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來,宋昭已經有半個多月都沒有見到過蕭景珩的影瞭。
不過她也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總歸穎妃越是因著母傢被蕭景珩看重,就越有可能走瞭寧婉霜的老路,
她又急什麼呢?
這些日子太後病著,宋昭隔日便會帶著承煜去看望太後,
太後將她的孝心看在眼裡,也是感動,
“你這孩子有著身孕,倒還日日往哀傢這兒來折騰,仔細累著自己。”
宋昭笑,“侍奉太後是臣妾應守的本分,臣妾不累。”
她剝瞭一枚乳橘遞給太後,太後接下卻並不吃,而是略帶怒意將它丟到瞭一旁,
“你知道你的本分,可旁人怕是早已經忘瞭自己的身份瞭。後妃各個都上趕著去巴結穎妃,今兒個她來給哀傢請安,瞧她那一臉的春風得意,倒是隻顧著自己的榮寵,全然不顧及江南還有那麼些活在水深火熱裡的百姓。”
宋昭勸道:“太後也別跟穎妃姐姐惱火瞭。她到底也是念著太後的,日日都會來孝敬您。”
太後眼明心亮,冷笑搖頭,“裝腔作勢,博個面兒上的東西罷瞭。哀傢聽聞,你將許多協理六宮的事兒都交給穎妃去辦瞭?你是皇貴子的生母,身份比她尊貴的多,何必處處讓著她?”
宋昭道:“也不是臣妾讓著穎妃姐姐,而是貴妃娘娘主理六宮,但鳳體欠安顧及不來許多。臣妾又有著身孕,實在也是力不從心,也是穎妃姐姐不嫌棄,肯幫襯著臣妾一把。”
瞧瞧她這話說的,明明是她趨於穎妃的淫威之下,不得已才讓穎妃替她協理六宮,
卻從她口中說出來,一句抱怨都沒有,字字句句都是在替穎妃兜著。
太後牽著她的手,愈發疼惜道:“你這孩子不爭不搶,也懂得替皇上思慮。這些哀傢都看在眼裡,皇上亦然。”
宋昭當然知道這些事蕭景珩都會看在眼裡瞭,
若是蕭景珩看不到,那她的這份大度,不就白瞎瞭嗎?
這日從太後宮中走後,路過永和宮時,宋昭順道進去看望瞭寧婉霜。
入內時,她見永和宮中的擺設素簡瞭許多,就連庭院裡面供著的菊花,也有很多都已經開敗瞭。
宋昭不悅道:“豈有此理,內務府的那幫奴才竟敢如此怠慢姐姐,我總要回瞭皇上,給他們些教訓才是!”
寧婉霜本是抱著錦悅,牽著承歡在庭院裡漫步,
見宋昭帶著承煜來,生怕承歡嚇著瞭自個兒的弟弟,於是忙讓乳母將承歡抱下去,後才冷笑著對宋昭說:
“沒有穎妃的屬意,內務府的那幫閹活如何敢這樣辦差?罷瞭,左右我將伺候的宮人都遣出去瞭一半,隻要孩子不缺用度就成,無謂要你再去和穎妃齟齬。”
宋昭道:“婉姐姐是不在乎這些,可你越不在乎,她們所作所為才會愈發過分。”
寧婉霜不屑一嗤,“你是說穎妃?呵,她從前不過就是個見瞭我連大氣都不敢喘的廢物罷瞭,我扇她的巴掌加起來都比她歲數大瞭,我還會忌憚她嗎?我聽說最近都是她在侍寢?”
宋昭緩緩頷首,寧婉霜則笑意更甚,
“怪不得她有這份得意。好事啊,她如今和昔日的我又有什麼分別?登高跌重,怕也躲不過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她滿腔的無所謂,反手輕撫著宋昭隆起的小腹,又問,
“幾個月瞭?”
“快七個月瞭。”
寧婉霜白瞭她一眼,“七個月瞭就別到處晃悠,滿宮都瞅著你這肚子呢,可別落成瞭笑話。”
宋昭知道她嘴硬心軟的脾性,本還想打趣一句,可孩子卻於此時在腹中踢瞭她一腳,令她小腹一陣抽搐,身子也略有踉蹌。
“昭兒?”
雲杉貼身跟著,很快就攙穩瞭她,
而與雲杉一並攙扶住宋昭的,還有寧婉霜,
方才那句昭兒,自也是出自她口中。
宋昭揚眉看她,笑著說:“婉姐姐方才喚我什麼?”
“沒、沒什麼。”寧婉霜瞥她一眼,滿腔地不耐煩道:
“我乏瞭,你也別跟我這兒杵著瞭,回去吧。”
說罷扭頭就走,跟個小姑娘害羞瞭似的,逗得宋昭莞爾。
回宮路上,宋昭於長樂門外巧遇見瞭小印子,
小印子沖她打瞭個千兒,道是蕭景珩要召見她。
想著蕭景珩也幾日都沒見承煜瞭,宋昭便帶著承煜一並去面聖。
蕭景珩見著孩子也很是開心,本還在埋頭理著奏折,但聽瞭一句奶聲奶氣的‘父皇’後,便立刻撂筆,抬眼朝堂下望過去。
宋昭將承煜放在地上,一路小心跟著,由著孩子自己往他父皇那兒跑。
蕭景珩起身來迎,“過來,讓父皇抱抱。”
他將承煜抱起,在懷中掂瞭掂,看著宋昭笑道:
“似乎又壯實瞭些。”
宋昭亦笑,“這個時候的孩子幾天就一個樣,皇上忙於朝政,半個多月沒見著承煜,自是胖瞭些。”
蕭景珩騰出一隻手來,拍瞭拍宋昭的薄肩,
“朕這些日子冷落瞭你,你別介意。”
“皇上為著國事奔波勞碌,臣妾什麼忙都幫不上,如何還會為瞭這種小事去吃醋,給皇上徒添煩惱?”
蕭景珩笑意粲然,很是寬慰,“如常在嘴碎,穎妃又總在朕面前嘀咕著她母傢的忠心,聽得朕耳朵都起瞭繭子。算來也唯有與昭兒獨處時,朕才能松泛些。”
二人落座於暖座之上,蕭景珩於百忙之中得空可享天倫之樂,宋昭也點眼,不在這個時候去問他水患的事兒。
約莫一刻鐘後,江德順通報說大臣們已經來瞭,蕭景珩便將孩子交給宋昭抱著,又囑咐她,
“朕讓禦膳房準備瞭些你喜歡吃的菜式,今夜你和承煜都留下。”
宋昭卻之不恭,目送蕭景珩至門口之際,懷中承煜卻忽而大聲哭啼起來,嘴裡還囫圇嚷嚷著‘父皇’二字。
蕭景珩回眸見孩子哭得厲害,心下不忍,
“怎麼瞭?”
他掉頭折返回殿內,本是想哄慰孩子兩句,
卻在方跨過門檻之際,門頭懸掛著的【勤政親賢】的牌匾,竟然毫無掙紮的松脫瞭,
笨重的牌匾一瞬砸落,朝著蕭景珩的命門之處,重重地砸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