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連小孩子都懂,但鄭大人就是視而不見。
作為根正苗紅的讀書人,他不僅自己不沾銅臭,還特別厭惡商人的做派,要不是受大晟其他州府的影響,銅州都快退化到以物易物的模式瞭。
在鄭大人的管轄之下,整個銅州的商業宛如一潭死水。
所以除瞭政風組,其他人都對鄭大人的評價非常低,覺得他根本就不配作為一州刺史。
朝廷選你,百姓信你,是讓你帶領大傢過好日子的,誰要跟著你個窮酸秀才混得窮困潦倒的!
這世上又不是人人都是讀書人,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吃飽、穿暖、兜裡有餘錢,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生活。
這期間自然也有人勸過鄭大人,讓他適當放寬政策,讓百姓們自謀生路。
但鄭大人堅持認為,對財富的過度追逐會使人墮落,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讀書知禮,其他的皆是虛妄。
廣廈萬間,臥眠七尺,人隻要餓不死就行瞭。
夏書顏忍不住連連鼓掌。
“這位鄭大人上輩子是苦行僧吧?這都能在刺史的位置上坐這麼久?”
樂豆趕緊笑著給她解釋。
“夫人有所不知,這位鄭大人雖然拖著所有銅州百姓跟他一起過苦日子,但也算愛民如子。
他每月的那點俸祿,除瞭養傢和買書,凡有剩下的,必要捐給窮苦百姓。
受過他恩惠的人不少,所以在普通百姓看來,鄭大人是實實在在的好官,與大傢同甘共苦的。”
夏書顏假笑著點點頭。
“可以,但沒必要。
還好我不與這位大人在一個州,不然我怕是忍不住會對他下殺手,他太耽誤我賺錢瞭。”
太子太瞭解夏書顏的為人,頗為認同。
夏書顏接著說道:
“目前來看,這位大人最終的評分不會太高瞭,殿下覺得呢?”
太子殿下又拿起一個夏書顏帶過來的果子咬瞭一口。
“這還用說,他就清廉這一個優點,剩下的全是短板,也不知道之前是如何通過考評的,竟然在位這麼多年。
姐姐說的那個什麼……木桶原理,這位鄭大人就一塊長板,簡直是托盤上面安個把手!
不過我確實沒想好要如何安排他,最近吏部也在為他頭疼,姐姐可有什麼建議?”
夏書顏也有些為難,這種人比那些十惡不赦的貪官污吏還要難搞。
留著他吧,自然是萬萬不行的,銅州偌大的一個州府差點毀在他手裡,落後瞭周邊其他州府都不是一步兩步,日後換瞭新的刺史,也要花費比別人更多的精力才能慢慢追趕上來。
如果就此貶謫或者罷官呢,好像也不至於。
從大晟律的條條框框來說,鄭大人並沒有做錯什麼,而且他的清廉和律己確實對官場是個警示教育作用,也影響瞭不少人。
若是朝廷真的給個低分又把他踢出局,難免讓不明真相的百姓以為他是被人陷害瞭,說不定還要上聯名書信給他求情啥的。
肖雲馳倒是有個主意。
“不如把這位鄭大人放進巡視組怎麼樣?讓他來監督其他官員是否廉潔奉公。”
夏書顏搖搖頭。
“怕是不好,你看他對自己那般苛刻,少不得也用這個標準要求別人。
若是巡視組拿他的規矩來考核官員,我大晟怕是也沒幾人能合格瞭。
而且……這種嚴於律己又固執死板的人,通常跟同僚的關系也不怎麼樣,他不適合去巡視,跟自己人都能吵起來。”
樂豆忍不住地笑瞭出來。
“肖夫人您可真厲害!這位鄭大人可不就是如此嘛!
奴才聽說他在述職的時候就跟考核官差點起沖突,就是因為人傢問他是不是寧可清貧也要清廉。
您是沒看到啊,差點都動手瞭!”
太子笑著瞪瞭樂豆一眼。
“你看到瞭?說得那麼生動!”
樂豆嘿嘿一樂。
“奴才自然也是沒看到的,不過林大人在這跟您告完狀,出去還氣得直喘呢。”
夏書顏笑得一臉無奈。
“又臭又硬的,難辦。”
就在太子殿下以為夏書顏也沒什麼好主意,打算暫時跳過這個話題的時候,她突然一拍腦袋。
“啊!我想到瞭!不如就讓這位鄭大人去負責少管所吧!”
屋內的其他人都一頭霧水,這是啥?
“我新想到的!哎,其實也不算是新吧,是為婉兒擇婿的前後想到的。
這京都之中的二世祖太多,不學無術、招貓逗狗,京都百姓不勝其擾。
朝中的各位大人精力終歸是有限的,再如何嚴加管教,也總有顧不上的時候,而這些孩子又在傢中倍受寵愛,祖母、母親之類的女眷都是他們的保護傘。
這些孩子犯下的錯,就是大也沒有大到驚動刑部和大理寺,你說小呢,又三天兩頭折騰京兆府。
而且經常朝中的大人們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被禦史給參瞭,說他們治傢不嚴,教子無方。
所以我就在想,在京都之中專門針對這些紈絝子弟設一個少管所,十二歲以上,二十歲以下,凡是犯瞭錯誤的,統一扔進去教育改造,乖瞭再放出來。
當然,這跟刑部大牢還不一樣,不是針對犯人的,也不能讓京都高門以此為恥。
所以這個少管所,不僅要設施完備,師資完善,還要有一定的震懾作用。
旁的倒是好準備,就是這個負責人我一直沒有選好,如今好瞭,這位鄭大人簡直是天賜良才!
你都不用說那些少爺們,你跟我說進去聽他訓幾天,我都頭疼,威懾力一絕!”
慕容先生的笑容僵在臉上,半晌,給大徒弟鼓瞭鼓掌。
“要不說煦兒非要跟你商量這事呢!論出餿主意,還得是你啊!”
夏書顏一臉無辜。
“這主意餿嗎?”
太子殿下,肖雲馳:“不餿不餿!非常好!”
“人盡其才,物盡其用!不愧是姐姐!”
肖雲馳也笑著搖搖頭。
“那梅毅公子不過設計瞭婉兒一次,顏兒已經把人傢扔進鎮北軍精銳營三個月,狠狠收拾瞭一頓。
我以為這事就算過去瞭,原來你還一直惦記著呢。”
夏書顏故作大方。
“哎!將軍不要這麼說,我這可不是為瞭報復梅毅公子,完全是好心,誰不希望自傢紈絝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