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腳佈不見瞭這回事,薛清茵並沒有放在心上。
反正那玩意兒也難用得很。
遊船這日,薛清茵穿瞭水紅色的衣裙,又戴上瞭那套水晶首飾,外頭再罩一件月白色披風。
正是先前金雀公主那一件。
今日不同的是……並不止薛清茵一個人出門。
薛清荷也被邀請瞭。
薛夫人眉頭皺起,想瞭想,還是多問瞭兩句:“若是沒有合適的首飾衣裳……”
薛清荷低著頭,飛快地道:“母親,都有。”
薛夫人也就不說什麼瞭。
等轉頭再看向薛清茵,薛夫人想囑咐兩句,在外頭還是照顧一下妹妹清荷。但想來又覺得這話太虛偽,便還是咽瞭回去。
本就算不得是什麼親人,何苦去做那個戲?
“去吧。”薛夫人道。
薛清茵應聲,麻溜帶著仆人往外走。
薛清荷跟上去,有些吃驚:“姐姐……帶這麼多人?”
薛清茵點頭:“是啊。”
薛清荷的丫鬟暗自撇嘴。
裝相!
跨出薛傢大門後,二人上瞭同一架馬車。
薛夫人貼心地給薛清茵準備瞭食物,就怕她耐不住餓,也耐不住閑。
薛清茵落座後,便取過食盒,從裡面掏出瞭一塊花折鵝糕,咬一口,肉香氣和米香氣混作一處。
舌尖上的中國的背景音樂已經在她大腦裡自動響瞭起來。
真舒服。
薛清茵快活地瞇瞭瞇眼,然後對上瞭一旁薛清荷主仆震撼的眼神。
薛清茵腦袋上冒出瞭問號。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她對薛清荷這個人的感情還是比較復雜的。
之前看小說的時候,對女主那當然是本能的憐愛啊。就是薛清荷這人太不爭氣,老讓女配給欺負。每次賀松寧辜負瞭她,稍微哄一哄就又回去瞭。
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啊!
現在她變成瞭薛清茵,薛夫人對薛清荷有憎意她能理解,她對薛清荷嘛,恨意是沒有的,也沒想過要做多麼親近的姐妹。
因為那會傷透薛夫人的心。
就出自同為女性的心理,對她淺淺照拂一下就得瞭。
於是薛清茵問她:“吃嗎?”
薛清荷的表情更怪異瞭。
她身邊的丫鬟更是露出瞭隱忍的憤憤之色。
薛清茵摸不著頭腦:“你過敏?吃不得?”
那不吃算瞭。
她一個人可以炫完一整盒。
有瞭這麼個不太好的開局,一路上兩人也沒說什麼話。
終於,馬車抵達瞭湖邊。
薛清茵當先跳瞭下去,頓時呼啦啦好幾個人跟上瞭她。
丫鬟秋心忍不住道:“像什麼樣子?拿這麼大的排場,也不怕旁人議論咱們薛府。”
而這廂,薛清茵的丫鬟也正扯著她的袖子,悄聲道:“姑娘,你不該叫她和你一起吃的。人傢還當你要她故意出醜呢。”
薛清茵不解:“出什麼醜?”
“姑娘你想啊,這吃完上何處漱口去?若是見瞭貴人,一咧嘴,牙齦上還沾著點糕點,那成什麼樣子?”
薛清茵:“……”搞瞭半天是為這個啊!
“再有,若是吃得撐瞭,一會兒遊玩的時候想出恭瞭怎麼辦?不大體面呢。”
薛清茵心說,就算是仙女,那也得拉屎啊。
有什麼體面不體面的?
“一般各傢的貴女但逢出行,都會少喝水、少進食,免得鬧笑話。至於用餐的時候,蔥花一類的食物更是萬萬不能吃的!”丫鬟嘆氣。
薛清茵忍不住問:“餓瞭,渴瞭呢?”
丫鬟:“……自然是忍著啊,這有什麼好忍不下來的?”
