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形靈動,矯健宛如山間靈貓,王鑫在崖上看的目瞪口呆。
暴雨傾盆,加大瞭下滑的難度,好在顧月淮時常鍛煉,又總是喝須彌空間的泉水,過程倒是順利,約莫十分鐘後,她聽到瞭孟虎的驚呼聲:“別別!自己人!”
顧月淮朝下看瞭看,霧氣彌漫山崖,入目都是空洞,瞧著有些可怕,孟虎應該是已經抵達瞭168排隱藏的地點,不過雨天霧大,看不清楚,被戰友給圍住瞭。
想到晏少虞也在下面,她不由加快瞭速度,又下滑瞭一分多鐘後,腳踩在瞭實地上,她還未站穩,一條精健的手臂攬住瞭她的腰肢,力道很大,似要將她箍入懷中。
顧月淮沒有掙紮,她嗅到瞭獨屬於晏少虞的味道,雖然如今這股味道夾雜瞭些許血腥氣以及略微腐敗的氣味,不太好聞,但她還是知道,攬住她的人是晏少虞。
她思索間,一個踉蹌,被晏少虞攬入懷中,他身上料峭的寒意襲來。
顧月淮也沒掙紮,靜靜環抱著他的腰身,聽著他胸腔裡急促的心跳聲。
不知過瞭多久,她聽到他暗啞中隱含幾分兇意的聲音響起:“為什麼來?!”
他聲音中滿是驚怒,以及深深的無力,從青安縣來到凌川巖,這一路何止萬裡?
她一個十多歲的姑娘傢,離傢遠行至此,來到他的面前,這一路上也不知經歷瞭多少困難與險境,他不敢想,也不敢問,隻覺得自責,痛苦,以及難以言說的淡淡的喜。
他不得不承認,在這裡看到她,由身到心,都滿瞭。
顧月淮松開環著他腰身的手臂,抬眸看去,近乎半年時間不見,他黑瞭,也瘦瞭,原本清冷好看的臉微微凹陷,薄唇發白,顯出幾分枯敗,隻是眉眼愈發鋒利瞭。
她抬手撫瞭撫他的眉眼,彎唇道:“想你瞭,就來瞭。”
晏少虞攥緊她的手,手臂微微顫抖,狹長的桃花眼泛著猩紅。
他奮力征戰,在前線時不敢有絲毫松懈,為的就是建功立業,能給她一個傢,能為弟妹撐起一片天,亦是為瞭有一天能為瞭晏傢沉冤昭雪,救出父母,一傢團聚。
可如今,聽著顧月淮的話,他心中抽痛不已,頭一回生出瞭些許退縮。
他在深思,他是不是做錯瞭?從一開始他就應該接受命運的安排,走上一條籍籍無名,永不返京的路,這樣,她是不是就能夠過安穩的生活?
晏少虞似陷入到一片泥沼中,神情復雜,掙紮不出。
顧月淮眉頭微蹙,反手握住他的手:“少虞,別忘瞭,我不隻是你的妻子,更是第八軍區的軍醫,我的職責就是救死扶傷,拯救你們這些為國為民以命相搏的戰士。”“你站在這裡,也並不隻是為瞭傢人,更是為瞭國傢,為瞭千千萬萬的人民。”
“在我心裡,你是我的英雄,我以你為傲,不要自責內疚,這本就是我的選擇,正是因為有你在前方為我引路,我才來到這裡,同樣能為國傢奉獻一份力,這就夠瞭。”
“我很榮幸,能來到這裡,能有機會與你並肩作戰。”
顧月淮聲音很輕,可落在晏少虞耳中,卻重若千斤。
他渾身一震,薄唇緊抿,桃花眼中好似有星辰遍佈,明亮至極。
顧月淮彎瞭彎唇,她知道晏少虞肩負很多很多,他自幼受教,對軍人有種難言的執著,並不隻是因為晏傢才走上這條路的,晏傢,隻是促使他盡快走上這條路的契機。
這是晏少虞的夢想,她並不想他因為考慮到她,而產生退縮的想法。
她重活一輩子,目的不是為瞭遏制晏少虞的理想,成為一個無欲無求的山野村夫,他正因為有著一股永不言棄的沖勁,才是他,是她喜歡的晏少虞。
晏少虞剛要說話,旁邊就響起瞭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咳……咳咳。”
顧月淮和晏少虞轉過頭去,就看到並不大的山洞口,滿滿當當擠著十幾個腦袋,每一個都餓得面色慘白,如同鬼怪浮屍,可每一個又眼神亮晶晶的宛如燈泡。
晏少虞長眉一皺,人頭便嘩啦啦退開瞭,孟虎也被人擠瞭出來。
他被迫上前,想著還留在崖邊的王鑫,硬頭皮行瞭個標準軍禮,說道:“報告排長!168排孟虎,王鑫,平安歸來,另,繳獲M國兩個班的補給包,請排長指示!”
聞言,晏少虞眸子微瞇,罕見的震驚:“兩個班的補給包?王鑫人呢?”
顧月淮嫌孟虎說話吞吐,不利索,橫插一句:“來不及細說瞭,你要盡快派人上去,補給包已經被拉回來瞭,就在崖邊,要快,天一旦放晴,霧氣散去,M國的人可能會追過來,兩個班的士兵消失,不是小事,他們或許會加快摸排搜索的力度。”
話落,顧月淮抿瞭抿唇,看著簇擁在一起的戰士們,有些未盡之語沒辦法明說。
她先前雖然救下瞭孟虎和王鑫,但兩人應該被M國士官抓住有一段時間瞭,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把168排隱蔽的營地說出來,孟虎應該是可能性不大,她親眼看到他唾罵M國士兵的場面,寧死不屈,但王鑫就不一定瞭。
一個經過訓練的戰士,體質為什麼那麼差?
她是親自給王鑫和孟虎檢查瞭身體的,明明受到瞭同等待遇,一人清醒,一人昏迷,很難讓人不多想,但這話這個時候顯然是不能說的,容易引起騷亂。
她起初並沒有懷疑,隻是,回來的路上,王鑫故意遺落瞭一個補給包。
她為瞭引兩人走安全的路,一直沒有過多關註王鑫和孟虎,但他們兩人的走位一直是一前一後,前面一人施力,後面一人排除障礙,配合的親密無間。
如果不是因為她擁有治愈之力,能溝通草木,隻怕也不會知道王鑫的所作所為。
當然,這也隻是她的猜測,或許他真的隻是無意的,可萬一呢?
她有些擔心,但這時候離開這個隱蔽的暫時營地,也沒什麼更好的地方可去,他們這邊皆是些饑餓無力,被病痛折磨的殘兵,離開這天然屏障,隻會更危險。
留在這裡,稍加籌謀,說不定能夠絕地反擊,讓M國的人有來無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