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弱點是許傢

作者:支雲 字數:3285

“兩種可能。”宣王道。

“嗯?”薛清茵支起耳朵。

“皇帝病瞭。”

薛清茵點頭:“唔……這很有可能。若是病瞭,他難免會覺得手中的權力在一點點失去,便自然而然急於鞏固皇權。”

“但京中沒有半點風聲傳來。”宣王道。

薛清茵知道他在京中肯定也是留瞭人手的,他說沒有風聲,那就確實沒有風聲。

“還有一種可能呢?”薛清茵追問。

宣王看著她:“茵茵這樣聰明,心中應當有答案……”

薛清茵懨懨地吐瞭口氣:“……賀松寧?”“但他與皇帝並不親近吧?若皇帝真心疼這個兒子,也就不會讓他給魏王當僚佐官。……說起來,賀松寧回去之後能保住命已經讓我很驚訝瞭。”

宣王沒有說破。

他心中已然有瞭猜測……

送入京中的“報喜信”到底是成瞭其中關鍵。

它讓賀松寧從害死魏王的境地,搖身一變,成為瞭與梁德帝當年處境相似的可憐人。

薄情多疑之人,唯愛自身。

賀松寧便是訴說再多思念生父的苦楚,梁德帝也未必有半分動容。但若是從他身上望見瞭自己的影子,這才真正插中瞭梁德帝的心。

“不必為此事憂心。”宣王安撫她道:“趙國公能獲知的變故,應當是和軍中有幹系……若隻是以軍隊困我,難成氣候。”

薛清茵悶悶應瞭聲:“嗯。”

這倒是的。

“趙國公傳遞而來的,不過是一個開始的信號。”宣王道。

薛清茵打起精神:“嗯。須防的是後手。”

宣王吐出兩個字:“許傢。”

他們遠在益州,宣王府上下鐵板一塊,如今又占盡瞭地利,當真是沒什麼短處露在外瞭。

唯獨許傢。

“派人暗殺肯定是無用的,你派瞭人守著許傢。除非……安個罪名將他們下大獄……”薛清茵猜測道。

宣王否定道:“他不會如此行事。”

宣王對梁德帝的瞭解太深瞭,淡淡道:“他行事明面上定要漂亮,令天下人盛贊他仁德之名。”

薛清茵生出個荒謬的念頭:“是和死去的章太子較勁?”

畢竟章太子素有賢名。

梁德帝要勝過他,自然要在明面上竭力做得比他更好。

事實上,梁德帝也的確是個相當合格的帝王。

章太子還真不一定有他做得好。

薛清茵滿腦袋念頭亂飛的時候,宣王接著道:“嗯,他會高高捧起宣王府,連同許傢也備受優待。”

薛清茵咂嘴:“這不捧殺嘛?”

她也是這麼建議孟族王的。

薛清茵接著又道:“到時候再編點屎盆子往許傢頭上扣?我那幾個舅舅被我恐嚇過,膽子小得很,可不敢胡亂行事。也就隻能往他們頭上編些故事瞭。”

當初處置婉貴妃的娘傢,用的差不多也是這一手。因為聖寵,依附於徐傢的黨羽越來越多。而人愈多,出的紕漏也就愈多。到最後,這艘大船再難前行,徹底翻進瞭水裡。

“不必如此。”宣王頓瞭下,道:“隻消讓你幾個舅舅的女兒,嫁入高門大戶。”

薛清茵啞然:“不錯……隻這一手就夠瞭。”

許傢不像徐傢。

徐傢老太爺自個兒就厲害,門生遍地,因而才須皇帝徐徐圖之。

許傢輪不上這樣的待遇。

隻給他們聯幾樁好的親事,自然而然就作瞭利益分割。

此為分而化之。

“我們要回一趟京城。”宣王沉聲道。

“皇帝正在籌備之時,未必肯允你我回京。”

“會有一個好時機的。”宣王說著,給薛清茵擦瞭擦指尖,問:“茵茵今晚想吃什麼?”

薛清茵愣瞭下。

好吧……如今我吃飯才是天大的事呢!

第二日禮部的人急著回去復命,便也沒有在益州多作停留。

“下官特來求見殿下,不知殿下……”那禮部官員剛起瞭個頭。

宮人便道:“殿下如今在營中,昨日已經交代過瞭,諸位若要回京復命,隻管走就是。”

禮部官員哪裡敢就這樣走呢?

便又問:“不知王妃可有閑暇?下官總要去辭別的。”

宮人道:“王妃身體貴重,如今少見外人。前些時候,因有人求見誤瞭王妃用膳的時辰,害得王妃昏倒過去,那些人可是在外頭足足罰跪瞭兩個時辰呢。”

禮部官員喉頭一緊,心道倒險些忘瞭那位可是個玻璃水晶人兒。

“好罷,敢問小公爺現在何處?我要帶他一同回去的。”

宮人聞聲捂唇笑道:“挖蚯蚓呢。”

“煩請引路,我該帶小公爺一並回去。”

宮人點點頭,也沒說什麼,隻是將人帶到瞭後院兒。

後院兒坐落著一座益州風情的殿宇,趙煦風便蹲在殿宇前從花盆裡往外挖土。

“小公爺,我們該走瞭。”禮部官員上前去便拉趙煦風的胳膊。

沒拉動。

這些日子以來,趙煦風瘦瞭許多。到底是武將之後,漸漸地便也有瞭趙國公年輕時的健壯威武。

禮部官員在他跟前一襯,顯得瘦小許多。

但也不能真留人就在這裡挖蚯蚓啊!

