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如意

作者:原瑗 字數:2436

“節度使大人的私事兒,也是你我能隨意置喙的嗎?”王錦黑瞭臉,他說這話時,飛快掃瞭一眼旁邊站著的夏涵今,頓時眉頭皺得更緊。他倒是給鐘世遠使瞭眼色,可是不知道是後者理解不到,還是故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壓根就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我當然知道我大哥的私事兒沒我插嘴的份兒,但這不是因為你在這裡胡說八道嗎?毀我大哥清譽,不知道我將這事兒告訴我大哥,你們王傢會不會吃排頭。”鐘世遠抱著臂,斜斜地,懶散地靠著一旁的木質樓梯扶手,臉上盡是玩世不恭。

王錦:“……”

倒是這時候在王錦懷中的春娘,抬頭看瞭一眼倚著樓梯而立的鐘世遠。她眼波柔和,那眼神,頗是有些看瞭能叫人骨頭都酥一半的效果。

當鐘世遠註意到有人在看自己時,偏頭,跟春娘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奈何鐘世遠一根筋,腦子裡似乎壓根就沒有男女情愛這種東西。

鐘世遠一皺眉,看著春娘便直言道:“你這麼色瞇瞇看著我作甚?”

說這話的時候,鐘世遠還捏瞭捏自己手裡的馬鞭,好像對方是什麼洪水猛獸,隻要一有動作,自己手裡的馬鞭就要出手一樣。

暗送秋波的春娘:“……!!!”

好一個木頭!

王錦則是一聽自己懷中的美人受辱,大怒,“鐘世遠你別太過分,你,你怎可這般詆毀春娘?”

鐘世遠:“???”

嘛玩意兒?詆毀?

剛才分明就是那女人像是一條蛇一樣看著自己,他渾身都起瞭雞皮疙瘩好不好?

可鐘世遠還沒來得及開口,在王錦懷中的春娘已經先一步開口。

“錦郎,我們還是先離開吧。看來這位小將軍,也看不起奴。奴不願意看見錦郎為瞭奴,被他們誤會,受委屈。”春娘說著這話,眼裡已經流出瞭兩行淚。

這說變臉就變臉的本事,直接把一旁的鐘世遠看愣瞭。

明明是他差點被眼前這女子用目光把衣服都剝光瞭,怎麼現在這人還哭上瞭,好像是自己欺負瞭她似的?

王錦一看便心疼得不行,“好好好。”現在無論春娘說什麼,恐怕他都會答應,“我們現在就走!”

說完這話,王錦就摟著懷裡女子的細腰,朝著樓下走去。

鐘世遠莫名被人嘴瞭兩句,他是什麼人,何必要詆毀一個陌生女子?他還想要拉住王錦說個明白,可是後一秒,珍珠的聲音就從他身後傳來。

“鐘將軍。”

鐘世遠頓時收回瞭找王錦好生理論的念頭,轉頭,那張有些頗具有少年氣的臉上露出瞭笑,“珍珠姑娘。”

珍珠看瞭一眼他,又看瞭一眼在一旁還有些局促的夏涵今主仆,然後拿出手中的錦盒,遞給瞭面前的女子,開口道:“我傢主子說瞭,夏姑娘既如此有本事,何必將時間浪費在這種不值得的人身上?這是我傢主子一點小小心意,還請夏姑娘收下。”

夏涵今一愣,她壓根就不認識眼前這個看起來貌美的女子是誰。尤其是在看見鐘世遠竟然都對後者很恭敬的樣子,後者竟主動跟自己搭話,她有點沒反應過來。

“這,這……”她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伸手,後一秒,珍珠就已經將錦盒放在瞭她手中。

夏涵今有些猶豫著打開瞭手中的盒子,在錦盒裡,躺著一柄水頭極好的玉如意。

珍珠:“我傢主子說瞭,願日後夏姑娘事事如意,郎君亦如意。”

