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妃顯然是有備而來,
三兩句話就噎得魏正德啞口無言。
宋昭打眼裡瞧著,魏正德閃爍的目光時不時偷瞄向皇後,
而皇後卻是連他看都不看一眼,好像生怕一個眼神的交錯,就要讓旁人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這出戲唱到最高潮的時候,蕭景珩來瞭。
“皇上駕到~”
皇後起身攜眾後妃向蕭景珩福禮請安,
蕭景珩目不斜視,徑直向高臺鳳座走去。
在路過寧妃身邊兒的時候,寧妃抬眉側目,看瞭他一眼。
隻一眼,眼眶就紅瞭,
於是抿著唇,用力眨瞭眨眼,硬生將眼淚憋瞭回去,又恢復瞭一貫的傲氣,不叫人看見她脆弱的一面。
蕭景珩親手將皇後攙起,後才吩咐讓眾後妃免禮平身。
閆九德搬來一把椅子,放在上首鳳座的次位上,
蕭景珩攜皇後落座,執手關切道:“如何?今日可好些瞭?”
皇後恬靜笑道:“多謝皇上關心,臣妾一切都好。”
“那便好。”蕭景珩略略頷首,繼而眸光掃向堂下,正落在魏正德臉上那兩道明顯的巴掌印上,
他問:“魏卿傢,你這是怎麼瞭?”
魏正德剛要回話,寧妃卻越前一步搶在他前面說:“皇上可得好好兒聽聽魏監正的話。他說臣妾是災星,是妖妃!”
她嘔著一股氣,倔強又委屈地看著蕭景珩,自嘲道:“皇上聽瞭緣由,是非曲直心中自有判斷。若皇上也覺得臣妾是災星,想來也不用禁足瞭。隻管將臣妾打入冷宮,賜白綾一條也便罷瞭。倒省瞭要臣妾傷心。”
蕭景珩蹙眉,“你這說的是什麼渾話?”
寧妃傲嬌地悶哼瞭一聲,旋即瞥向皇後,又說:“皇上該問問魏監正說的是什麼渾話才對!他拿著臣妾給內務府的假生辰八字,滿口篤定說臣妾就是災星!臣妾真正的生辰八字隻有皇上您一人知曉,不如您替臣妾問問魏監正,他這星象卜算是如何得出來的!”
寧妃句句質問魏正德,銳利的眸光卻從頭到尾都沒有從皇後身上挪開過。
皇後絲毫不怯,倒也順著寧妃的話問瞭一句,“魏監正,本宮也很想知道,這是怎麼個情況?”
魏正德拱手一揖,肅聲道:“星象所示乃為天命,並非微臣胡謅。天陽星的確有沖撞天府星之態,成災勢,主對中宮、皇嗣不利。”
寧妃嗤笑道:“那你算出來是誰瞭?你又說這人在昨兒個六宮禮佛參拜之際未和皇後謀面。滿宮裡就隻有本宮和宋貴人昨日未去。你說不是宋貴人,又說不是本宮,這倒奇瞭怪瞭......
難不成這宮裡面,是有哪個姐妹被皇上給藏起來瞭,還沒跟咱們見過面嗎?”
寧妃言語愈發放肆無狀,擱平常這個時候,蕭景珩再嬌縱她,也免不瞭要出言訓斥兩句。
但今日,蕭景珩卻是一言不發的由著她。
很明顯,他也想知道這裡面究竟藏著什麼貓膩。
皇後側目窺著,見蕭景珩臉色已經陰沉下來,於是立馬道:
“魏監正,皇嗣安危事關國祚,你再仔細演算演算,可不敢出岔子。”
魏正德拈須掐指,口中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叨些什麼,
好半晌後,他才說:“若非是火象生辰主天陽,那便隻能是名諱犯沖瞭。不知寧妃娘娘和宋貴人的名諱,可否透露給微臣?”
後宮女眷,閨名是不能外露的。
所以前朝官員也隻知姓氏封號,不知其名。
寧妃和宋昭對視一眼,又齊齊將目光投向蕭景珩,
他沉默半晌,才道:
“寧妃字婉霜,宋貴人則單是一個昭字。”
魏正德聞言面色一驚,立馬追問,
“可是天日昭昭的昭?”
宋昭心下一緊,自覺不妙,但也隻能搭腔應下,
“正是。”
魏正德立刻向蕭景珩拱手一揖,“回皇上!天陽為日,原來問題是出在宋貴人的名諱上......”
眾人眸光一霎皆落在宋昭身上,
宋昭垂落在身側的雙手微微合攏,表現出一副慌張失措的模樣,
但其實她心裡比誰都清楚:
皇後的心思,還真是周全。
她一早就已經想好瞭萬全之策,
寧妃跋扈悍妒,皇後害怕她會對自己腹中皇上動心思,所以設局要將寧妃困住。
但若出現瞭紕漏,她也想好瞭後手補救。
那就是讓欽天監的人,順便將不祥之人的帽子扣在宋昭頭上。
反正宋昭如今也是盛寵,
皇後有孕不能侍寢,若能困住宋昭,正好也斷瞭她的恩寵。
畢竟寧妃的生辰可以是假,但宋昭的名字可不會是假瞭吧?
這步棋先發制人,後發又制於人,
當真是好謀算!
滿殿寂靜瞭少頃,聽皇後喟嘆道:
“竟然是宋貴人?前陣子宋貴人得知本宮有孕,日日都侍奉在本宮身邊,照顧的本宮無微不至,更會閑話和本宮逗樂子,與本宮十分親近。天陽災星如何會是她?魏監正你可是算錯瞭?”
聽瞭皇後這話,魏正德反而更加篤定道:
“皇後娘娘如此說,那便正是印證瞭天象所示。正因為宋貴人日前常陪伴在您身側,她雖心思純良,但近日星象命格與皇後娘娘相沖,所以才會有瞭昨日的禍事!”
宋昭此刻還能說些什麼?
她又沒做錯事,也不需要替自己剖白。
隻能盈盈目光與蕭景珩對視著,看他會如何處理此事。
在與宋昭結束對視後,蕭景珩的眸色逐漸陰沉下來,
他幽幽看向魏正德,問道:“宋貴人星象若當真沖撞皇後,那此事該如何應對?”
魏正德道:“此事說來也不難。隻需禁足宋貴人至皇後娘娘平安生產後,天陽星軌轉變,再不與天府星相沖,便可解禁。”
他話音方落,還不見蕭景珩搭話,寧妃卻又惱瞭,
她瞪著魏正德,火氣都要從腦袋頂上竄瞭出來,
“你六說白道的,是將咱們都當成傻子哄嗎?”
她靠近魏正德,用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切齒發狠道:
“本宮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老實告訴皇上是誰指使你在此滿嘴胡謅!若不然,仔細本宮撕爛你這張吐不出象牙的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