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嵐章帶著顧月淮來到國營飯店。
兩人坐下,賀嵐章看瞭看菜單,點瞭兩碗刀撥面,一碗八分錢並三兩糧票,又點瞭幾塊燒肉,就算是下瞭一趟館子瞭。
這年頭,能去一次國營飯店吃飯,那可是值得吹噓一兩個月的大事,不過,對於賀嵐章這樣的“富傢子弟”來說卻是常有的事。
面很快就上來瞭。
兩個並不熟悉的陌生人坐在一起吃面,氣氛一時尷尬。
賀嵐章撓瞭撓頭,也有些許後悔,半晌才憋出一句:“那……那個,你多吃點。”
顧月淮看著手足無措的賀嵐章,頗感好笑:“我叫顧月淮,你呢?”
賀嵐章放下筷子,正襟危坐:“我……我叫賀嵐章。”
“賀……嵐……章……”顧月淮有瞬間的怔愣,因為她覺得這個名字十分耳熟,好像上輩子聽過一樣,但仔細瞧瞧賀嵐章的模樣,卻又很陌生。
她確定上輩子沒見過賀嵐章,但具體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卻又想不起來瞭。
賀嵐章聽著這如涓涓細流般沁人心脾的聲音,不知怎的,耳根一熱,以前也不是沒人喚過他的名字,可聽一個陌生的年輕女人這麼叫,還是莫名感到羞赧。
國營飯店大廚做出來的飯滋味也就一般般。
顧月淮隻吃面,沒有吃盤子裡的肉,讓人請客已經很不好意思瞭,自然不好再下筷子吃肉,再者,她還處於減肥階段,這種油膩東西還是別碰瞭。
賀嵐章瞟瞭顧月淮一眼,她正垂眸吃面,從他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如扇子一般密的眼睫,以及其胸前……咳咳,賀嵐章豁然收回目光。
他閉瞭閉眼,暗暗責罵自己,這雙眼睛可萬萬不能到處瞎看!
“你,你怎麼不吃肉?”賀嵐章看顧月淮靜靜吃面,眼神都沒往燒肉上瞥。
顧月淮搖瞭搖頭:“不愛吃,謝謝。”
賀嵐章啞然,真會有人不愛吃肉嗎?
他心頭微動,知道對方是不想占太多便宜,這麼想著,賀嵐章心頭不禁湧起一絲感慨,世人重利,連傢人都不例外,可偏有這樣品行高潔的人。
面吃完,顧月淮準備再去黑市蹲一蹲。
賀嵐章這人太善良,倒叫她不好意思當他冤大頭瞭,另外,這個名字實在耳熟,她的好好想想再決定要不要與之深交。
兩人出瞭國營飯店,眼看著顧月淮要走,賀嵐章忙道:“等等,那個……那我上回看到你賣的辣椒瞭,還有嗎?我想買些。”
辣椒?
顧月淮瞭然,上回讓他看籃子裡的黃金時,裡頭裝瞭不少辣椒。
她搖瞭搖頭,老老實實道:“沒辣椒,隻有些棗,雞蛋,麥穗和一隻老母雞瞭。”
“雞蛋?老母雞?”賀嵐章愣瞭愣,他從黑市走過許多次,每每被人攔下都是想賣糧的,且都是粗糧,雞蛋這種東西他也是頭回看有人賣。
他想瞭想,說道:“那我要雞蛋吧。”
顧月淮看瞭他一眼,也沒再客氣,掀開佈讓他看瞭看。
這一看,倒叫賀嵐章吃瞭一驚:“這麼大的雞蛋?這雞也是,又大又肥!顧同志做活應該是一把好手吧?看這麥穗,這麼飽滿,磨出來的面肯定是一等面粉!”
顧月淮也沒多誇自己的東西,畢竟須彌空間出品,都是精品,看過的人都知道。
賀嵐章原本隻想買點雞蛋的,可這一看後,還是買瞭不少,剩下的二十多個雞蛋和一隻老母雞,外加三十斤麥穗,結結實實一大包。
顧月淮眉眼彎彎,笑道:“雞蛋1.5,母雞3.9,麥穗是4.2,一共九塊六。你都買的差不多瞭,那我也不去賣瞭,剩下的都送你瞭。”
背簍裡剩下半斤紅棗和十斤麥穗,算下來也要一塊多,不過,就看在那一碗面的份上,也不好真拿賀嵐章當冤大頭,一點添頭還是要給的。
再者,她也懶得再去蹲守瞭,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回傢折麥穗去。
賀嵐章頓瞭一下,從口袋裡取出一張大團結,遞到顧月淮手裡,也不等她找錢,把東西綁在自行車後座,就騎著車走瞭。
他邊走邊揮手:“顧同志,下次再見瞭!”
顧月淮斂眸看看手裡的大團結,也沒矯情,收到口袋裡,就背著背簍往回走。
今天一天進賬瞭二十二塊六毛錢,比廠裡的正經工人一個月掙得還多!不過,對於一百四十塊錢的債務來說,還差得遠。
顧月淮回到大勞子生產大隊的時候才下午兩點,這個時候社員們還在地裡幹活。
她背著背簍回瞭傢,顧析淮還坐在院子裡看書,至於顧睿淮,早在那晚她不讓他拿傢裡的糧袋後,就開始行跡詭異起來,三天兩頭不著傢,也沒上工。
顧月淮與顧析淮錯身而過時,問道:“三哥,屋後頭的小菠菜長出來瞭嗎?”
顧析淮抬頭看瞭她一眼:“早冒頭瞭,有小手指那麼高瞭。”
屋後的地田靜也沒再執著,全由著顧析淮播瞭菠菜種子。
顧月淮點瞭點頭:“好,那晚上給你們做雞蛋菠菜面?”
“雞蛋?”顧析淮十分驚訝,這可是稀罕貨。
顧月淮沒多解釋,把背簍背回屋,又從須彌空間拿瞭十個雞蛋和一隻打暈的老母雞出來,傢裡雖然步入瞭正軌,但在吃的上還是有些捉襟見肘。
她這一星期,吃的最多的就是糙米粥。
說起糙米粥,就不得不說起陳茵瞭,在田靜前一晚把糧送到後,陳月升後腳就幫陳茵把三十斤糧送到瞭顧亭淮手裡,一模一樣的糙米。
所以,田靜的米從哪兒來的壓根不需要多問。
“真是雞蛋,你去黑市瞭?”顧析淮看著灶臺上十個又大又圓的雞蛋,不由皺眉。
傢裡現在已經嚴禁所有人去黑市瞭,這傢夥怎麼反其道而行之?
顧月淮看向顧析淮,聲音平靜地道:“三哥,傢裡的情況你也清楚,我不讓你們去是擔心,但我一個女人,被抓住的幾率會小的多,你們都太瘦瞭,該補補。”
聞言,顧析淮眼神掠過一抹復雜。
這一個星期來,他每天都在關註著顧月淮,看她能堅持幾天會故態復萌,但沒有,她做的越來越好,每天上工掙工分不說,回傢還做飯,也沒再說過要吃細糧瞭。
她幹得多,吃得少,倒顯得他這個當哥哥的有些不務正業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