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空間裡隻能看見稀少的光亮從頭頂投下來,絲絲縷縷的細光勉強照亮這個房間。
白發蒼蒼頹靡的中年人擦拭著和自己作戰數年的武器,他坐在箱子上面,旁邊是疲憊著背靠背的同伴。
所有人都披著灰色的鬥篷,像無傢可歸的幽靈遊蕩在大地上,悲哀的祈求上帝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中年人突然抽槍對著房間內唯一能投進光亮的地方就是一槍,子彈恰好和另一顆子彈對撞、迅速彈開。
“誰!”
領頭的警惕立刻驚醒瞭在戰場上遊蕩多年的士兵們,所有人立刻擺出合適的陣型,警惕著外來的襲擊。
“你好——哦不對,法語應該是念Bonjour?”
隨聲音落下的是爆炸聲。
襲擊者控制好瞭量,隻是炸開瞭一個足以通過一個人的洞。
無數的白光從頭頂照下來,像烏雲聚頂是破雲的日光。
灰發的軍裝少年從洞口跳下來,就隻有他一個人,剛剛落地就被無數槍口對準。
“——獵犬?”領頭的人認出瞭這身衣服所代表的勢力。
“咦,獵犬這麼出名的嗎?”那個少年人大吃一驚,“那豈不是我的計劃要落空瞭?”
“白來一趟就太過分瞭吧,我可是推掉瞭十個冰淇淋球的時間誒。”
領頭人皺起眉,“要打就打,不要廢話。”
“那不打呢?”軍裝少年舉起雙手,槍口朝上。
鶴見稚久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我是帶著十分的誠意來的,安德烈·紀德先生。”
…
“你又跑哪去瞭?”
“哇!”鶴見稚久差點掉下去,捂著怦怦跳地心口虛弱出聲。
“你嚇死我瞭中也。”
中原中也打開窗戶讓不走正路的幼馴染進來,“怎麼還不帶鑰匙?”
“昨天晚上把它扔在床頭櫃上面,所以忘記瞭。”鶴見稚久靈活地鉆進來,直接撲床上,整個人埋進被子裡。
“呼……還是躺著舒服。”
“又去哪瞭?”中原中也問道。
“去特務課的基地打卡瞭,雖然休假但是畢竟職位挺重要的所以需要記錄一下。”鶴見稚久驕傲挺胸,“我們獵犬可是得到授權就可以直接沖進聯合國抓人的特別行動隊!”
他像鍋裡的咸魚一樣翻過身,和煎鍋裡攤開的餅沒什麼區別。
“就是流程好多,超級麻煩。”鶴見稚久兩眼望著天花板。
中原中也選擇性忽視瞭幼馴染話裡的機密,“我過兩天就要走瞭,明天應該有時間再陪你一次,你想好之後去哪瞭嗎?”
“沒有。”鶴見稚久相當光棍的回答,“除瞭中也之外就沒有其他人可以收留我瞭。”
“反正鑰匙也在你手裡,要留下就留下吧。”橘發少年剛說完就看見幼馴染從床上彈起來,有經驗的他連忙喝止。
“——不允許突然做出奇怪的事情!”
他保證這樣一下絕對會被撲倒。
被打斷吟唱的鶴見稚久癟癟嘴:“哦。”
然後卸力躺回去。
“晚飯吃過瞭嗎?”
“吃瞭火鍋。”鶴見稚久比劃:“超辣那種!”
一身濃重的火鍋味,不需要再問太多就能感受到瞭。
“我去洗澡瞭。”鶴見稚久一頭紮進瞭浴室裡。
“早點睡。”中原中也喊瞭一聲。
“好——”清脆的少年音隔著門板傳出來。
是下樓的聲音。
鶴見稚久這才小心地脫下披風,一點點揭下沾瞭血貼在傷口上的佈料。
有點疼,還好沒有完全被打中。
已經拖瞭一段時間瞭,今天中也會回來得有點早,所以沒辦法做一個完整的處理。
幸好在外面找傢能夠掩蓋血腥味的餐館簡單的處理過,血沒有滲出來太多,鶴見稚久把最裡面的襯衫包進塑料袋子裡,扔進垃圾桶。
沒想到那個大叔這麼難說服。
鶴見稚久咬緊卷起來的佈料,眼睛都不眨一下倒上酒精消毒。
結實的肌肉隨著深呼吸顫動,鶴見稚久擦洗掉瞭血水,又用沐浴液的味道驅散瞭浴缸裡大部分血腥味,通風也一起打開。
做出簡單的包紮之後鶴見稚久套上睡衣裹上浴袍,精氣神和往常沒什麼區別的少年出浴之後立刻把沾血比較少的軍裝一股腦塞進洗衣機。
加倍給瞭洗衣液,瞞過幼馴染就靠它瞭。
鶴見稚久偷摸進廚房從冰箱裡找瞭點夜宵,思考著白天的事情。
隻要成功瞭就問題不大。
可以直接快進到最瘋狂的一步瞭。
——在那之前要保證中也離開橫濱瞭才行。
鶴見稚久捂著臉低下頭,五指間露出的是病態至極的恐怖笑容。
那是和平日裡活潑開朗的陽光少年完全搭不上邊的表情。
盡管並不是最後的成功,但已經能看見希望瞭。
這充斥著欺騙、死亡、貪婪的骯臟世間真是惡心得讓人遠離都沒有辦法。
“稚久?”