夏涵今原本紅著的眼眶,因為珍珠的這句話,倏然開始掉淚。

她自覺失態,忙不迭伸手摸瞭摸眼淚。等到手背上都沾染瞭濕漉漉的淚意時,她才恍然發覺按照大傢閨秀的做派,她應當先拿出手帕。

“對,對不起,我有些失態。”夏涵今紅著臉,磕磕巴巴說。

珍珠淺笑,沒有多說什麼。

剛才在包間裡時,鐘世遠對鶴語介紹瞭一番這位都虞侯傢中的獨女。

軍戶傢的閨女,從小舞刀弄槍的不在少數,而夏涵今就算其中的佼佼者。

可能“涵今茹古”是父母對她最初的期盼,不過後來,雖然沒能成為一個學富五車的才女,但是夏涵今的長槍,卻是使得虎虎生風。即便是放在軍中,也能被承認是個好苗子。

其實夏涵今上頭還有個哥哥,隻是在當年前朔方節度使被暗害時,在戰場上犧牲。那時候還算是年幼的夏涵今,就拿著一根銀槍,父親還在前方戰場,她穿著兄長的鎧甲,守住瞭夏宅。

一個小姑娘,卻讓人知道瞭什麼叫做巾幗不讓須眉。

奈何都虞侯一傢都覺得姑娘傢就應該有姑娘傢的樣子,成日裡舞刀弄槍的,又不能上戰場,這不是瞎耽誤功夫,做無用功嗎?那次動亂後,夏傢失瞭長子,更是將夏涵今當做眼珠子,說什麼都不讓她再繼續學武,隻讓她在後宅之中,做做女紅,練琴繡花,早些嫁人,過一輩子安生日子。

鶴語卻有些佩服。

女子如何不能習武?如何不能保傢衛國?更別說夏涵今在那般年紀,就已經能護衛一傢老小的安寧,臨危不亂,實在是有些女將軍的風范。

鶴語都欣賞的人,作為她身邊服侍的珍珠,自然也不會看輕夏涵今。

夏涵今合上瞭手中的錦盒,她雖不知道眼前的貌美婢女是什麼人,但現在自己既然得瞭對方主子的贈送,於情於理,她都應該親自道一聲謝。

“請問姑娘,我能見見你傢主子嗎?我沒別的意思,我,我就是想親口對她說聲謝謝。”夏涵今臉色有些發紅,她面對著的貌美的女子,總是有些底氣不足。她知道自己的身形隨瞭父親,即便是跟靈州的男子相比,也不見得會矮一頭,更別說在身材嬌小纖細的女子跟前一站,完全就像是一座小山。她這模樣,的確不是平日裡男子喜歡的小傢碧玉模樣。

珍珠有些拿不準主意,就在這時候,從她們身後的包廂裡,傳來瞭鶴語的聲音。

“進來吧。”

鶴語也想見見當年以稚女之身,擋住瞭外敵進入府宅的女子是何模樣。

珍珠上前一步,推開瞭門,示意身邊的夏涵今進去。

當鐘世遠也準備跟進去時,珍珠笑瞇瞇地就將他攔在瞭外面,“鐘將軍,殿下跟夏姑娘的對話,我想鐘將軍可能在門口守著更為合適一點,對嗎?”

既然鶴語決定見一見夏涵今,那珍珠也沒有必要再瞞著自傢殿下的身份,隨之改口。

夏涵今前一秒還沉浸在珍珠竟然將鐘世遠攔在瞭門外的震撼中,後一秒,就聽見瞭對方話裡的那句“殿下”。她又不是真的愚笨之人,隻是在遇見瞭像是春娘之流的格外會示弱的女子時,因為嘴笨總是處於下風,但心思卻是通透的。

前幾日她就有聽說節度使大人的夫人從上京來瞭朔方,在進門時,夏涵今已經對包間裡的人的身份有瞭幾分猜測。

也對,夏涵今轉念想明白過來。能讓鐘世遠陪著一起來這金銀樓充當護衛的,整個朔方境內,除瞭謝夔的夫人,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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