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一路找到瞭山腳。
那個沒瞭草皮的陷阱,分外紮眼。
玄甲衛面色一變,當先走瞭上前。
他們都揣著悲痛的心情瞭……伸長瞭脖子一瞧,卻是呆愣愣地又轉瞭回來:“裡面……什麼也沒有。”
他們立馬舒瞭口氣:“王妃吉人天相,想來也不會掉進這樣的陷阱中。”
“草皮消失,露出瞭陷阱。裡面卻沒有獵物。……她到過這裡……是她,也許是別人,險些掉進去,後被救瞭。”宣王飛快地推測出瞭結果。
“是王妃幾人自救的嗎?還是附近的農戶?”親衛問出瞭心中的疑惑。
“找附近有無足印。”宣王道。
親衛驚訝道:“殿下不是說,王妃會抹去自己的足跡嗎?”
“若是有外人救瞭王妃,他們可不會抹去足跡。”另一個親衛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
其餘人露出明悟之色,立即又四下搜尋起足跡。
這會兒動作可就快多瞭。
“……殿下!足跡朝這個方向去瞭。雖然被落葉掩蓋瞭些,但仔細找還能辨認。”很快便有親衛激動地道。
宣王拔腿走過去。
親衛們忙將落葉都撥開。
“人很多。”宣王沉聲道。
這話一下又讓他們的心沉瞭沉。
這一晚上下來,一顆心凈在這裡上上下下瞭。
“難道是孟族士兵追過來瞭?他們的大軍都被我們阻殺在梓城,還有功夫來這裡追捕王妃?”親衛不可置信地道。
宣王捏瞭下指尖。
他擔心是賀松寧的人。
“循著足跡急行。”宣王說罷,拔腿先大步走在瞭前面。
其餘人一邊匆匆跟上,一邊手按住瞭刀柄。
他們沿著足跡尋到瞭一處山坳。
轉過山坡,就能見到山坳中的情形……他們沒有急著動作,而是放輕瞭腳步。探出頭去,隱約可見跳動的火光。
白日裡點火,顯得有些怪異。親衛心頭暗暗嘀咕。
宣王掀瞭掀眼皮:“殺進去。”
其餘人也不猶豫,伸手敏捷地翻越小土坡,甫一站直便拔出瞭刀。
出鞘聲一下驚動瞭山坳內的人。
他們紛紛起身,也拔出瞭隨身的武器。
卻是一柄柄長劍。
“來者何人?”為首者厲喝一聲,聲音帶著滄桑。
“別動手!”薛清茵的聲音緊跟著也響瞭起來,她高聲道:“自己人!”
宣王帶來的人傻瞭眼。
啊?
又是自己人?哪兒那麼多自己人?
宣王一言不發,他抿緊唇,目光掠過眾人,終於落到瞭她的身上。
這一眼,好似走過瞭漫長的春夏和秋冬。
她身上的衣裙破破爛爛,盡是血污和泥土,發絲散亂,腦袋上還耷拉著兩片葉子。
眉眼也都弄臟瞭。
手裡捧著一隻不知哪裡來的破碗,瞧著可憐兮兮。仿佛剛行乞回來。
她何曾吃過這樣的苦?
她哪裡吃得瞭這樣的苦?
宣王心間猛地一攥緊,想也不想便快步拔腿朝她走去。
那廂的青珪軍也覺得奇怪呢。
怎麼就自己人瞭?
但他們張瞭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出聲,也沒有揮劍相向。畢竟人傢都收瞭刀瞭。
他們隻是皺緊眉,盯著宣王的身影,看著他一步步走近那絕色女子……
這個人身穿的甲胄很不一般。
身上的氣度也很不一般。
梁朝何時有這麼年輕的大將軍?
他們對視一眼,隱約猜出瞭身份。
是……宣王?
他們繃緊肌肉,抓著劍柄的手更緊瞭。
然而此時宣王連轉頭多看他們一眼也無,他並不在意他們拔出來的是刀還是劍,眼底裝著的是惡意還是善意。
他幾個大步,疾走到瞭薛清茵跟前,一把將她攬入瞭懷中。
緊緊的。
似是要將她箍入自己的血肉間。
薛清茵:“碗!”
宣王:“……”
他抽走瞭她手中的碗,丟掉。
青珪軍的眼皮頓時跳瞭跳。
那是他們的碗!
宣王再度緊緊擁住瞭她。
薛清茵隻覺得身子一輕,竟是被他這樣抱瞭起來。
薛清茵嬌聲道:“疼。”
宣王:“……”
薛清茵將下巴擱在他的胸膛前,聲音更嬌:“真的疼,不是騙你……”
宣王將她放下來,聲音冰冷,語氣沉沉:“哪裡疼?”
薛清茵吸瞭吸鼻子:“你好兇。”
他盯著她的面容,抬手按住瞭她的唇瓣:“這裡疼?”
她的唇瓣上多瞭深深的齒印。
大抵是某個時刻,她為瞭緩解極度的緊張,不得不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唇。
薛清茵點瞭下頭:“嗯,有一點。”
她的眼眶有些酸,好似有滿腹的委屈巴巴等著傾瀉出來。
“還有哪裡?”宣王一邊問,一邊抓住瞭她的手腕。
他掀起衣袖一角來,再低頭去看。
她白皙的手腕上,那大片的擦痕,就這樣映入瞭宣王的眼簾。
那一剎。
薛清茵能明顯感知到他身上的煞氣濃瞭幾分。
她看不見他的表情。
但想必是極難看的。
薛清茵不由縮瞭縮手,覺得這會兒不撒嬌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宣王哪裡容她收回去?
他抓住,她往回抽,一下又扯到瞭骨頭縫。
“嘶。”一聲痛呼沒能繃住,從薛清茵的嘴裡跳瞭出來。
宣王立馬托住瞭她的手臂:“這裡也傷瞭?”
薛清茵小心翼翼地點瞭下頭:“啊,也許……是脫臼?”
脫臼。
宣王額角的青筋跳瞭跳,眼底的冷意幾乎凝成可以殺人的利劍。
但他手上的動作卻變得溫柔瞭許多。
他撩起薛清茵另一隻袖口。
那隻手腕也盡是擦痕。
薛清茵小聲道:“差點掉坑裡,撲過去救人的時候在地上擦傷的。”
宣王冷聲道:“你救人?以你的身軀,你怎麼敢。”
“如今也長進些瞭,能救人瞭。”薛清茵辯解道。隻是多少沒底氣罷瞭。
宣王沒再說話,隻是陰沉沉地抬起手擦瞭擦她脖頸間的血跡。
薛清茵心下有些難受。
她也不想他難過呀。
她道:“那不是我的血……”
“我知道。”宣王聲音低沉。
不知為何,他看上去半點也沒有被安撫到,反而眸色更深更冷瞭。
薛清茵想不明白。
她不知道宣王腦中,已然能勾勒出她與賀松寧對峙時的驚險場面瞭。
薛清茵忍不住抓瞭抓他的胸甲:“硌人。”
宣王便又松開瞭她一些。
但她卻反而抬起手來,抱瞭下他。
她想瞭下,決定哄他道:“我有些想你。”
宣王眉心重重一跳,他再按不住,低頭兇戾地吻住瞭她的唇。
青珪軍一行人張瞭張嘴,又閉上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