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田靜就頭也不回地朝著民兵隊走去。
顧睿淮呆呆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雙目毫無神采,有的隻剩下空洞,是一種被掏空瞭靈魂的空洞,他嘴唇下意識動瞭動,緩緩吐出一句話:“從未,喜歡過我?”
田靜走遠瞭,顧睿淮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一頭栽倒在地。
“老二!”顧亭淮大叫一聲,沖瞭過去。
顧析淮也驚瞭驚,這是一時接受不瞭現實暈過去瞭?
顧月淮穩穩當當站在原地沒有動,她靜靜看著顧睿淮,心裡沒什麼滋味,她想,已經不需要驗證瞭,上輩子就是顧睿淮向田靜透露瞭顧至鳳前往黑市倒賣粽葉的事。
顧睿淮是個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的人,對她,從頭到尾都不曾有過兄妹之情。
他之所以收留她,是因為傢破人亡有他一份力,心中有愧,想要彌補。之所以寧願妻離子散也要養著她,是因為他心裡從未有過自己的妻子兒女。
如果說前半輩子他心裡隻有田靜,那後半輩子,恐怕隻剩下瞭對父親的愧疚。
原來,她從來沒瞭解過這個二哥。
顧月淮看著顧亭淮和顧析淮著急忙慌帶著人去找六叔,忽然覺得沒什麼意思,神色平靜地回去瞭。
顧至鳳聽到聲兒,抬頭,壓低聲音道:“囡囡,你沒事吧?”
顧月淮看瞭看他懷裡抱著的晏少棠,小姑娘已經睡著瞭。
她從顧至鳳手裡接過晏少棠,輕聲道:“爸,顧睿淮暈過去瞭,大哥他們應該帶著去找六叔瞭,你過去看看吧。”
聞言,顧至鳳皺起眉頭,想瞭想,搖頭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既然說瞭把他趕出傢門,就不會再讓他回來。”
顧睿淮是他兒子,卻也是個不長腦子的危險分子。
他縱是再心疼兒子,也不可能置閨女不顧,更何況,在他心裡,囡囡才是最重要的那個,五根手指還有長短,他確實從未遮掩過自己的偏心。
顧至鳳永遠都忘不瞭那天晚上,顧睿淮雙眼猩紅,像一個惡魔一樣狠狠鉗住顧月淮的脖頸,一副要命羅剎的模樣,他那時,是真的想要顧月淮的命。
這樣可怕的兒子,他絕不能讓他再回來。
今天,他能為瞭田靜殺妹妹,明天,他亦能為瞭另一個女人殺全傢!
顧月淮看瞭顧至鳳片刻,彎瞭彎唇角,她沒再說什麼,抱著晏少棠回瞭房間。
她把晏少棠塞進被窩裡,把門反鎖後進瞭須彌空間。
空間裡稻浪麥浪交疊,糧食的香味彌漫,讓人心頭安寧。
顧月淮照常收糧播種撿雞蛋,又驚喜的發現多瞭一群小兔子,把東西都堆放到倉庫後,又開始瞭磨面舂米的日常工作,磨瞭許久,上回的袋子才算是完全填滿。
又例行繞著草地跑瞭幾圈,喝瞭些空間井水,才離開。
屋外靜悄悄的,她也沒管幾個哥哥什麼時候回來,直接和衣躺在床上睡瞭,疲累瞭幾天,也怪累的。
一夜好眠。
顧月淮醒的時候,聽到瞭林錦書的聲音。
她語氣有些焦灼,甚至帶瞭些哭腔:“老二的腿不能耽擱,我馬上帶他去市裡。”
顧至鳳張瞭張嘴,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又說不出一句話。
顧月淮看瞭晏少棠一眼,她還睡得很香,絲毫沒有被吵醒的征兆。
她起身出瞭房間,不大的外屋站滿瞭人。
顧至鳳、林錦書、顧亭淮、顧析淮,以及躺在炕上,人事不知的顧睿淮,還有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模樣秀美,有幾分林錦書的神韻。
顧月淮眸子微瞇,她上輩子見過這人。
秦花好,林錦書給秦萬江生的孩子,龍鳳胎中的姐姐。
雖然林錦書在秦傢日子過的宛如金絲雀,但她生的兩個孩子可過著千金少爺生活。
秦傢裡裡外外都是秦老太太說瞭算,老太太雖不喜林錦書這個用美色迷惑瞭兒子的兒媳婦,卻很喜歡龍鳳胎,龍鳳雙生,在老人看來,是十分吉利的。
秦花好和秦月圓從小由秦老太太養大,和林錦書並不算親密,甚至受到奶奶的影響,對她不甚尊敬,如果不是秦萬江制約,隻怕林錦書日子會過的十分艱難。
她那時生活窘迫,爸爸坐牢,大哥身死,二哥娶妻遷居,三哥遠去京城,連他也入瞭軍中,沒有半分消息傳出來。
她沒辦法,隻能向人大伯姑姑打聽,前去投靠親生母親。
不過,在秦傢待瞭不到一個月,她就被秦花好秦月圓兩人給欺負的吃瞭許多苦,他們這一雙龍鳳胎,完全被秦老太太給養成瞭驕縱跋扈的性格,甚至有些狠毒。
她吃的飯裡會莫名其妙出現蟲子,睡的被窩裡會被水潑濕,外出時會被兩人帶到朋友面前一起羞辱,甚至,最可怕的一次,兩人的惡作劇險些害死她!
思及往事,顧月淮心潮有些起伏。
不過,重生以來經歷瞭不少事,倒不至於情緒外泄,她紅唇微抿,把這些事暫且拋在腦後,而她的出現,也讓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轉移到她的身上。
林錦書輕聲喊道:“月淮……”
顧月淮朝她點瞭點頭,客氣道:“林女士。”
聞言,林錦書眼神一黯。
倒是她身後百無聊賴,對此處十分厭惡的秦花好詫異地看瞭顧月淮一眼。
在她看來,母親前夫一傢都是讓秦傢蒙羞的存在,她壓根沒想來,不過是想著借此機會好好羞辱一番這一傢人,沒想到,竟然出瞭個不按常理出牌的。
她不是應該死乞白賴攀上她媽嗎?
林女士?
秦花好眼睛滴溜溜直轉,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顧月淮。
顧月淮對她的目光視若無睹,淡淡瞥瞭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顧睿淮,轉而看向顧至鳳:“爸,顧睿淮怎麼瞭?”
顧至鳳搖瞭搖頭,語氣有些沉重:“昨天晚上送到你六叔那,起燒瞭,本來已經退熱瞭,誰知道一大早燒的更高瞭,六叔說得住院,腿都不一定能保的住。”
顧月淮瞭然地點瞭點頭,神情沒多少變化。
重傷之下還強撐著跑來跑去,原本縫合好的傷口再度裂開,細菌感染,不發燒才怪,這副模樣,說不定她還真要一語成讖。
顧睿淮可能會截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