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虎瞪大眼,語氣驚駭:“這不可能!排長,是不是搞錯瞭?王鑫怎麼可能叛逃?!”
自從離開正面交戰的前線,來到凌川巖後,168排就時常兩兩組成小隊,前往狩獵,或是伏擊M國的士兵,而與他組成小隊的就是王鑫,兩人關系非常好。
王鑫雖然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但他永遠不吝嗇自己的關心與想法。
他知道王鑫身子骨弱,但他會英語,腦子也比別人聰明,一直是他仰望信任的戰友和夥伴,他怎麼可能會背叛Z國,背叛168排?當一個逃兵?
晏少虞抬眸,狹長的眼尾上揚,眸子裡滿是冷漠:“我問你,你和王鑫在被M國士兵抓到後,是否一直待在一起?他有沒有和M國的人交談?”
孟虎一愣,仔細回想先前的畫面,驀的,他虎軀一震。
在他看來,兩人一同被捕,一同被拷打受苦,是過命的交情,也從未懷疑過什麼,可如今想來,王鑫似乎真的和M國那群洋鬼子說瞭很多話!
而且,他在說完那些話後,就忽然暈瞭過去,M國的人士兵也不再毆打虐待他。
那時他還擔心王鑫的身體,完全沒懷疑他是否投敵,說瞭什麼不該說的話。
“排長問你話呢!孟虎,你老實說,王鑫到底有沒有和M國的人用英語交談?”人群中,有人怒不可遏,看孟虎不說話,不由怒聲催促。
在戰場上,最遭人恨的莫過於出賣戰友的逃兵,如果王鑫真的把他們臨時暫居的這個山洞地址告訴M國的人,那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無恥之徒,活脫脫的賣國賊!
孟虎一臉痛苦,嘴唇囁嚅瞭半晌,卻始終說不出話來,隻是閉著眼點瞭點頭。
看著他點頭,人群一陣嘩然,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顧月淮抿瞭抿唇,用筷子攪拌著米粥,感知著周圍戰士們憤怒,悲痛,哽咽,種種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令她也有些難受,王鑫以一己之力傷害瞭整個168排。
又沉默瞭幾分鐘,顧月淮出聲打破瞭寂靜:“還是先吃東西吧。”
晏少虞也適時開口:“事情已成定局,情況到底如何,隻有見到王鑫的時候才能確定,現在先吃飽喝足,養精蓄銳,以應付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
一眾戰士紛紛應是,兩人分食一盒米粥,並一個牛肉罐頭。
山洞裡很快就隻剩下窸窸窣窣進食的聲音,許久沒有吃過一口熱食,如今暖呼呼,香噴噴的米粥入腹,讓眾人從頭到腳都暖和起來,身上的潮氣似乎都散去不少。
顧月淮也給瞭晏少虞一個飯盒,輕聲道:“我們兩個喝。”
晏少虞牽瞭牽唇角,端著飯盒走出山洞,在門口坐下,未幾,顧月淮拿著個罐頭過來瞭,她把罐頭遞給晏少虞:“M國的人夥食倒是不錯,罐頭很香。”
雖說這東西不見得有多健康,但相比晏少虞他們吃的生肉,這已經是美食瞭。
晏少虞側眸看瞭她一眼,也沒逞強,接過罐頭吃瞭起來,胃中微微痙攣,帶來的刺痛讓他睫毛輕輕顫瞭顫,顧月淮眉頭微皺:“喝米粥,暖胃。”
晏少虞薄唇緊抿,就著鋁飯盒吞瞭幾口熱乎乎的米粥,一時胃中大有緩解。
他垂眸看著熬煮米粥的水,心裡知道,這是她千裡迢迢從傢鄉帶來的“可以救命的神奇藥水”,她從不吝嗇於對他好,不管什麼時候,都想把最好的給他。
想到當初在大勞子生產大隊後山的山坳裡,他獨自面對狼群,孤軍奮戰時,也是她義無反顧的從木屋裡跑出來,與他背對背而立,替他擋下瞭來自身後的危險。
晏少虞又覺得眼熱,他自嘲一笑,覺得經歷這種種後,變得有些矯情。
他從不是個愛哭的人,兒時,自覺周圍孩子都是笨蛋,與自己格格不入,輕而易舉就當上瞭孩子王,他桀驁不馴,一身戾氣,對誰都是不屑的。
那時的他十分張狂,可生活的苦難如影隨形,總會讓他明白做人的難處。
可即便是隱藏性情,開始變得沉默寡言,以圖縮減自己乃至弟妹的存在感時,他也從未哭過,因為覺得哭解決不瞭任何問題,還會讓人覺得他懦弱。
可如今,面對顧月淮,他卻總是藏不住心裡洶湧的酸意。
這個世上,也唯有一個顧月淮,願意奔赴千裡來到他身邊,與他面對槍林彈雨,甚至是無望的歸途,也唯有她,會傾盡全力幫他,把他從絕望的深淵中拉出來。
顧月淮察覺到晏少虞的情緒波動,微微側眸:“怎麼瞭?”
晏少虞倏然輕笑,伸手把她頰側的碎發撩至耳後:“沒事。”
他說完,便轉頭看向崖邊的雲海,這裡距離崖下的大海還有幾十米的距離,海浪拍擊巖石的聲音十分清脆,偶爾還能聽到海鷗的叫聲。
顧月淮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雲霧中,一輪金盤似的太陽陡然射出萬道光彩,給遠方影影綽綽的海面染上瞭一層胭脂紅,美的好似幻境。
日出。
顧月淮有些怔愣,她是看過日出的,可卻從未看過如此美麗而震撼的日出。
山洞裡的戰士們也都紛紛探出頭來,眺望著美輪美奐的日出,每個人臉上都掛著肅穆與希望,他們的臉被陽光映射的紅彤彤的,竟生出令人十分感觸的情懷。
孟虎依然沉浸在王鑫叛變的痛苦中,直到有人搖晃他的胳膊,才回過神來。
他看著不似凡間景色的雲霧日出,忽然想到先前林子裡的“黃仙姑”,對他來說,那遠比一個日出要震撼人心,畢竟那種東西的殺傷力是非常恐怖的。
孟虎神色猛地嚴肅起來,先前事情繁多,一件接著一件,倒是忘瞭把這件重要的事上報給排長,倘若“黃仙姑”真的存在,那凌川巖中其他的M國士兵能逃過一劫嗎?
這麼想著,孟虎就推開人群,來到晏少虞身後:“排長,我有重要事情上報”。
晏少虞狹眸微瞇,回頭看他:“說。”
孟虎忙把之前M國兩個班的士兵忽然消失的事說瞭出來,怕晏少虞不信,還帶上瞭顧月淮:“排長不信的話可以問問顧軍醫,她當時也在場!”
他言之鑿鑿的說著迷信之語,晏少虞擰眉深思,久久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