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昌伯夫人回到府中的時候,臉色就不太好,到瞭晚間入睡的時候,更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福昌伯被她吵醒瞭,納悶地推瞭推她。
“夫人,你怎麼瞭?可是晚膳用錯什麼東西瞭,肚子不舒服?”
福昌伯夫人長嘆瞭一口氣,徹底睡不著瞭,幹脆坐起身來。
“今日裡白尚書的夫人宴請京都的女眷,你知道吧?”
福昌伯也陪著她坐瞭起來。
“啊,知道啊,今日下朝的時候,何大人還說要去接他夫人呢,怎麼瞭?誰傢的女眷惹到你瞭?”
福昌伯夫人緊皺著眉頭。
“你猜我在今日的宴席上看到誰瞭?”
福昌伯笑瞭。
“大晚上的你不睡覺賣什麼關子,說吧,到底看見誰瞭?”
“何香彤!”
福昌伯生生被她驚出一身冷汗。
“你說誰?何香彤?何太師府的那個何香彤?
我說夫人啊,你可別說這種鬼故事嚇唬我,你知道我膽子沒那麼大的!”
福昌伯夫人恨不得拿手指狠狠戳他的額頭。
“對!你沒聽錯!我也沒有嚇唬你!就是我們的好兒媳何香彤!不過人傢現在不叫這個名字瞭,叫辛苑。
白夫人介紹說她是自己的遠房外甥女,原來久居擎州的,是近日才跟著夫君來京都,日後也要在此長住的。”
福昌伯拍拍胸口。
“害,嚇我一跳,你看看,人傢白夫人都說瞭是外甥女,你怎麼還不信呢,這人有相似也是有可能的,再說香彤和鑫兒都合葬瞭幾年瞭,你認不出來也情有可原。”
福昌伯夫人看著自己心大的夫君,簡直氣得胸口疼。
“你可真是……氣死我算瞭!
我絕對沒有看錯,看得真真的,絕對是香彤!
她左耳後有一顆紅色的小痣,想當初她剛嫁到咱們傢的時候,我送過她一對瑪瑙耳環,當時我是親手幫她戴上的,所以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我告訴你,今日何府的大夫人也在,她看何香彤的眼神一看就不簡單,還當著白夫人的面兒把人誇瞭又誇,說這女孩兒與自傢有緣,要收瞭做義女。
白夫人立馬樂呵呵地成全瞭,說也是兩傢的緣分。
你說說,這裡頭能沒有事?”
福昌伯這下子不再玩笑瞭,他坐直瞭身體,靠近自己的夫人。
“你同我仔細說說,今日的宴席到底是怎麼回事。”
福昌伯夫人仔細回憶瞭一下。
“其實我原也納悶的,白府的人不是願意張羅這種聚會的性子,但是如今白尚書風頭正盛,他的外甥女又與太子殿下關系親密,所以他們府上宴請,自然京都有頭有臉的人傢都去捧場瞭。
席間白夫人沒有把自己的兒媳婦帶在身邊,反而和兩個外甥女形影不離。
一位是肖將軍的夫人,另一位就是這位辛苑小姐,是前不久剛剛來到京都的。
當時不僅是我看出來瞭,在場的很多人都看出瞭她和香彤的相似。
你想想香彤當初是京都第一才女,沒少參加詩會雅宴的,所以認識她的人自然不少。
期間也有一位夫人提起瞭兩人面容的相似,隻是旁人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被那位肖夫人三言兩語地給擋瞭回去。
肖夫人如今在京都是什麼地位,她都開口瞭,旁人哪裡還會不識趣。
所以我當時也沒說什麼。
後來便是何夫人出場瞭,她看見那位辛苑小姐,倒是沒有我以為的激動失態,反而真的像是普通長輩看見喜歡的女孩一般,先是將人誇瞭一通,然後便說要認作義女。
當時確實所有人都懵瞭,包括我在內,也一度以為自己認錯瞭。
何夫人是親娘,若那辛苑真是香彤,何夫人必然不會是這般姿態,肯定忍不住要哭一場的。
結果人傢好像完全看不出來兩人相似一般,就這麼認瞭個幹女兒。
老爺,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辛苑……到底是不是香彤?”
福昌伯一下子接收瞭太多信息,現在腦子也有點亂。
“等等!等等!夫人你讓我緩一緩!我這一時半刻也有些想不明白。”
福昌伯夫人看他一副頭疼的樣子,也不再催,反而給他拉瞭拉錦被。
“算瞭,可能是我想多瞭,你也別費心瞭。
那何夫人都沒認出來,可能真的是人有相似吧。”
福昌伯夫人一頓輸出之後便自己轉身去睡瞭,徒留福昌伯一夜未眠,反反復復思考著這件事背後的真相。
眼看著天光大亮,福昌伯夫人一翻身,原本的瞌睡都被瞬間嚇沒瞭。
“老爺!你怎麼醒這麼早?哎?不是?怎麼眼底都青黑瞭?你不會是一夜沒睡吧?”
福昌伯看著自己大心臟的夫人,真心佩服她的睡眠質量。
之前明明輾轉反側的是她,結果說完人傢就把這事忘瞭,睡得那叫一個香甜。
反倒是自己,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後怕,竟是真的一夜沒睡。
福昌伯現在感覺自己已經抓到瞭問題的關鍵,隻是過度用腦,實在有些不清醒。
他有氣無力地擺擺手。
“夫人,讓人幫我告個病假,我今日要好好休息,等我睡醒瞭,再同你說說這件事的可能性。”
福昌伯夫人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心疼他的一臉憔悴,趕緊匆匆起身。
“哎哎!我知道瞭,老爺你安心睡吧,我現在就去吩咐管傢。
哎呦真是的,怎麼就一夜沒睡呢,等會兒我得給你請個大夫,是不是身子有什麼不舒服的……”
福昌伯現在已經沒心思理會自己夫人的碎碎念瞭,他快要困死瞭。
意識朦朧間,他突然覺得京都像一個好大的棋盤,聰明人都在執棋、運籌帷幄、施謀用智,而他和他的傢族,隻是棋盤上的棋子,被各方勢力玩弄於股掌之間。
幸好啊,幸好,他們雖然不是殺招,但也不是棄子,還能在紛紛擾擾的亂局之間勉強保全。
如今,下棋的人又變瞭,他也該聰明一點,配合執棋者的施為,不要惹下無謂的麻煩。
畢竟識時務,對自己也沒有什麼損失,有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瞭,何必分辨得那麼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