“唔?”灰發少年回過頭,銀灰色的瞳孔反射出淺光,手上是打開半截的牛奶盒。
看不出半點問題。
“我又不會教訓你,下次記得開燈。”中原中也無奈,他打開廚房的燈,這才看見他也穿著睡衣,“餓瞭嗎?”
“沒有,隻是單純的想吃夜宵。”半夜不睡覺,鶴見稚久理直氣壯,“沒有夜宵的熬夜是不完整的。”
“都說瞭讓你早點睡,不聽是嗎?”中原中也冷冷道,“零花錢還要不要瞭?”
“嗚哇!我錯瞭中也!”鶴見稚久光速把零食塞回冰箱,“我這就去睡覺!”
“…唉,真是讓人沒辦法。”
熬夜失敗的少年第二天奇跡的起得非常早,因為軍裝已經曬到陽臺上瞭,所以隻能穿之前買的衣服。
“怪不習慣的。”鶴見稚久抖抖外套,短款的,和中也那種長款風衣不一樣,看著也不成熟帥氣,更符合他小弟弟一樣的年紀。
失去瞭小鬥篷的鶴見稚久看起來更年幼瞭一點。
“這是你自己挑的。”
“所以我的審美一級棒!”鶴見稚久擺出一個pose,“酷嗎?”
“別貧瞭,走瞭。”
“噢。”鶴見稚久乖乖跟上。
“我們要去哪?”他趨步跟著,一邊問道。
“帶你認認路,到處轉轉吧。”中原中也說,“就一天時間,能讓你不走丟就不錯瞭。”
“那先去這裡可以嗎可以嗎!”鶴見稚久遞出手機。
橘發少年看瞭一眼,意料之中。
“可以是可以,但別讓我知道你到時候天天沉迷遊戲。”
中原中也想,世界上大概隻有電玩城和美食城能吸引到鶴見稚久瞭。
都進軍隊瞭還是這樣死性不改。
“不能剝奪未成年的遊戲時間啊中也!”鶴見稚久憤憤道:“不熬夜不打遊戲怎麼能叫未成年呢!”
“你去軍隊就學瞭叛逆是吧?”
“高情商,這叫活潑。”鶴見稚久跳上路邊的石墩,學著旁邊的貓咪一步一步地走,“我之前還在甲隊的時候可是公認的開心果。”
“連條野前輩都認可我擔當吐槽主役那種。”小少年一轉身,步履穩健地踏在路邊花壇的邊沿,平衡完美的每一步都在直線上。
“在軍隊過得怎麼樣?”
“還不錯?”鶴見稚久試探著回答,他摸瞭摸自己毛茸茸的灰發,“還沒任職乙隊隊長的時候前輩們都很照顧我,經常陪我玩遊戲吃好吃的,任務裡看不見顏色的時候也會提醒我。”
他抬頭望向遠方的天空,“後來到瞭乙隊就更好啦,我的隊員們個個都是人才,特別厲害,而且都對我很好,就是因為我是最小的老是把我當小孩子看。”
灰蒙蒙的瞳孔映出遠方延伸的天空藍,“他們走後我會想他們的。”
“中也呢?”鶴見稚久轉過頭,“中也在橫濱怎麼樣?”
“挺好,也經歷瞭很多事。”中原中也笑著回答道,“那幾年你不在橫濱也算好事吧,那種情況對你來說太危險瞭。”
“我好像聽說過,是……龍頭抗爭是吧?”鶴見稚久眨眨眼,“福地前輩跟我講瞭的,我們還負責和那個異能者對接過。”
“就是後來不讓抓,讓人跑瞭。”鶴見稚久皺起鼻子,“到手的功勛沒瞭。”
“安全更重要。”
“話是這麼說,但軍人的職責應該是工作哦。”十六歲的少年展開手,炫耀似的舉起來,“你面前的可是隻用四年成為特種部隊隊長的天才鶴見稚久!”
“要掉下去瞭。”中原中也提醒道。
鶴見稚久一晃身從石墩上跳下來,灰色頭發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他湊到幼馴染跟前,半屈著上半身,幾乎要把臉蹭到中原中也臉上瞭。
“好歹誇一下我呀。”
“知道你聰明,不是誰都能連跳數級直接考大學的。”中原中也拍拍他的發頂,真心實意的誇贊,“稚久是我在學習上見過最聰明的一個。”
“噢耶!”鶴見稚久歡呼一聲。
他又跳到前面一個攔路的石墩上,踮起腳看海港的外面。
“那邊是港口嗎?”
中原中也看瞭一眼,“是隸屬於我的組織的碼頭,怎麼瞭?”
“有點好奇。”鶴見稚久說,“我昨天去的是橫須賀那邊的港口,那邊的人武德都挺充沛的。”
他抬起手遮住陽光,“而且從這個方向可以看見一望無際的大海耶。”
太合適瞭,這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