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許芷身形顫抖,她緊緊咬住牙關,竭力克制著沒有發出聲音。
屏風外,薛清茵諷刺地勾瞭下唇角:“對於你來說有區別嗎?大哥。”
“不論是誰,對於你來說,都隻有值得利用,和不值得利用之分。”
“原本的薛清茵恰好不會恨你,她喜歡你,喜歡得不得瞭。哪怕你冷臉相待,哪怕你偏愛薛清荷,她也義無反顧地傾慕著你。”
“而討厭你的正該是我。我討厭你將我推向魏王,我討厭你處處疑心、處處算計。薛清荷被人推倒那次,你忘瞭你是怎麼來向我問罪的瞭嗎?我不是你的妹妹,我對你也沒有絲毫傾慕之心,我厭憎你,不是極正常的一件事嗎?”
殿中安靜瞭一會兒。
賀松寧的聲音重新響起,他臉色晦暗不明地道:“清茵,你真是瞭解我。”
他嘆瞭口氣:“早知你會記恨至今,當時我真不該那樣對你。”
薛清茵冷笑:“你真的後悔嗎?”
這話狗都不信。
“世間從無後悔藥。”賀松寧的目光從灰暗轉向清明堅定,他語氣低沉道:“便讓你恨我吧。”
他話音一轉:“此次回京,你不要再回益州瞭。”
薛清茵失笑:“我的去留由你說瞭算?”
“我有些日子不曾見過母親瞭,她很牽掛你的安危,也很在意我在益州受的傷。何必要將傷口攤開來,給她看那血淋淋的真相,你說是嗎?”
“你威脅我?”
“清茵,我以為你收到那封信並決定回京來的時候,就已經想明白瞭。是,這是威脅。但你不得不服從。或許我應當慶幸,在你心中母親是高於宣王的。”
屏風後,許芷默然滑下瞭兩行眼淚。
薛清茵嗤笑道:“你無非是想報復我捅你那幾刀?”
薛清茵打碎瞭茶盞,抓起碎片遞向賀松寧:“你來啊。”
賀松寧扣住瞭她的手腕,取走碎片。
許芷激動地當即就要沖出去,卻被弄夏死死地抱住瞭。
弄夏也不知道發生瞭什麼,但先前大姑娘吩咐過她瞭,說無論如何,一定要抓住夫人,讓她不要沖動……
“清茵,你怎麼會認為我要報復你呢?”賀松寧語氣驚訝。
薛清茵不接他的話茬,隻冷冷一掀眼皮,道:“因為這裡是皇宮,你不敢對我報復嗎?”
“你在益州見到薛清荷瞭嗎?”賀松寧不答反問。
“她沒有告訴你?”賀松寧又問。
“告訴我什麼?”
“我現在很珍惜你曾經送過我的東西。”
薛清茵狐疑地看著他。
賀松寧欺身上前,伸手便要去抱她。
“若你以為我是要報復你……”賀松寧抓住她的手,便要親她,“那就把這當做報復吧。”
薛清茵腦中轟然一響,本能地用盡力氣抵住瞭他的胸膛。
她根本沒想過,賀松寧被她捅幾刀還給捅變態瞭。
“你以為我要你留在京中,是想著怎麼折磨你嗎?我隻是向陛下傳達瞭一個消息……同是他的兒子,宣王能擁有的,我為何不能擁有呢?反正我們從來就不是親兄妹。”
賀松寧一字一句地說道,雙手牢牢地箍住瞭薛清茵,根本不在乎她的抗拒。
“你瘋瞭?你不要說你喜歡上我瞭?”薛清茵咬牙切齒,沒能掙脫掉他的手,她隻能諷刺地罵他:“還是說……你將我當成瞭炫耀的戰利品?奪得我,讓你很有成就感嗎?”
“人是復雜的,你說的我不否認。算計是真,愛意為何不能是真?我真有些喜歡你,清茵。”
“你的喜歡太可怕,莫要侮辱這兩個字瞭……”薛清茵氣得罵道。
她可沒想過讓許芷來看這樣一幕……
看賀松寧像個瘋子一樣同她表白心意。
“清茵,在我成年之前,我隻見過我的生父一面。那次莊上相遇,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與宣王相談甚歡。清茵,我若不算計,我難道生來就註定不配擁有這些東西嗎?”
賀松寧的面色更見陰沉。
“我的喜歡可怕,宣王便不可怕瞭?你又可知他的身世來歷,極有可能將你拖入萬丈深淵!”
“你隻有留下來,留在京中,留在我身邊。我會護住你。宣王待你如何,我亦待你如何……如此還叫可怕嗎?”
“我不需要你喜歡我,我從來不介意強扭的瓜。我相信你這樣聰明,會做出最佳的選擇……”
賀松寧的情緒從激烈,慢慢歸於平靜。
他垂下頭,再次試圖去親她。
他知道,她會害怕,會生氣,也許會哭出來。
但那本就是他次次夢到她時,最想看見的一幕。
“混賬!放開!放開她!”許芷沖瞭出來,她渾身發抖,雙目赤紅,一巴掌甩在瞭賀松寧的臉上。
賀松寧愣瞭下,完全沒想到許芷會出現在這裡……
而許芷趁他還沒回過神,一把推搡開他,擋在瞭他和薛清茵之間。
許芷憎惡地盯著賀松寧,她一邊叱罵,一邊哭號:“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你不該是我的兒子……瘋子!畜生!禮義廉恥全然不顧,你想做什麼?”
“啊!你想做什麼啊?”
許芷崩潰地又扇瞭他一巴掌。
賀松寧心間擰瞭一下。
有點痛。
他沒有看許芷,而是再看向瞭薛清茵。
丫鬟弄夏這時候也從屏風後跟瞭出來,她不在乎別人,隻是趕緊扶住瞭薛清茵,緊張兮兮地問:“大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薛清茵回答的是弄夏的問題,但目光看著的也是賀松寧。
賀松寧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這張嬌弱而又美麗的皮囊下,好生冷硬的一顆心。
二人目光相接。
默然無聲。
這一段時光好像短暫又漫長。
半晌,賀松寧找回瞭自己的聲音,他嘶啞地笑起來:“清茵……好,好極!你瞧,你不是也在算計我嗎?”
“你又贏瞭一次,清茵。”
他語氣森森地道:“叫我怎能割舍得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