禮部官員這次使足瞭力氣,用力一拽,自己反跌瞭個屁股蹲兒。

將一盆花都給撞翻瞭。

“什麼聲音?”殿中走出來個冷臉嬤嬤問。

禮部官員忙尷尬地笑瞭笑。

“看清楚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肆意喧嘩?”嬤嬤厲聲道。

禮部官員臉上有些掛不住,心道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但思來想去,他還是慎重地先出聲問道:“這裡是……”

“王妃歇息之處。”那嬤嬤冷聲道。

禮部官員臉色大變,忙賠罪道:“下官失態,不敢再攪擾王妃。”

他看瞭看趙煦風。

趙煦風這時轉過頭來也在看他。

這個癡傻的小公爺,眼底透出一種不快的憤怒。

畢竟是生得又高又壯,被他這樣一看,禮部官員隻覺得心頭一顫。

去他娘的!

“下官先行一步!”禮部官員一拱手,轉身腳底抹油。

嬤嬤回到殿內:“王妃,人走瞭。”

薛清茵點瞭下頭:“給小公爺擦擦手,把人帶進來。”

嬤嬤苦著臉:“老奴哪有那個本事啊?”

薛清茵一笑,扔瞭個香囊給她:“說這是給獎給他的。”

那香囊上透著淡淡藥香氣,嬤嬤這才攥在手裡出去找瞭趙煦風。

這東西果然有用,沒一會兒就把趙煦風給勾進來瞭。

趙煦風還從香囊裡自己扒瞭顆藥丸子吃瞭。

嬤嬤驚慌道:“也不知裡頭放的什麼,這吃瞭不會有事吧?”

薛清茵道:“就裝著給他吃的,驅蟲的藥。”

趙煦風整日裡不是挖泥巴就是抓魚的,不吃藥宣王都不會允他近她的身。

雖然薛清茵覺得,這也不是養貓貓狗狗,養個人還得專門驅蟲嗎?

禮部官員快馬加鞭回到朝中,立即就去見瞭梁德帝。

趙國公就在一旁,見狀問:“怎麼不見我兒?”

禮部官員便按實說瞭,氣得趙國公吹胡子瞪眼,直罵:“沒良心的東西!真拿宣王妃當娘啊,親爹都不要瞭!”

梁德帝壓下眼底的暗色,低聲道:“他也是一顆思念的赤子之心,無處安放罷瞭。”

趙國公搖頭:“我也並非是真吃這個醋。隻是想著如今宣王妃的身子……那可是沖撞不得的。阿風是個傻子,萬一將人撞瞭、嚇著瞭,那都是要出大事的。”

趙國公憂心忡忡。

這下反成瞭梁德帝寬慰他道:“益州無趣,宣王也未必肯讓他見薛清茵,要不瞭多久他便待不住瞭。”

趙國公點瞭下頭,眉間的憂愁卻依舊沒有散去。

梁德帝讓人端瞭安神茶來給他喝,然後才將人送走。

趙國公前腳剛走,梁德帝後腳便問起瞭趙煦風。

禮部官員答:“一去就拿瞭一袋子蚯蚓幹給宣王妃……”

“嚇著她瞭?”

“沒有,王妃讓小公爺給宣王殿下瞭。”

“……”

梁德帝道:“她倒鎮定自若。”他頓瞭下,才不冷不熱地吐出聲音:“那麼多人都看走眼瞭。”

什麼看走瞭眼?

禮部官員呆愣心道,是指……宣王妃?

可他實在想不出,宣王妃身上何處方才能使人看走眼。

“陛下。”一旁的內侍將新煮的茶放在瞭梁德帝手邊。

梁德帝的餘光掃去。

那是個全然陌生的內侍。

叫人有些不適應……

但想必再多一些時日,便能適應瞭。

梁德帝舉起茶盞淺淺抿上一口,手一下頓在瞭半空中。

內侍嚇得跪瞭地,惶恐道:“奴婢煮的茶不好……”

“是不好。”梁德帝道。

內侍頓時更見惶恐。

“但世間好物多令人沉溺忘我,此時不好便才是好的。”梁德帝淡淡道。

內侍聽不明白,反而發抖得更厲害瞭。

梁德帝覺得無趣,放下茶盞屏退瞭禮部官員,又去看瞭看七皇子。

就在內侍本能地問起:“陛下今日還去探望薛公子嗎?”

梁德帝步子一頓:“不去。”

接下來的日子裡,梁德帝都沒有再去看過賀松寧,他隻是漸漸將朝中事務移交太子手中。

太子那副破敗的身軀,半月下來就吐瞭三回血。

梁德帝聽瞭底下人的稟報,淡淡道:“多送些補品到太子那裡去。”

太子等來瞭一堆無用的補品,沒能等到他的父皇。

而梁德帝這時,才終於又來到瞭賀松寧的院子裡。

“聽聞你近日仍在告假。”梁德帝道。

“是。”賀松寧應聲從桌案後起來,面前堆著一摞高高的書。

梁德帝頓時將他面容削瘦,好似大病一場的模樣收入瞭眼中。

梁德帝沉下臉,罵道:“沒出息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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