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也是這個劉二耳當瞭證人,說他曾親眼撞破李寡婦和陳月升的好事。
陳月升為瞭小隊長的位置,轉頭娶瞭李寡婦,不過,他心尖兒上的人始終是田靜,所以夫妻倆感情並不和睦,後來田靜跟隨宋今安回瞭京城,成瞭官太太,顧傢出事,她逃離大勞子生產大隊,再沒聽說過陳月升和李超英的事。
劉二耳,這人為何不論早晚,都出現在這樁事裡?
顧月淮半瞇著眼,微微思索,想到陳月升的話,心頭隱隱有瞭一個猜測。
不過,這個猜測她並不打算告訴陳月升,因為她忽然想到,這個劉二耳還有可以利用的地方,當然,就算沒有可利用之處,她也並不打算幫陳月升洗脫臭名聲。
她當初因他成為“恨嫁女”,如今,他亦要承受和寡婦攪合在一起的臭名聲。
風水輪流轉,總歸是公平的。
最重要的是,她手裡頭還握著一個把柄,就很想看看,陳月升為瞭小隊長的位置娶瞭李超英,轉頭又丟掉小隊長的頭銜,那會是一種什麼感覺?
顧月淮眼神平靜地望瞭陳月升半晌,心頭浮出淡淡的快意。
這輩子,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出的事負責,田靜如此,陳月升亦是如此。
一個都逃不掉!
陳月升註意到顧月淮的目光,抿瞭抿嘴唇,低聲道:“你……你相信我嗎?”
顧月淮忽而輕笑:“我信任你有關系嗎?支書和主任不信的話,沒有用。”
聞言,陳月升眼皮一耷。
顧月淮隻當沒看出他的不悅,眼尾微揚,問道:“田靜在勞改場可安分?我看她上回似想說什麼威脅你?還有任天祥,他人呢?在不在勞改場?”
提起這個,陳月升也顧不得生氣瞭,身體都跟著緊繃起來,唇抿成一條線。
他眼神閃爍,故作淡然道:“呵,她有什麼能威脅到我的?那時花錢的是我,出糧的也是我,該心虛的是她!”
顧月淮眉梢微挑,沒說話。
陳月升繼續道:“田靜倒是安分,再過一段時間就能回來,不過,你是怎麼知道任天祥去瞭勞改場的?我也是尋人打聽才知道的,田靜剛去,他就跟著進瞭勞改場。”
他語氣有些疑惑,心頭原本對田靜的最後一點憐憫都煙消雲散。
這個女人,當初就是在給他戴綠帽子,她和任天祥之間的關系分明不幹不凈!
顧月淮說道:“我往日時常看到任天祥來找田靜,兩人感情極好,如今想想,任天祥為瞭田靜進勞改場也是正常的,不過,兩人在那裡沒發生什麼事?”
陳月升搖瞭搖頭:“沒有,田靜表現好,認錯態度也好,應該很快就能回傢瞭。”
顧月淮頷首,:“成,多謝你來告訴我。李超英的事怕不好解決,我就不耽擱你瞭,先回去瞭。”
說完,她擺擺手,徑直回瞭屋,獨留陳月升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一回去,顧析淮就湊過來,皺眉詢問道:“那傢夥和你說啥瞭?是不是和你說好聽的,讓你相信他什麼的?哥告訴你,這都是騙小姑娘的伎倆,不能信!”
顧月淮聽著顧析淮火大的語氣,心頭微軟。
她重生以來,因為顧睿淮的事時時刻刻煩擾,如今以一種決裂的方式和他斷開瞭關系與因果,但心裡多少存瞭些遺憾,好在傢裡不全是沒心沒肺的。
她一定會改變三哥上輩子的既定命運,讓他能夠幸福一生。
顧月淮收拾瞭一下籃子,準備出門去黃鶯公社黑市瞭,小姑娘拉著她的衣擺不願意撒手,最後還是顧析淮哄著抱著回裡屋去,她才松口氣,脫身離開。
不過,她才剛出門,就看到匆匆忙忙往這邊跑的黃鳳英。
顧月淮微訝:“黃主任?你這是幹啥去?”
黃鳳英喘著粗氣,一把拉住顧月淮的手就走:“小顧,你快跟我走,公社來人瞭!來的都是大人物哩!正在隊裡查驗你畫的墻畫,這是個好機會,你可得去露露頭!”
聞言,顧月淮眉尾一揚。
公社來人瞭?這麼快?
她原本以為畫好墻繪後起碼一星期才會有人來,這才過兩天,公社就來人檢驗瞭,墻繪隻要合格,過關,入瞭公社領導的眼,大勞子生產大隊都能得到不少好處。
她也沒掙紮,跟著黃鳳英疾步往飼養處去瞭。
如黃鳳英所說,這的確是個露臉的好機會。
兩人跑得很快,不多時就來到瞭飼養處,往日裡午後都沒什麼人的地兒,如今裡裡外外站滿瞭人,更甚者,院子裡甚至還停放瞭一輛黑色的小轎車!
轎車這玩意兒是個稀罕貨,整個青安縣都沒幾輛,大隊一些老人甚至見都沒見過。
黃鳳英拉著顧月淮擠進人群裡時,眼神還艷羨的從轎車上瞥過,甭說大隊老人瞭,就是她這個婦女主任,都是隻見過轎車,沒坐過,不知道坐上頭是啥感覺。
“小顧來瞭!小顧來瞭!”
聽到吆喝聲,站在人群內圍的幾人下意識回過頭來。
王福一看到顧月淮,不禁松瞭口氣,把她帶到幾個公社領導面前,說道:“各位領導,這就是小顧,顧月淮,咱大隊的墻畫都是她畫的!”
幾個公社領導有些驚訝,似乎沒想到畫出這些墻繪的是個這麼年輕漂亮的姑娘傢。
顧月淮掃過面前的幾人,最後目光定格在為首的中年男人身上。
這人身材魁梧,穿著一身灰色的中山裝,威風凜凜,他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下面還有兩撇小胡子,瞧著十分精神。
這是她唯一認識的公社領導,秦萬江。
沒想到,隻是一個“農業學大寨”的墻繪而已,居然連秦萬江都下場視察瞭。
秦萬江雙手背在身後,輕輕咀嚼著這個名字:“顧,月淮?”
他看著面前這個和他愛人有六七分相似的臉,心裡頭說不復雜是假的。
雖然早知道來大勞子生產大隊有可能碰上她曾經的“傢人”,可真正看到這個和她長相神似的姑娘,他還是有些唏噓,以及淡淡的微妙。
如果,當初是他先認識的她,又怎麼會平白無故多出這麼多橫插一杠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