算多,隻不過一傢子沒一個會收拾的,導致看上去亂糟糟的。
在屋裡翻找瞭一會,才找到裹著菜籽的佈包。
“喏,大哥去把屋後頭的荒地給鋤一鋤,這樣你也好種。”顧亭淮說著就拿起瞭鋤頭,眼看他就要去幹活,顧月淮連忙把他攔住。
田靜這會兒在傢,他們要是現在去鋤地,說不定會打草驚蛇。
她真正的目的也不是種菜,早一點晚一點也不影響什麼。
“大哥一晚上沒睡,回去躺會,菜地的事兒就交給我吧,也好讓二哥三哥知道,我是真的變瞭,大哥可不要搶我的功勞。”
顧亭淮看妹妹老氣橫秋的模樣不由失笑:“成!不搶你的功勞,不過有什麼力氣活幹不瞭就過來叫我,知道嗎?”
顧月淮連連點頭:“知道知道!大哥快回去歇著吧。”
顧亭淮笑著搖瞭搖頭,轉身進瞭屋。
四下無人,顧月淮臉上的神色也冷瞭下來。
她淡淡瞥瞭一眼隔壁田靜傢的院子,聽著裡頭隱約傳來的酒鬼怒罵聲,臉上冷笑連連,田大有總能在田靜最不痛快的時候讓她更不痛快,她很滿意。
顧月淮把種子踹在兜裡,出瞭院子。
這回,她去瞭黃鳳英傢。
今天田靜在傢,不適合開工“挖菜地”,她準備另想個法子,能賺回一些錢就賺一些,總歸不能閑著。
她來到黃鳳英傢的時候,幾個女孩正在她傢院子裡跳皮筋。
這會正是中午回傢吃飯的時候,不然這種七八歲的孩子也得參加集體勞動掙工分,哪還有時間在院子裡跳皮筋?
幾個女孩也看到顧月淮瞭,還朝她最鬼臉,一副嘻嘻哈哈的嘲笑樣。
顧月淮也不在意,沖正在跳皮筋的小女孩招瞭招手,她穿著一件八成新且沒有打補丁的純棉佈紅色小襖,腦袋上還用紅頭繩紮著兩個辮子,一看傢裡生活就過得不錯。
有撐皮筋的女孩看到,便大聲喊道:“丁欣欣,顧月淮叫你!”
丁欣欣就是穿著紅色棉佈小襖的小姑娘,她老大不願意的停下,挪著步子走到院子旁,語氣不是很好地道:“你幹啥?”
顧月淮也不在意小姑娘的脾氣,笑著說道:“欣欣,我聽黃主任說她給你買瞭一盒彩色鉛筆?能不能讓我看看?”
丁欣欣一愣,狐疑地看向她,說道:“我媽早給我買瞭,你才知道?”
那盒彩色鉛筆剛買回來的時候她天天拿著出去玩,大隊裡誰不知道她有一盒彩色鉛筆?這都啥時候瞭,顧月淮才過來問。
顧月淮抿瞭抿唇。
她隻知道村裡就丁欣欣手裡頭有彩色鉛筆,至於是啥時候買的可從沒關心過,提起這個也不過是為瞭有個話茬而已。
“我也是才聽說,過來見識一下,聽說供銷社裡頭要賣一塊多!嘶——那都夠買兩斤肉瞭!”顧月淮故意用著艷羨的語氣,直把八歲的小姑娘說的有些飄飄然。
她仰著脖子道:“那當然啦!那都是城裡人用的!咱大隊就我有!你想看是不,等會兒,我進去找找!”
小孩子總有炫耀的心思,一聽顧月淮這麼說瞭,就迫切的想要顯擺一番。
丁欣欣進屋不久,就捧著一個四指寬的長條盒子回來瞭,盒子上印著時興的動畫片人物,她已經忘記叫什麼瞭。
“喏,你看看,我的彩色鉛筆!畫畫可漂亮瞭!”丁欣欣說著,還把自己手裡拿著的信箋紙高高舉起來,讓顧月淮看她用彩鉛畫的畫。
八歲的小姑娘,沒學過畫畫,畫出來的大樹花朵東倒西歪,沒什麼美感。
當然,這話顧月淮是不會說的。
她接過彩鉛看瞭看,裡頭的彩色鉛筆已經少瞭幾支,甚至有些還斷頭瞭,再看看上頭落得灰,就知道小姑娘新鮮瞭不多久就把這東西給扔到瞭角落裡。
顧月淮伸手摸瞭摸丁欣欣的腦袋,說道:“畫的很好,不過還有進步空間,要不要我教你?”
“你教我??”丁欣欣一臉懷疑地看向顧月淮,真不是她瞧不起她,整個大勞子生產大隊,上到老人,下到孩子,幾乎沒人能瞧得起顧月淮。
丁欣欣一把撈回自己的彩鉛,質問道:“你又沒學過,你咋會畫畫?你是不是想騙我的彩色鉛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