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語搖頭,“隻是去羊城暫住一段時間而已,這段時間,就麻煩袁叔守著傢中瞭。”
袁管傢聽見這話,原本懸空的心在這瞬間終於回落瞭不少,但是還沒有落在實處。雖然羊城距離靈州城也不算太遠,可是到底是有半日的馬車路程。何況,現在他也不知道鶴語是不是被他傢少爺給氣得想要離傢出走。
“敢問殿下出去這一段時間,是多少時日?”袁管傢說完後,還不忘記把謝夔拉出來在鶴語面前刷刷存在感,“我也好安排人將殿下的行蹤告知少爺。”
鶴語聽見這話,似笑非笑地看瞭袁管傢一眼。
那一眼,便讓袁管傢明白自己的那點心思,鶴語全都看在眼裡,她其實什麼都明白。
鶴語:“隻是去外面散散心,袁管傢不必緊張。至於什麼時候回來,我也不知道。謝夔日理萬機,我看,這種小事,就不必給他匯報瞭吧?”
袁管傢站在原地,隻覺得在這瞬間,平日裡看起來最是溫和好說話的公主殿下,眼中的那道目光,猶如頭頂的太陽,竟然逼得人不敢直視。
“這,這……”袁管傢回答不上來,讓他對鶴語陽奉陰違是萬萬不可能的,但是現在要幫鶴語瞞著行蹤,什麼都不告訴他傢少爺,也不太可能。
鶴語輕笑一聲,她無意在這時候為難管傢,“算瞭。”鶴語說,“隨你們的便吧。”就算是袁叔不去告訴謝夔,這府上那麼多謝夔的親衛,自然是有渠道能將消息傳給謝夔的。她能攔住一個,難道還能攔住一群人嗎?鶴語在說完這話後,就被珍珠扶著手,上瞭馬車。
袁管傢站在府門口,就這麼看著面前的馬車從自己跟前離開,他那眉頭,緊皺著,似乎松不開瞭。
鶴語當然不是去羊城,謝夔都沒給她匯報行程,她怎麼可能主動給他報備?
從節度使府上出來的馬車,一路上直接穿過瞭羊城,直奔賀蘭山而去。
謝夔還在營中。
這幾日時間,他的確是覺得自己跟鶴語都應該冷靜一下。或者說,他應該冷靜,他自知無法控制心頭的嫉妒和怒火,若是現在回瞭府上,他怕自己在情緒激動之下,又對鶴語說出什麼傷人傷己的話。也許也因為他害怕聽見從鶴語的那張小嘴裡,聽見什麼讓自己無法接受的言語。所以,他幹脆直接到軍營中躲瞭起來。
不過,最近因為朝廷監察使一隊人馬的到來,謝夔作為朔方節度使,的確也很忙碌,他走不開。
等到晚膳的時間,謝夔終於將今日來視察的監察使的人馬送走後,回去跟著將士們一塊兒用瞭晚膳,這才回到自己的營帳中。
今日他仍舊不打算回府,但在腦海裡,此刻又忍不住出現鶴語娉婷窈窕的身姿。
雖然謝夔不想在意,可是今日視察的隊伍中,他沒有看見陸雲青。
作為此行的監察使,卻沒有出現,謝夔心裡實在是很難不對後者的去向進行猜測。
在這朔方境內,謝夔實在是想不出來除瞭鶴語,還有誰值得陸雲青這麼牽掛,以至於今日都缺席沒有出現。
想到這裡,謝夔幾乎是瞬間從床上又坐瞭起來,倏然一下,就拿過瞭床邊的長劍,緊緊捏在手中,眉頭也蹙在瞭一塊兒,那樣子看起來像是要立馬離開一般。
可是他坐起來的動作,似乎僵硬住瞭,好半天,也沒能從床上站起來,仿佛是被誰施瞭定身術一般。
謝夔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去看一眼。
他回去後,難道要直接去問鶴語,今日陸雲青是不是來找瞭她?
他並不介意自己是個男人卻如此小氣,可是他介意自己若是真這般問瞭話,鶴語會更不高興。
她原本就不是心甘情願來到自己身邊,就算是那日他在鶴語面前無賴放瞭狠話,說什麼隻要他不松手,這輩子鶴語就隻能在自己身邊。
可他是堂堂正正的男兒,什麼時候要強留一個女子在自己身邊?
逼得鶴語真生出瞭逃離的心思,謝夔也不知道自己最後究竟會如何抉擇。
就這樣,謝夔坐在行軍床上,久久沒有動靜。
“大人,劉進求見。”
就在謝夔坐在床上,腦內天人交戰時,外面傳來瞭今夜值守的士兵的通報聲。
謝夔頓時面色一肅,劉進是他安排府上的親衛之一。現在這麼晚出現在軍營內,一定是有什麼要緊事。
“讓他進來。”謝夔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這話時,語速都快瞭不少。
劉進進門,抱拳對謝夔行瞭一軍中禮,“屬下拜見大人。”
謝夔抬手示意他起來說話,“是傢中出瞭什麼事嗎?”
劉進是被袁管傢派過來送信的,其實每次在謝夔不在節度使府上的時候,從府上也有關於鶴語的日常起居錄送到謝夔手中。隻不過今日事發突然,袁管傢還是覺得派人去營中,當面跟謝夔說明白的好。
“回大人的話,今日殿下離開瞭府上。”劉進說。
隻是他沒想到,就在自己剛說完這話時,坐在他面前的男人倏然一下就從位置上站瞭起來,那張臉上的顏色,看起來陰沉可怖。一股強大的威壓,在這瞬間籠罩瞭他,幾乎快要讓他忍不住直接跪下來。
“她,走瞭?”謝夔沉沉問。
劉進見他似誤會,繼而趕緊道:“殿下說要出門散散心,袁叔問過瞭,殿下並不是要回上京。”
謝夔隻覺得這時候自己的那顆心似乎被一條細長的木棍給串瞭起來,好似自己成瞭皮影戲裡的傀儡,喜怒哀樂都是被操控皮影的人掌控著,半點也由不得自己。
他前一秒的緊張,到後一秒聽見鶴語不是回上京後的放松,短短的時間裡,那顆心也經歷瞭從谷底到山峰。跌宕起伏,完全不由自主。
劉進也在這瞬間松瞭一口氣,因為他是感覺到落在自己肩頭的那骨子威壓,似乎被人收斂瞭些,這才不至於令他覺得如此窒息,又如此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