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月淮回到宿舍的時候,隻有田靜和藍天在,潘若因還沒回來,不知道去瞭哪兒。
她洗漱瞭一下就躺下睡瞭,今天經歷的太多,累瞭。
田靜瞥瞭顧月淮一眼,眼底掠過一抹陰冷。
藍天一如既往當著佈景板,縮在床鋪上,宛如一個透明人。
時間漸逝,睡得迷迷糊糊的顧月淮被一陣議論聲給吵醒瞭。
田靜聲音嚴肅:“咱們得去找崔向導,這麼晚瞭潘若因都沒回來,肯定是出事瞭!”
藍天瑟縮著脖子,一臉的驚恐:“我……我……”
“算瞭,你就待在宿舍吧,我去!”田靜嘆瞭口氣,輕輕拍瞭拍藍天的肩,轉身匆匆離去瞭,顧月淮坐起身的時候隻看到瞭她焦急的背影。
她摁瞭摁眉心,目光四下一巡,屋裡隻有藍天,潘若因沒還回來。
那這可真是怪事,中午她雖然生氣跑掉,可下午也好好上工瞭,怎麼到瞭晚上又不見瞭?這大小姐脾氣,該不會是亂跑迷路瞭?
顧月淮擰瞭擰眉心,上輩子可沒出現過這樁事。
藍天看瞭顧月淮一眼,咬瞭咬唇,沒吭聲,自己爬上炕蓋嚴實被子。
顧月淮也沒找她搭話,想瞭想,還是穿衣服起身出去瞭。
潘若因是宋今安的表妹,傢裡有權有勢,下鄉頭兩天就忽然不見瞭蹤影,雖然她已經成年瞭,能為自己負責,但真要出瞭什麼事,大勞子生產大隊是脫不開關系的。
京城那群舞弄權勢的人行事有多狠辣她深有體會,潘傢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大勞子生產大隊是她的傢,她不想因為一個潘若因而使這裡受到牽連。
顧月淮推門離開瞭,藍天聽到動靜,從被子裡探出頭來,一雙大眼飽含復雜,她沉默瞭好一會兒,最終也沒選擇起身去找人,而是默默把頭縮回去,掩好瞭被角。
她體驗瞭太多的人情冷暖,實在不願招惹事端,而潘若因就是一個麻煩的事端。
*
顧月淮出去的時候,隔壁男知青的宿舍已經燃起瞭煤油燈,宋今安,黃晟等人也都穿好衣裳,提著馬燈出來瞭,一個個臉色焦急。
崔和傑表情最是難看,他身為知青向導,如果潘若因真出瞭什麼事,他首當其沖。
田靜站在宋今安身邊,看著他不安的表情,不由寬慰道:“宋知青,你也別太著急瞭,興許若因隻是迷瞭路,咱們都出去找,肯定能找到的。”
宋今安點瞭點頭,領著一眾知青離開瞭知青點。
顧月淮皺起眉頭,跟在知青們身後出瞭知青點,一路跑到支書王福的傢中。
她倒不在乎潘若因的死活,但這些知青既然來瞭大勞子生產大隊,那大隊自然要為其負責,人多力量大,找人須得全員出動,越早找到越好。
“支書?支書?!”顧月淮拍瞭拍門,呼喊著王福。
未幾,木門咯吱一聲打開瞭,王福披著衣裳,嘴裡銜著煙袋從屋裡走瞭出來,他提著馬燈照瞭照,天太黑,看不清,便啞著聲音道:“誰呀?誰?”
顧月淮眉梢微挑,倒沒想到都半夜瞭,王福還沒睡著,他大抵是為今天宣告缺糧後大隊的境況苦惱憂愁,以至於大晚上的也睡不著覺。
她道:“支書,是我,小顧!”
王福愣瞭愣,提著馬燈過來,看著顧月淮,疑惑道:“小顧?這大晚上的你好好待在知青點,跑出來作甚?你一個姑娘傢,晚上可不敢在外頭瞎胡竄。”
顧月淮道:“支書,我們知青點那個叫潘若因的女同志今天晚上沒回來,不知道上哪兒去瞭,知青們都出去找瞭,你看,要不要召集咱大隊的社員一起找找?”
“啥?沒回來??”王福大驚失色,手裡的煙袋也放下瞭。
顧月淮點瞭點頭,抬起手腕看瞭看手表上的時間:“嗯,這會兒都晚上一點鐘瞭,她一個女同志,剛來咱大隊,怕她走丟咯。”
王福眉頭皺的很緊,也不敢耽擱,提著馬燈去瞭村頭。
很快,一陣陣鐘聲響瞭起來,縈繞不絕。
傢傢戶戶都亮起瞭煤油燈,緊閉的大門也都打開瞭,原本大夥就因為今天的缺糧事件難以安眠,這會兒又響起瞭鐘聲,所有人心頭都升起不好的預感。
顧傢。
顧至鳳披著衣裳起來,顧亭淮和顧析淮也面色嚴肅地穿上瞭衣裳。
顧至鳳抖瞭抖眉,心裡頭有些發慌:“咋回事?隊裡又出啥事瞭?”
顧亭淮率先推門出去:“看看去。”
顧至鳳趿著鞋子,跟著顧亭淮走瞭出去,邊關門邊道:“老三,你就待在屋裡,當心少棠醒瞭沒人在傢。”
顧析淮點瞭點頭,繞到顧月淮房間門口看瞭看,晏少棠睡得正香,沒被吵醒。
社員們三三兩兩,踏著寒風來到村頭。
王福道:“同志們,咱大隊知青有個女同志今天晚上沒回來,大夥有沒有誰見過她?她一個女同志,大晚上的沒回來,這可是性質很嚴肅的事,你們可不能隱瞞!”
說起這事,王福頭發又愁白瞭幾根。
他原本就為缺糧的事夜夜睡不著,這知青點還不安分,盡給他找事!
這群知青可不是什麼普通人,都是首都過來的,一個個穿金戴銀的少爺小姐,丟一個他能負的起責任嗎?真是越想越讓人頭大。
王福說完,下頭社員們就傳來陣陣議論聲。
“丟瞭個知青?這算啥事?這會兒缺糧才是咱大隊應該考慮解決的事兒,知青們自個兒都長瞭腿,總不能不回傢還得我們去找吧?大半夜的,沒事找事!”
“可不是嘛,誰知道一個女同志大半夜不回來是幹啥破事兒去瞭?”
“支書,隊裡缺糧的事兒咋整?啥時候工分換糧?有沒有個先來後到?”
“……”
原本是為瞭潘若因的事大半夜叫醒社員們的,可說著說著又跑題瞭,讓他們去找一個知青,倒不如先考慮解決缺糧的事,這東西關乎生死,一天不解決大夥就有的鬧騰。
王福聽得一陣頭痛,脊背更佝僂瞭。
顧月淮站在他身邊,看著王福滿身的頹唐之氣,心頭也有些不是滋味兒。
王福是個好支書,在別的大隊支書在村裡作威作福,把整個大隊當成自己的“一言堂”的時候,王福卻是實實在在為人民謀福祉,從不利用手中權利肆意妄為。
這樣一個清廉正直的人,不該被老百姓這樣對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