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城對待這件事情很重視,還認真組織瞭一下語言。
“夫人,不瞞您說,自從咱們廠子建起來,防火這件事我老姚是一刻也沒有放松過。
咱們的原材料、機器、成品都是見不得明火的東西,這些我哪裡能不懂得。
所以其實我自己也納悶,這火是怎麼著起來的。
昨天餘風管事來找過我,問我生意中可有與人結怨,我便仔細回想瞭一下,好像也是沒有的。
咱們是機器紡線,成本不算高,價格也就不貴。
再說做生意嘛,買賣不成仁義在,犯不著殺人放火吧?”
姚城說得坦蕩,夏書顏倒是敏銳地抓住瞭他話中的重點。
“機器……”
她略思考瞭片刻。
“棉紡廠的機器日常是誰負責維護?”
姚城倒是對廠子裡的一切瞭如指掌。
“是一位姓張的師傅,也是同咱們簽瞭契書的,單單負責給棉紡廠維護機器,不接其他的外活,更不能把咱們的技術透露出……
夫人您懷疑張師傅?
不能吧?老張人很老實的,再說他為啥要燒廠子啊,那不是把自己的飯碗也砸瞭嘛!”
夏書顏輕輕靠在椅子上,單手托著腮。
“姚掌櫃,我們來分析一下。
假設棉紡廠的火災是人為的,刨除對方也是不小心的,如果是主觀故意的話,對方圖什麼?
第一,刻意報復。但是你也說瞭,你素來不與人結仇,無論是生意夥伴還是廠子裡的工人,都相處得極好。
且現在是過年前的趕工時期,你的東西剛剛下瞭生產線就會運到陸掌櫃的紡織廠,廠子裡根本沒什麼存貨,即使是復仇,這個時候縱火也不是最好的時機,你的損失算不得慘重。
第二,毀滅證據。大火是最好的幫兇,可以徹底掩飾掉對方留下的痕跡。
可是咱們廠子裡有什麼值得對方留下痕跡呢?
除非對方在那裡殺瞭人,否則……我能想到的就是有人動瞭你的機器,但是怕被發現。
畢竟你的棉紡廠,最值錢的就是那些機器瞭不是嗎?”
夏書顏的分析有理有據,姚城也覺得無外乎就這兩種可能。
隻是他現在實在沒有什麼線索,不好隨便把誰列為懷疑對象。
姚城站起身,朝夏書顏一拱手。
“夫人說得有道理,屬下這就回去徹查。
如果真是有人因為打機器的主意就放火燒瞭廠子,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夏書顏其實早就交給天梁去查瞭,但是也沒有拒絕姚城的話。
廠子的事是他心頭的負擔,如果不在這個時候給他找點事做,他就會困在自責的情緒裡出不來。
“去吧,有瞭線索及時來跟我匯報,不要打草驚蛇。”
姚城的眼底滿是寒光。
“屬下明白!”
姚城曾經是是鎮北軍的軍需官,天梁又是近衛首領,這倆人分頭去查同一件事,又有什麼查不出來的呢,更何況對方的犯罪手法如此粗糙。
“張守財?”
夏書顏輕輕念著這個名字,語氣裡滿是諷刺。
天梁站著沒動,姚城倒是氣得來回踱步。
“是的,夫人,就是這個小畜生!好賭成性!
在外面欠下瞭賭場的高利貸,人傢要剁瞭他的手腳,他害怕瞭,便回來求自己的老子!
老張師傅也是糊塗,以為把機器的維修圖給他也不要緊,外人也仿不出一樣的!
誰能想到這小子夜裡翻墻進瞭廠子,不僅把機器砸瞭,還偷瞭幾個維修圖不涉及的核心配件出去!
他也怕被人發現連累自己老子,索性就防火燒瞭廠子!
這個畜生!”
夏書顏輕笑著擺擺手,讓姚城先到一邊坐下。
這姚掌櫃,東西是查出一些,但她想聽的一件沒有。
天梁上前一步。
“夫人,這個張守財今年二十六歲,已經成親瞭,但是還沒有孩子。
他的父親,就是姚掌櫃廠子裡的張師傅原本是十分有名的木匠,張守財從小就跟著自己的父親學手藝,不過他天賦不高,至今也不能自己做工,隻是給張師傅打打下手。
自從張師傅進瞭棉紡廠,在傢的時候少瞭,這個張守財便更加疏於練習,整日在外遊蕩,不務正業。
不過他欠下高利貸這件事還是有蹊蹺的,屬下專門去調查過。”
姚城本來也在一邊老實聽著,但是天梁說張守財欠錢有因,便不樂意瞭。
“他就是遊手好閑!能有什麼蹊蹺!”
搖光在一邊看熱鬧不嫌事大。
“哎哎,老姚,你就先別說瞭,你肯定沒有天梁查得全面!”
姚城一瞪眼。
“為啥這麼說?”
搖光斜著眼睛切瞭一聲。
“你說張守財賭錢,你不知道咱們擎州沒有賭場?他專程跑到別的州府去賭錢能沒點原因?
再遊手好閑也不至於閑著閑著走到別的州去吧?”
姚城一哽,這個他確實沒想到。
天梁看他消停瞭,接著說道:
“張守財是被人引誘著去賭錢的,對方專門為他做瞭局,一開始確實讓他贏瞭不少,後面才開始接連輸錢。
張守財本來都想偷傢裡的房契去抵債瞭,但是對方不幹,說要麼剁他手腳,要麼讓他把棉紡廠的機器圖紙交出來。
他隻能去求自己的父親,老張師傅心疼兒子,也怕自己丟瞭工作,便沒敢向老姚求救,隻自己偷偷把機器的維修圖紙給瞭對方。
不過幕後之人拿到東西之後不滿意,便又指使張守財夜裡來拆核心零件。
這才有瞭棉紡廠的大火。”
天梁說完,夏書顏還沒說話,搖光又來勁瞭。
“哎!哎!哎!老姚,你看看!這才叫調查結果!”
姚城被他氣得臉都變形瞭,夏書顏看著好笑得不行。
“行瞭,別鬧瞭。幕後指使者查出來瞭嗎?”
天梁:“回夫人,屬下暫時查到瞭賭場那裡,後面的餘風管事接手去查瞭。
他說無非是同行,他已經有瞭幾個懷疑對象,隻需進一步證實即可。”
夏書顏點點頭
幕後之人具體是誰其實沒那麼重要,對方想做什麼也一目瞭然,所以如何維護自己的利益才是當務之急。
夏書顏是這麼想,但姚城的急性子可忍不瞭,站起身就要走。
“屬下現在就去找餘風管事,問問他到底是誰在背後害我,還使出這麼齷齪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