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書顏噗嗤一聲笑瞭出來,慕容先生也被小徒弟氣笑瞭,恨鐵不成鋼道:
“什麼叫硬猜!大晟各州府的地理位置、歷史演變、風物特產,這些都教過你瞭,你就不能連起來想?
長腦袋就知道琢磨吃!”
八皇子委委屈屈。
夏書顏趕緊安慰小少年。
“你比我好多瞭,老師當初說我長腦袋是為瞭顯高。”
八皇子也笑出瞭聲,仔細回想瞭一下業州的情況。
“業州如今的刺史是先帝時期的進士出身,他那屆的考官是出身靖國公府的大學士,也算結下瞭師生之誼,後來他的任免好像也和這位老師有關。
這麼看來,這位刺史應該是鐵桿的二皇子黨。
那四皇兄這次答應派簡大人去查案,應該也是有這層原因的。
業州,業州,啊,我想起來瞭,除瞭老師教我的,我以前跟著義父跑鏢的時候聽隊伍裡的大哥說起過這個地方。
他們說業州很奇怪,官府都很有錢,但是百姓很窮。
我當時還不懂,為何官府有錢百姓窮,官府的錢不就來自百姓的納稅嘛。
後來才知道,業州此地產礦,尤其是有幾座金銀礦。
大晟至少一半的官銀都是出自業州的官礦,所以百姓隻能被征勞役,但是收入並不高。”
八皇子又思考瞭片刻。
“姐姐,業州那邊最近有什麼人事任免嗎?”
夏書顏一挑眉。
“為什麼這麼問?”
八皇子也說不好。
“我就是覺得,業州情況特殊,他們依靠礦業生存,這種情況下一般官場上下不說鐵板一塊,起碼也是官官相護。
他們之間關於如何分配利益應該自有一份默契,所以如果不是有重大的人事變動,應該鬧掰的可能性不太大。
這位項主簿,大概率自身也不幹凈,他傢的滅門案,也許與貪腐相關。”
夏書顏笑著看向慕容先生,先生捋瞭捋胡須。
“勉強開竅。”
夏書顏也不拆老師的臺,隻是回答瞭八皇子剛剛的問題。
“這次項主簿的上峰就是剛剛調任永安郡,聽說後續業州確實還要有些人事變動。
不過這個也算是陰差陽錯瞭。
四皇子一直想把手插入戶部,年前終於納瞭一位戶部要員的女兒為側妃,也算是成功把手伸進瞭二皇子的勢力范圍。
這次業州的人事變動,究其原因就是戶部的內鬥造成的。
卻不想牽出瞭這麼一樁事端。”
簡大人不愧為大理寺的頂梁柱,七天不到的時間,他就基本理清楚瞭項主簿遇害的來龍去脈,隻是由於關鍵證據的缺乏,暫時無法將嫌疑人緝拿歸案。
簡大人在找的關鍵證據,也就是項主簿遇害的原因。
根據這麼多天在業州的明察暗訪,簡滌非已經基本確認瞭一條鑄造私銀的黑色產業鏈。
而且不僅業州的大小官員全部參與在內,甚至背後之人隱隱指向京都。
業州的局勢瞬間緊張瞭起來。
本地官員們提心吊膽地怕大理寺找到證據,也在暗中勾連謀劃,糾結著要不要為簡滌非制造一場意外。
大理寺的人也知道自己腹背受敵,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時刻保護簡大人的安全。
幾方僵持之間,誰也沒有想到事情的突破口竟然來自擎州。
肖雲馳直接寫信給簡滌非,說明瞭左護軍和項主簿的關系,並提醒簡滌非註意自身安全。
夏書顏這才想起來,哦,自己和簡大人是不熟,但是自己夫君熟啊!
簡大人是太後的侄孫,肖雲馳是太後的外孫,他們是實實在在的表兄弟。
簡滌非倒是也不跟肖雲馳客氣,直接開口要人,讓左護軍來一趟業州,希望能從項傢找到案件的破局關鍵。
肖雲馳本來不想讓左護軍趟這攤渾水,但是現在事情已經涉及到簡滌非的安全,他作為表弟實在不能冷眼旁觀。
再加上左護軍也明確表達瞭想要去的意願,肖將軍隻能同意瞭。
“到瞭業州一切聽簡大人的,我讓天機與你同去。
早去早回,務必平安!”
左護軍鄭重地點點頭。
“末將遵命!”
簡大人不是做表面功夫的性子,見瞭左護軍和天機也沒把他們當外人。
“今日麻煩左護軍前來,主要是希望你能幫我們找到被項主簿藏起來的賬冊。”
左護軍神色嚴肅。
“簡大人,我的身世將軍已經和您說過瞭,我已經離開項傢十年瞭,況且您說的賬冊我連見都沒見過,要如何尋找?”
簡大人擺擺手。
“左護軍放心,我既然敢提出這個要求,就不是憑空為難你。
我這些日子在永安郡遍訪瞭項主簿的所有故人,他們都說他是一個非常謹慎細致之人。
我想也是,不然也不能在這條不要命的鏈條上爬到今天的位置。
表面上看,他隻是一個九品主簿,但實際上根據我們的調查,他是業州制售私銀鏈條上很重要的中間人。
所以我們懷疑,他手中應該有一本名冊或者賬目,詳細記錄瞭所有上下遊的利益關系。
這也是他為何會被人滅口。
至於放火,我們倒覺得不是為瞭焚屍,而是當晚來的人威逼殺人之後也沒有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不得已幹脆放一把火,希望能湮滅所有證據。
但是依據目前我們對項主簿的調查,他是不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傢中書房的。
他知道這東西的重要性和危險性,隻可能放在真正讓他覺得安心的地方。
至於這個地方,就是我們請左護軍來的原因。
項傢的人已經都不在瞭,除瞭你,沒有人還對他的生活習慣有所瞭解。
我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瞭,才明知會惹起你的傷心事,還請你故地重遊,甚至直面傢門慘案。
這是我們大理寺的無能,請左護軍見諒。”
簡大人的坦誠倒是讓左護軍有些意外。
“簡大人不必這麼說,事情都過去十年瞭,我一個久經沙場之人,還有什麼走不出來的。
況且簡大人秉公執法,我協助大理寺辦案本就是義不容辭。
不是我推脫,而是我確實和父親不親近,而且離傢時間又太長,所以他日常的習慣我一時半刻想不起來。
不如大人給我一些時間,我回項宅看看,試試能不能回憶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