隻有我忍不下來是吧?
薛清茵覺得這般將正常的生理需求本末倒置的規矩,實在是太抹殺人性瞭。
身為女子,怎麼總要被強加這麼多不必要的恥感呢?
薛清茵禁不住嘆瞭口氣。
好在她體弱,薛夫人對她縱容許多。
“薛姑娘。”
不遠處突地響起一道聲音。
薛清茵沒回頭,反正她這人人緣差。
薛清荷倒是回瞭下頭,一時間她也不知道來人喚的究竟是哪個薛姑娘。
“薛姑娘。”那人說著話,越走越近,最後停在瞭薛清茵的面前。
薛清茵轉過頭。
這位是?
她是真不知道啊!
對方見她不出聲,心道還拿喬上瞭。
但面上卻是露出瞭笑容:“金雀公主還沒到,我與林府、周府幾個姑娘在那邊閑話,薛姑娘不如一同?”
這時候秋心悄悄在薛清荷耳邊道:“那好像是盧傢的女兒。”
秋心的記性是很好的。
多年前,她和薛清荷一起,被薛夫人帶去赴過一次宰相夫人的宴會。倒也記下一些人。
“盧傢?”薛清荷疑惑出聲。
相比之下,薛清荷就不怎麼記得瞭。或者應當說,她本來也不怎麼關心這些事。
秋心點頭:“大約六七年前,那時候她的父親官拜中書侍郎。應當是很厲害的官。”
中書省乃是執政的中樞官署。
薛清荷讀書多,一下就辨認出來:“是很厲害。”
她隱約還能記起,當年這位盧姑娘的高傲姿態。
如今倒是笑盈盈地和薛清茵說起瞭話。
而此時,薛清荷卻聽見薛清茵搖頭道:“不去。”
薛清茵拒絕瞭盧氏千金。
秋心也大為吃驚。
心道薛清茵會不會是認不出對方的身份啊……
盧姑娘也呆愣住瞭。
不等她問為什麼。
隻見薛清茵笑吟吟抬眸看向一個方向:“四公主,你來瞭,正想你呢。”
原來人傢是想和公主玩兒呢。
盧姑娘暗自撇嘴,但也知道這沒什麼好指摘的。她倒是也想受公主們的青睞,奈何一件好事都輪不上她。
四公主此時卻呆愣在瞭那裡。
然後她神色復雜地看向瞭薛清茵。
上次我都那麼和她說話瞭……她怎麼還一副很想念我的樣子?
要說之前吧,薛清茵是真的不待見四公主。
但現在發現她的眼中有幾分清澈的愚蠢,薛清茵覺得也挺不容易的。
這麼直白地把惡毒寫臉上的配角不多瞭。
和四公主待著,倒還比其他一句話三個彎兒的人處著舒坦。
而且她還擅長和宣王告狀。
於是薛清茵大大方方地走瞭上前。
四公主附耳出聲,咬牙切齒:“是我看上去不夠可怕嗎?”
薛清茵:“一般吧,比你二哥是差遠瞭。”
四公主一想……居然說得挺有道理!倒也無從反駁!
薛清茵又道:“我連你二哥都不怕,怕你作甚?”
四公主一聽……那就更有道理瞭!
薛清茵接著道:“你離婉貴妃也還差得遠呢。”
四公主目光一暗。
這是自然。
不過很快她就想到瞭另一件事,然後臉色一變,低聲問道:“那日……到底怎麼回事?婉貴妃突然被禁足瞭。”
薛清茵歪頭,笑吟吟地看著她:“公主以為呢?”
四公主大驚失色:“是、是你!你居然……”
居然連婉貴妃都打敗瞭!
薛清茵竟然這樣厲害!
好生狠毒的手段和心機!
四公主頓時生出瞭一種“我以為我很兇狠”“但其實我好像算個屁”的荒謬感。
遠處。
金雀公主忍不住嘆道:“居然能把四公主嚇成這副德行……這個薛姑娘,實在有些意思。宣王殿下,你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