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少虞並沒有拒絕顧月淮的提議,兩人很順利就帶入瞭老師和學生的身份。
晏少虞話不多,教起顧月淮來也秉持著自己獨有的個性特點,不過他基礎知識過於紮實,總能用言簡意賅的話語講透知識點。
顧月淮也是個開掛的,肚子裡有墨水,兩人你講我聽,十分和諧。
一天時間轉瞬即逝,晏少虞有些吃驚顧月淮吸收知識的速度。
顧月淮也不知道謙虛,笑著看向晏少虞:“我是不是很厲害?”
晏少虞眼尾揚起,說道:“如果沒有廢除高考,你一定能考上大學。”
“那是自然。”顧月淮一臉“你說得對”的表情。
晏少虞啞然,眼底有瞭些許笑意。
這時,一陣閃電呼嘯,將小木屋周圍照的十分亮堂。
晏少虞斂斂眸子,盯著窗外,神色看不出起伏。
顧月淮看瞭他片刻,收回視線,眸子裡是細細碎碎的光,她往火堆裡添瞭些柴,小木屋裡暖烘烘的,和外面的狂風驟雨宛如兩個世界。
她知道晏少虞在想什麼,天氣越惡劣,宋今安就越是不可能活著回去。
*
時間轉瞬過去三天。
這幾天,狼群和黑熊並沒有再出現。
顧月淮和晏少虞每天都在學習中度過,從語文到數學,從作文到三角幾何,兩人沒有去想外面的紛紛擾擾,宛如與世隔絕般在小小的木屋裡安靜度日。
顧月淮站在窗邊,伸手出去探瞭探,語氣平靜地道:“雨停瞭。”
太陽撥開雲霧,將日光揮灑下來,照在泥濘的土地上,樹木草叢上的水珠折射出漂亮的光彩,整個林間宛如世外桃源一般,好似下一刻就會有精靈跳出來。
晏少虞回眸看瞭一眼被泥土掩蓋的火堆,淡淡道:“走吧。”
顧月淮頷首,兩人帶著僅剩的野豬肉,踏上瞭回程的路。
不過,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瞭,隻能另尋一條陌生的路。
兩人走出很遠,顧月淮還是沒忍住回頭看瞭一眼矗立在林間的小木屋,那裡,寧靜祥和,隻有風雨聲,是她和晏少虞距離最近的地方。
一旦回到大勞子生產大隊,就必然會迎來一場硬仗,外界的紛擾喧囂都會朝著她席卷而來,再想過這樣平靜地日子是不可能瞭。
不過,也是時候回去瞭,不知道這幾天大隊怎麼樣,她爸和大哥也應該沒事吧?
相比顧月淮復雜的情緒,晏少虞顯得十分平靜。
他一直沒有回頭去看,好似在木屋裡經歷的一切都隻是微不足道的一場夢。
顧月淮看瞭他一眼,能敏銳察覺到離開木屋後,晏少虞的變化。
他不再是態度親近的良師益友,而是恢復成瞭曾經冷漠寡言的模樣,壓著眉眼的樣子像是一塊不易融化的堅冰。
這人,還真是個悶葫蘆,關系撇清的可真快。
不過,更讓顧月淮感到狐疑的,是晏少虞的身體狀況。
她覺得這人可能身體有毛病,不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軟玉溫香在懷,他為什麼還能和柳下惠一樣坐懷不亂?上輩子也是這樣,這輩子也是這樣,她合理懷疑他有病!
這麼想著,顧月淮眉眼間就掠上瞭淡淡的擔憂。
她是真擔心,難道晏少虞一直這樣獨來獨往,就是因為身體有隱疾?
晏少虞並不知道顧月淮心裡在想什麼,若是知道,隻怕是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半蹲在地上,看著泥濘山路間留下的腳印,腳印很深,已經積水瞭,他站起身,望著前面蜿蜒而出的羊腸小道,說道:“宋今安他們是沿著這條路離開的。”
顧月淮點瞭點頭,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我們也走這邊?”
晏少虞沉默瞭片刻,搖頭道:“不,換一條。”
顧月淮微訝:“你不準備找找他?”
晏少虞的選擇的確是出乎瞭她的預料,她還以為他會沿著這條路找找宋今安呢。
“找什麼?屍體?”晏少虞睨瞭她一眼,聲音很冷淡。
“走吧。”他徑直換瞭一條路。
已經三天過去瞭,不管宋今安他們是回去瞭,還是沒回去,都已是既定事實,無法更改瞭,與其庸人自擾,不如順應自然,不去想那麼多。
再者,這樣的深山老林裡,即便是真有屍體,也不一定能找到。
他們現在要做的是盡快回去,而不是尋人。
顧月淮沒再提宋今安,跟在晏少虞身後道:“為什麼走這邊?”
晏少虞也沒賣關子,語氣平靜的解釋道:“草叢很茂盛,沒有被壓過的痕跡,也沒有野獸蹄印,代表這邊是安全的。”
聞言,顧月淮一頓,回眸看瞭一眼宋今安選擇的路。
這次她上瞭心,果然在小道一側看到瞭幾個淺淺的動物腳印,腳印不大不小。
她心頭微凜,身體也繃緊瞭些。
所以,宋今安他到底有沒有帶著田靜回到大勞子生產大隊?
在沒有回去之前,顯然是沒人能夠為她解惑瞭。
晏少虞帶路,兩人一路疾行,褲子都被濕漉漉的叢林給浸濕瞭,好在大雨是真的停瞭,煦日高掛,走得太快,甚至讓顧月淮脊背上都滲出瞭薄薄的汗。
一上午很快就過去瞭。
此間林木已經稀少瞭許多,漸漸多瞭些昏黃的土坡。
晏少虞把野豬肉拿出來遞給顧月淮:“吃點東西。”
顧月淮接過,烤好放涼的肉又冷又硬,入口幾乎能把牙齒給崩掉,不過,條件艱苦也顧不得挑三揀四,不吃點東西的話,隻怕是沒體力繼續找出路瞭。
地上都是積水,兩人也沒坐著,就站在一處啃瞭幾口冷冰冰的肉。
吃飽後,兩人就繼續趕路瞭。
這裡環境十分陌生,即便是顧月淮都從未來過,一路上寥無人煙,不過,暴雨後,山間的香菇倒是冒頭瞭許多,這些要是采回去,又夠大夥攢點過冬的幹糧。
兩人從早走到晚,從一個山頭跨越另一個山頭,顧月淮腳底都被磨出瞭水泡。
臨近傍晚,天際昏暗時,終於尋到瞭一條環繞山間的土路。
在看到路的那一刻,顧月淮整個人都松瞭口氣:“是路!”
她眉眼舒展,從坎坷的山間雜草路邁入瞭同樣泥濘的環山路,雖然腳上腿上都是泥巴,人也顯得有些狼狽,但離開瞭深山,找到瞭路,就已經算是回歸瞭真實世界。
有路的地方,就一定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