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也一夜未眠嗎?”薛清茵想著,她被賀松寧帶著離開梓城才多久的功夫,宣王便拿下瞭梓城,又一路從梓城出來,一刻不停穿梭山林,最終找到瞭她。
她緊跟著又問他:“幾時行的軍?你用過飯瞭沒有?你多久不曾入睡瞭?”
一時倒是讓宣王插不上嘴瞭。
他取過一張幹凈的帕子,捂瞭下薛清茵的嘴。等把薛清茵的聲音都堵回去瞭,他便順勢為她擦瞭下嘴角,道:“先吃飯。”
薛清茵頓時胸膛都挺瞭起來,捏著筷子氣勢十足。
她一邊將嘴裡塞得鼓鼓囊囊,咬兩口,便又小嘴叭叭道:“你不吃麼?莫要將我這麼大個夫君餓死瞭。”
宣王:“……吃。”
他說著,夾走瞭她碗裡方才嘗瞭一口,便因為不喜歡丟掉的透花糍。
薛清茵舔瞭下唇,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好像從頭到尾都是她欺負他一般。
她道:“怎麼吃我碗裡的?叫人再做兩道上來便好瞭呀。”
宣王頭也不抬:“我喜歡。”
薛清茵不自覺地咬瞭下筷子,又挪瞭挪屁股,這回是挪得離宣王更近瞭些。
餓狠瞭一時也吃不下太多,薛清茵沒吃上幾筷子,又喝瞭盅暖胃的湯,便吃不動瞭。
她懶洋洋地打瞭個呵欠,漸漸生瞭倦意。
她倚住椅背,將腦袋靠上瞭宣王的手臂。
靠著靠著,眼皮就打瞭架。
宣王放下筷子,轉眸掃過她的面容。
她輕輕呼吸著,睫毛輕輕抖動瞭兩下,模樣沉靜。
“已有十六日不曾睡好。”他低聲道。
薛清茵的睫毛又抖瞭抖,卻是沒有醒,腦袋往下一滑,往他懷裡紮得更深。
宣王抬起手臂穩穩當當地托住瞭她。
他就這樣抓著她,在桌前坐瞭會兒。見她越發睡得熟瞭,他才動作輕緩地扒瞭她的衣裳,再用幹凈的衣袍將她一裹,便塞到瞭床榻上。
他又在床邊坐瞭會兒,才走到門邊去,打開瞭門。
方成塚一直等在門外,見宣王出來,登時松瞭口氣,心道他還以為……沒準兒要等上三四個時辰呢。
“殿下,那些帶回來的人……”
“安置在議事廳等候。”
“是。”
方成塚垂眸看瞭看宣王甲胄之上已經幹涸的血跡:“我為殿下取些幹凈衣裳來……”
宣王打斷道:“不必。將姚明輝也帶到議事廳,其餘不消再管。”
“是。”
“你也回去歇息吧。”
方成塚笑瞭:“多謝殿下。”
這一應完聲,方成塚面上才顯露出疲色來。他忍不住又看瞭看宣王。
宣王殿下依舊沒有泄露出半點疲色,反倒是那眉眼間的厲色和躁意消散瞭。
方成塚不由心下暗自感嘆瞭一聲,然後才轉身告退。
“殿下?”有親衛迎瞭上來。
宣王看向旁邊的屋子:“備浴桶。”
“是。”
宣王一邊朝那間屋子走去,一邊單手解開瞭身上的甲胄,自有親衛上前來一一接過。
等洗去瞭身上的血污與塵土,他換上瞭青色衣袍。這才走回到先前的屋中,摟著薛清茵一同睡下。
另一廂。
竇如雲和青珪軍在廳中各自分坐兩旁,誰也沒有開口,皆都冷著臉。
此廳本是作議事用,自然無比寬闊,便也容下瞭他們這麼些人。
但此時一陣腳步聲近瞭。
“姚將軍請。”親衛道。
姚明輝仰頭看瞭一眼門廳上掛的匾額,不冷不熱地道:“宣王殿下今日怎的這樣客氣?”
親衛沒有要為他解答的意思,隻站在他的身後,一動不動。
姚明輝便明白瞭……這是不進也得進。
姚明輝垂下眼,邁步走瞭進去。
這時,廳內數道目光都落在瞭他的身上。
青珪軍的手又立時按在瞭劍柄之上。
他們現在知道姚明輝在哪裡瞭……原來一早就讓宣王抓瞭。
“姚將軍。”這時候竇如雲神色復雜地出聲道。
姚明輝一頓,皺起眉:“你怎麼也在這裡?孟族大軍不該這樣容易潰敗。”
竇如雲語氣平穩地敘述道:“是我率人打開瞭梓城城門。”
姚明輝氣得往前兩步,身上壓迫感十足:“你瘋瞭?你如此不顧大局,我等成瞭什麼人?毫無信義可言、兩面三刀的墻頭草嗎?”
青珪軍中有人忍不住扯瞭扯嘴角,冷笑道:“墻頭草倒也比你們好。”
竇如雲忍不住為自己發聲:“罵他就罵他不要罵我啊,怎麼能叫‘你們’?”
姚明輝:“……”他的眉毛皺作一團,闊朗的五官攏著陰沉的怒意。
“竇將軍這話,是與我割席?”姚明輝冷聲道,“這便按不住要在宣王面前博個好前程瞭?”
這話說出來,青珪軍也聽不慣。
在他們看來,宣王是梁德帝的兒子,討好宣王便等同討好梁德帝沒半點分別……
眼看著眾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不大友善,竇如雲不慌不忙,他突然扭頭問起瞭宣王親衛:“宣王妃何時才用完飯?”
親衛神色冷淡,一板一眼道:“不知。”
姚明輝也跟著出聲:“將我等聚集在此處,應當是有什麼話要說。為何卻不見宣王?”
竇如雲道:“姚將軍怎會問出這樣的蠢話?沒聽見嗎?宣王妃在用飯。那宣王在何處?自然是與宣王妃在一處。”
姚明輝:“……”
竇如雲扭瞭扭自己的臀,在椅子上坐得更穩當瞭,他道:“且慢慢等吧。”
如今隻他們幾個才知道真相。
竇如雲頓生優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