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還是沒告訴她縮頭烏龜用日語怎麼說。
而我跟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也就這麼潦草的不歡而散。
好消息:有人跟我一樣覺醒瞭自我意識。
壞消息:我這些年的東躲西藏全都被看瞭笑話。
有一種國王突然意識到自己光著屁股在大街上走路,但為瞭維護自己可憐的尊嚴還是要昂著頭堅持說隻有聰明人才看得見自己身上衣服的丟臉感。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拉著池故淵踩著大雨剛過尚且濕滑的地面,匆匆離開瞭這間小院。
倒不是我因為被人說中所以落荒而逃,主要是S市那裡還有一堆工作等著身為決策者的我運籌帷幄指點江山。
這個時候,祁氏這麼龐大的商業帝國離開瞭我,就像魚離開瞭……
“祁總?您怎麼提前回來瞭?”
自行車。
好吧,其實目前公司沒有那麼迫切的需要我。
畢竟在離開前我就已經完結瞭上個階段的項目,並且交接好瞭公司近半個月內需要我處理的一切事務,準備給自己放個長假。
現在這個時候,祁氏總部上下幾千號人,最閑的恐怕就是我這個CEO瞭。
而人一旦閑下來,思維就仿佛不受控制一樣開始蔓延。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呢?
知道這些的她是什麼想法?
是覺得我這些年的做法太幼稚?
她那個時候在笑什麼?
是嘲笑我小題大做杞人憂天?
還是笑我明明躲瞭這麼多年現在卻又主動湊過去?
……
或許是她嘴角上揚的弧度太有嘲諷性,或許是我對同樣覺醒自我意識的人好奇心旺盛。
又或許單單隻是因為那句“縮頭烏龜”讓我破防。
總之,在趙瑾第8次投來探尋的目光時,我面色如常地起身,徑直拎起剛在休息室放瞭兩個小時的行李。
“祁總,您這是去……”
“現在幫我訂一張去Y市的機票。”
“啊?這不是剛回來嗎?”
“我有東西落在那裡瞭。”
“什麼東西,要不我讓人……”
“尊嚴。”
“……”
我知道趙瑾這個時候一定在心裡罵我這個老板腦子有病。
但我不在乎。
我平時也沒少在嘴上罵他。
第二次入住這傢民宿,距離上一次隻有短短的幾個小時。
可我卻沒能立刻見到那個讓我破防的始作俑者。
據說,她在我離開的當天就緊急飛去瞭H市。
具體原因店裡的人不太清楚,但我卻在池故淵強大的八卦能力下得知瞭答案。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她三嫂剛剛生產,喬景淵在朋友圈報平安,一時激動沒選上照片,隻發出瞭個時間+孩子的體重。
而江綺遇手快,第一個在下面回瞭恭喜。
外加一句“這麼大,在哪兒釣的?”
然後就被喬老爺子以“連你三嫂懷孕都不知道,你心裡還有沒有這個傢”為理由,強行召回瞭喬傢老宅。
很神奇。
自從見到她以來,這人的每個行為都讓人覺得離譜,但仔細一想,卻又能品出幾分道理。
裝聾啞韓國女愛豆是,
問自己親侄女從哪兒釣的也是。
江綺遇不在這裡,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好消息,但我聽到時確確實實松瞭一口氣。
因為我也還沒想好要跟她說些什麼。
之後,我還是自己一個人去瞭玉龍雪山。
踩著腳下積雪眺望綿延的山脈,這一刻,我突然想起自己曾在書裡看到過的一句話:
‘人生世事大抵如此,靠近瞭看,都不壯觀。’
正如此時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雪峰,遠看巍峨壯麗神聖純凈。
但倘若你身在其中,便隻能感到腳下積雪深厚步履艱辛,前方山石陡峭險象環生。
景色是這樣,人也同理。
所以,從雪山下來後,我沒在Y市多留,第二天便按照自己原定的計劃一個人飛去瞭非洲。
位於坦桑尼亞東北部,東非大裂谷以南160公裡的非洲第一高峰——
乞力馬紮羅山。
這是一片沿東西向延伸將近80公裡的山脈,多年來登山愛好者為其規劃出七條不同的登山路線。
幾年前,我曾數次沿難度系數最高的UmbWe路線登頂。
每一次的目標都是如何用更短的時間將這座非洲最高峰踩在腳下,以至於從來沒有好好欣賞過沿途的風景。
所以這次,我跟大多數慕名前來的遊客一樣選擇瞭更加悠閑平緩的登山路線。
全程超過80公裡的徒步,從熱帶雨林山腳到冰雪覆蓋的山巔,在預計六天的攀登路線中,由於海拔差距過大,所以每天看到的景色都不一樣。
距離不過百米看象群遷徙,在突然惡劣的天氣中穿越峽谷攀登巖壁,站在四千多米海拔的雲層之上俯瞰整個東非大草原,也趁著夜色爬上瞭峰頂,坐在海拔5895m的乞力馬紮羅山欣賞來之不易的日出。
在山頂,一對明顯已經筋疲力竭的白人情侶相擁而泣,在幾個同伴的歡呼聲中,男人單膝跪地,為女人戴上瞭一枚戒指。
這種行為並不罕見,但我至今都無法理解。
人們擺脫現實束縛投身自然,歷盡艱辛站上瞭象征自由的高山之巔。
卻在主宰自己的這一刻,將好不容易才稱得上自由的靈魂打上彼此的烙印。
我不懂。
也不需要懂。
……
回國後,我很快便將這次休假的經歷拋諸腦後。
沒再對誰產生不必要的好奇,當然也沒再刻意回避。
理所當然的,我再次見到江綺遇,是在喬景淵女兒的滿月宴上。
她還是那樣,即使身著一襲低調的香檳色長裙,也可以很輕易吸引在場多數人的目光。
即使多年未接觸這個圈子,面對他人意味不明的探詢,她還是能信手拈來的應對:
“結婚?我男朋友還小,不急的。”
“……”
“也沒小多少,就三歲。”
“……”
“不是,比喬放小三歲。”
“……”
喬放,她大哥的兒子,今年剛19。
這番對話讓一些人尷尬退避,但有些人卻仿佛聞見瞭機會主動上前攀談,言語間盡是曖昧暗示。
而她面對這些卻隻是輕輕撩開垂在頸側的柔軟發絲,笑容恬靜卻邊界感十足:
“高興認識我?那你高興的有點早瞭。”
“……”
“男朋友?有一些,怎麼瞭?”
“……”
“那不好意思,我還是想吃點好的。”
“……”
我看著她在這樣的場合也能遊刃有餘大殺四方,讓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臉紅瞭又白白瞭又綠,到底沒忍住揚起的嘴角。
確實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如果隻是這樣,那我跟她的關系大概也就止步於此瞭。
畢竟我們兩個雖然對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但誰都沒有更進一步的想法。
可那天,我偏偏不小心聽到瞭她跟朋友的對話。
“……說真的,你今天見過祁傢那位沒?”
“打住,我們倆不合適。”
“哪裡不合適?”
“我是人,他是王八,我們倆生殖隔離,不會有好結果的。”
“……”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