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月淮神色戛然,微微抬眼,依舊是那冷峻漂亮的眉眼,不過,今晚還是有些差別地,不復往日的冷漠涼薄,反而透著幾分雲山霧罩的情緒。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幹燥溫熱,與她的冰冷截然不同,但他的主動是她沒想到的。
顧月淮斂眸看瞭看兩人交握的手,又抬頭看看晏少虞,臉上不由露出一種古怪又稀奇的表情,既想說些什麼來緩和氣氛,又怕聲音稍大就打破瞭他突如其來的勇氣。
她知道他背負瞭很多很多,多到沒時間去考慮其他。
他今晚情緒來的莫名,好像願意表達自己的感情瞭,她還是不要說話瞭。
晏少虞攥著顧月淮的手,微涼的觸感,像一塊正在融化的冰。
抬眸時,就看她琉璃似的貓兒眼瞪得溜圓,似有些不敢置信,臉上表情豐富極瞭,一時心頭柔軟,又覺好笑,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不過,並非突如其來,也並非一時沖動,或許顧月淮是蓄謀已久的接近,但他認真瞭。
晏少虞垂眸看著顧月淮輕顫的眼睫,聲音清冽:“冷嗎?”
顧月淮隻覺得腦子嗡嗡作響,又驚又喜,慢半拍似地看向他:“啊?什麼?”
她話音剛一落下,就被攬入一個暖烘烘的懷抱裡,晏少虞環著她纖細的腰肢,頭擱在她的頸窩裡,似有些累,又似妥協:“顧月淮,我要認真瞭。”
顧月淮輕嗅著他身上清冽的味道,聽著耳畔低沉的話,鼻尖忽的一酸。
她伸手回抱著他,緊緊的,像是抓住瞭救命稻草一般,她眼中裹挾著熱氣,紅唇卻泛起一抹笑意,由身到心,都變得暖洋洋的,這是她期待已久的圓滿呀。
晏少虞長眸微闔,輕聲道:“從前,我要做的事很多,沒時間,也沒興趣去想感情的事,現在,想瞭,會把你納入到未來我需要考慮的事情中。”
輕聲呢喃說完,不等顧月淮給予反饋,晏少虞就從她的肩窩裡抬起頭來。
他伸手輕輕捏著她的下巴,促使她抬頭,兩人目光相對。
他面無表情,深邃的眸子裡盡是陰鬱,聲音冷冽中透著幾分執拗:“顧月淮,或許在你眼中我似蚊蟲,你如蛛絲,但現在我認真瞭,一切就由不得你來說瞭。”
顧月淮一點也不害怕,聽著他聲音中流淌著的寒意,揚起紅唇。
她伸手與他手指扣攏,掙開他鉗著她下巴的手,腳尖輕踮,紅唇印上他淡薄的唇,微涼的觸感,如蜻蜓點水一般。
她環著他的脖子,額頭貼著他的額,兩人唇齒隻相距不足一厘米,她的聲音十分虔誠:“晏少虞,你不是蚊蟲,我也不是蛛絲,你是我前世今生唯一的救贖。”
聞言,晏少虞渾身一震。
他烏木似的眸子直直望著她,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顧月淮卻是忽然一笑,偏瞭偏頭,小聲道:“那你不怕我是殺人犯?我殺瞭田靜。”
晏少虞瞥瞭她一眼,漸漸收回視線,眼眸微垂:“那如果我也殺瞭李衛東呢?”
“噗嗤。”顧月淮笑的極開心,眉眼俱笑,眼波蕩漾起來,沉吟片刻,說道:“那我們現在可是扯平瞭,同流合污?狼狽為奸?好像都不太好,我想,應該是天作之合!”
她說的極自然,反倒叫晏少虞有一瞬的愕然。
顧月淮斂去笑容,神色變得認真瞭些,握著他的手寬慰:“李衛東是蠹蟲,是魔鬼,死不足惜,你是為民除害,不算殺人,至多算是殺瞭一頭畜牲罷瞭。”
聽罷,晏少虞有些哭笑不得,但看著她柔柔的眉眼,心裡隻覺得很滿。
說真的,殺一個人於他而言還不如今晚與她的關系更進一步來的情緒激蕩,他從不是個善良的好人,手上也不是頭回沾血。
晏少虞低聲道:“我沒殺他,不過揍瞭個半身不遂而已。”
李衛東罪無可恕,但他還需要活著承受群眾的唾棄與法律的制裁。
他不會讓他死的那麼輕松,揍他一頓,算是提前收取一些利息。
顧月淮撇撇嘴,轉而將李衛東的事拋諸腦後,現在她不想提這個掃興的傢夥。
她笑吟吟地看他,臉上騰起一抹誘人的紅暈:“那我們現在算是處對象瞭嗎?”
她自問經過上輩子的加持後,這輩子是個臉皮厚的,可面對晏少虞說出這樣的話,還真有點兒不好意思,她到底是個姑娘傢,說起來,這還是頭回與人處對象哩。
上輩子,不論是陳月升還是任天祥,亦或者晏少虞,都沒有過正經流程。
這輩子,她要先處對象,好好談談戀愛,然後再結婚生子,讓一切都步入正軌。
當然,隻要對象是他,先結婚生子後戀愛也不是不行。
顧月淮思緒飛遠瞭些,臉上紅暈卻愈深瞭。
晏少虞輕咳瞭兩聲,看顧月淮臉頰微紅,風情萬種的模樣,狹長的眸子閃動兩下,忽然湊近她白皙的臉頰,微啞地聲音透出幾分不正經的味道:“你說呢?”
提起正經事,顧月淮立馬恢復正常,斬釘截鐵道:“當然瞭!”
說完,轉而狐疑地看向他,這才剛決定放肆一把,就變身小撩精瞭?比她還會!
晏少虞別開目光,顧月淮身上有股淡淡的自然香氣,說不清是什麼,但很好聞。
他握拳抵唇,咳瞭幾聲,說道:“那個,李衛東明天大概是沒辦法出來阻攔瞭,我們一早就走,讓雷毅叫上那個叫雲媛的女人,讓他們一起去縣裡。”
顧月淮擰眉:“單憑雲媛和雷毅幾人的話,縣裡會讓人來調查嗎?”
晏少虞看她:“你以為我隻是去打李衛東一頓?”
顧月淮微訝:“難不成他傢還放瞭什麼證據?”
晏少虞頷首,取出一個薄薄的本子,不大,外面裹著綠皮子,他聲音淡淡地說道:“賬本,上面清楚記錄瞭每一筆人口買賣的生意。”
這下子,顧月淮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麼瞭,原本以為復雜至極,需要從長計議的李衛東事件,居然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解決瞭,也算是全瞭一樁心事。
“回去瞭。”晏少虞握住她的手,往屋裡走去。
顧月淮看著他走在前面的背影,粲然一笑。
上輩子沒能做到的,這輩子,終歸不負重生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