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遲嘉木哪裡懂得這些,況且繼母也根本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傢裡的這些產業,繼母自然是希望都能留給自己的孩子,所以她不苛待遲嘉木就不錯瞭,怎麼會幫他在父親面前說好話。
遲嘉木明明是個聰慧活潑、懂事明理的孩子,但傢裡人都對他的優秀和可愛視而不見,久而久之,他便也不再同他們親近瞭。
遲嘉木進入學堂之後,每次考試都能拿甲等的成績,但卻得不到一句表揚,反而是磕磕巴巴背出瞭三字經的弟弟,經常被父親托在肩頭,眉開眼笑地誇獎聰明早慧。
進入青春期之後,遲嘉木與傢人的關系越發疏遠,甚至他在外面偷偷拜瞭個武師傅,傢裡都沒人知道。
少年人的心事總是擰巴又執拗,遲嘉木覺得反正自己好好讀書也得不到父親的認可,索性就讓他那個好弟弟去讀書科舉、光耀門楣吧。
遲嘉木偷偷退學好久,傢裡人才從他的同窗那裡得到瞭消息。
遲父大怒,直接動瞭傢法,遲嘉木雖然與父親關系不睦,但也不是不知好歹,他自知這件事到底是自己不對,所以後來又乖乖回到學堂讀書去瞭。
這原本並不是什麼大事,很多人傢的男孩子在這個年紀總要闖下幾件禍事的。
但這次父子間的沖突卻給瞭繼母靈感,她此後經常三天兩頭地在遲父面前挑撥,不是說遲嘉木不好好讀書,就是說他不敬父母品行有問題。
遲父也懶得去調查事情的真相,每每聽瞭妻子的這些話,就把大兒子叫來不分青紅皂白地大罵一頓。
父子倆的關系一度降到冰點。
就在遲嘉木即將參加鄉試的這一年,傢裡發生瞭一件大事,直接導致瞭遲嘉木與傢庭的徹底決裂。
遲嘉木的弟弟這個時候已經長大瞭,正是七八歲上最淘氣的時候。
有一日,舅舅傢的表兄來府裡做客,兩個男孩子好奇心上來瞭,非要去看看縣城裡新來的花魁姑娘。
要看花魁是需要一大筆錢的,這筆銀子傢裡肯定不會給,遲傢的小少爺便想到瞭父親書房裡的一塊硯臺。
這塊硯臺據說是遲父當年的恩師所贈,價值不菲,遲大人愛不釋手,一直放在桌案上,這麼多年精心愛護著。
遲傢的小少爺覺得父親疼愛自己,到時候就說不小心摔壞瞭,父親肯定也不忍責怪。
於是便聯合表兄偷偷拿走瞭這塊硯臺,在外面找瞭傢當鋪給賣瞭。
不過可惜他們到底也沒有看到那位傳說中的花魁姑娘,因為很快就東窗事發瞭,發現硯臺不見瞭的遲父大發雷霆,說找到偷硯臺的賊決不輕饒。
遲傢小少爺害怕瞭,自然不敢承認是自己拿的。
其實遲父也沒有懷疑到小兒子身上,大兒子眼看要參加鄉試瞭,他理所當然地便覺得肯定是大兒子拿瞭東西。
明明對此事一無所知的遲嘉木莫名其妙就成瞭嫌疑人,剛進門就迎來瞭父親的一個耳光。
遲嘉木被打蒙瞭,自然不服,當即與父親爭執起來。
已經偷偷從兒子那裡知道瞭真相的遲夫人怕事情鬧大不好收拾,趕緊讓心腹偷偷把硯臺贖瞭回來。
沒想到重新見到硯臺的遲父並不肯善罷甘休,非要遲嘉木承認是自己拿瞭東西。
後來幹脆把當鋪的夥計叫瞭來對峙。
當鋪的夥計已經得瞭遲夫人的好處,低著頭也不認人,隻說是遲傢的少爺拿去他們那裡當的,還說換瞭錢要去看花魁。
這下遲父更加生氣瞭,恨不能當時就掐死這個不孝子。
鄉試在即,他不好好讀書,偷自傢的東西不算,竟然還要去花街柳巷看什麼花魁?!
剛愎自用的父親,血氣方剛的兒子,二人的矛盾爆發起來險些把房子點瞭。
後來事情徹底失控瞭,遲父當即請瞭族老過來,要把遲嘉木從傢族中除名,以後就當自己沒有生過這個兒子!
少年愣在原地,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認錯求饒的時候,遲嘉木隻是淡淡地說瞭句。
“好,你生養我一條命,毀我一生前程,我便也不欠你什麼瞭。
以後,各自珍重吧。”
少年說完就轉身離開,不顧身後遲父歇斯底裡地怒罵。
與父親決裂,被傢族除名,遲嘉木的科舉之路也徹底泡湯瞭。
後來還是遲府伺候的老人給遲嘉木的外祖傢送瞭信,他的舅舅才找到瞭秦水縣,接走瞭在這裡的酒樓打零工的外甥。
遲嘉木的舅舅傢是開武館的,他的一身武藝,有一半都是舅舅親手教的。
後來舅舅也發現瞭他的天賦,又把他送到瞭其他名師門下,經年苦練,才得瞭這麼一身功夫。
遲嘉木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就是在舅舅的武館做個教頭瞭,卻不想後來朝中局勢突變,太子殿下臨朝親政,放寬瞭諸多政策,也給瞭他考武狀元的機會。
傢裡的事,他也跟考官坦白過。
負責他這一組的考官隻是拍拍他的肩膀。
“大丈夫原本也該自己當傢開族,希望你好好比試,若是取得好成績,日後你遲嘉木的遲,才是此姓族人的驕傲!”
最終,遲嘉木不負眾望,一舉奪得武狀元之名,還因為形象好氣質佳,得瞭進入禦前鑾儀衛的機會。
這可不是普通的護衛隊,這是太子殿下的近衛,朝廷的門面,歷來能進入這支隊伍的都是京都的世傢子弟和軍中傑出之才。
不到半年,遲嘉木就升為瞭典軍副尉。
不過他這個位置無人不服,上峰也對他十分肯定。
遲嘉木雖然第一次見肖婉的時候表現得呆呆的,但他本身的情商並不低,為人處世都周到有理,和鑾儀衛裡的兄弟們也相處得十分融洽。
可以說,遲嘉木未來隻要不犯大錯,他的仕途可以一帆風順。
若是能娶瞭哪位京都貴女,也是可以一飛沖天的。
夏書顏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合上瞭手中的調查結果。
天梁看不懂她的表情。
“夫人,可是這位遲公子有什麼咱們沒發現的問題?”
夏書顏搖搖頭。
“沒有,他很好,當年的事你們再幫我查一下,要人證物證俱全的那種。”
天梁明白這是要徹查的意思,行禮退下。
“是,屬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