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北城市中心Liv內。
衛浮瞭端起酒杯又放下,幾度看著角落裡的奚瀾譽欲言又止。
奚瀾譽一向不稀得參加這種場合,今天不知怎的,他沒抱希望地打瞭個電話,他竟然就來瞭。
但,當奚瀾譽真的來瞭,且來瞭之後還光抽煙不喝酒,這反而讓衛浮瞭愈加的心虛。
就這短短幾分鐘,他已經不知朝他瞄去多少眼。
奚瀾譽被他看煩,摸瞭根煙,淡聲開口:“有事就說。”
衛浮瞭將酒杯放下,小心翼翼說:“我要是說瞭你可不能生氣。”
奚瀾譽偏頭掃瞭他一眼。
衛浮瞭立馬投降,“好好好,我說。”
他一邊說話一邊謹慎觀察奚瀾譽的神色,“事情是這樣的。上周呢,我在這蹭瞭個卡座……”
奚瀾譽敲瞭根煙,微攏著手掌點燃。
衛浮瞭知道他在聽,“我媽最近不是斷瞭我的經濟來源嗎,我尋思該省省該花花……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喝多瞭,包卡座的那女的也喝多瞭,我們倆就……”
奚瀾譽後靠椅背,肩背微微放松,看瞭他一眼,問:“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衛浮瞭閉眼,整張臉皺成一團,懷著必死的心情開口:“問題是,我事後醒來,發現那是你相親對象!”
奚瀾譽眉頭微微皺一下,將手上那煙在煙灰缸裡碾滅,篤定道:“不是她。”
衛浮瞭不明白他怎麼這麼肯定,他湊過來,有點急:“怎麼可能不是呢,我之前碰到過,她還罵你傻逼來著。”
奚瀾譽睨他一眼,淡聲開口:“我看你才是。”
衛浮瞭“誒”瞭聲,“奚瀾譽,你怎麼罵人呢。”
他還想再說點什麼,但奚瀾譽已整瞭整襯衫,站起身。
他將脫下的西裝外套隨意搭在臂彎,撈過桌上的車鑰匙,垂眸又理瞭理袖口。
臨出門前,他看著衛浮瞭,淡淡補充一句:“據我所知,她一般不會罵人。”
衛浮瞭陷入沉思……
奚瀾譽不是對女人沒興趣嗎?他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難道……
怪不得他今天不喝酒!
衛浮瞭歪著頭,剛琢磨出一點意思,正準備拉著奚瀾譽再問問。
一抬眼,這兒哪裡還有奚瀾譽的身影?
-
北城的深秋總是來得猝不及防,寧枝剛值完夜班準備回傢,外面這天霎時便陰沉得可怖,狂風裹挾著暴雨,打著圈兒往人身上刮。
寧枝被風刮得發絲亂飛,那豆大的雨點砸在手臂上又冷又疼,寧枝無奈,隻得退回醫院大樓。
她暗叫倒黴,自己的車最近送去保養,上下班依靠地鐵和打車。
但現在這個天氣……
寧枝看瞭眼手機,她已經叫瞭半小時車,一輛都沒有。
再叫不到,她與其在這傻等,還不如回醫院值班室湊合一晚。
就在她猶豫不決時,手機突然“嗡”瞭聲。
寧枝還以為是打到車,忙點開屏幕,結果發現是奚瀾譽發來的消息。
寧枝有點意外,奚瀾譽其實很少會主動用微信聯系她。
她憂心忡忡看瞭眼外面的天氣,垂眸點開。
奚瀾譽:“下樓,地下停車場A區。”
寧枝握著手機的手不由緊瞭一下。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而且他怎麼會來接她?
這想法隻在寧枝的腦中過瞭一瞬,她便拎著包轉身往電梯走。
現在這個天氣不是她矯情的時候。
不管是誰的車,有總比沒有好。
她與其在這瞎琢磨,還不如先坐上車回傢休息。
寧枝進電梯的瞬間,手機又響瞭一下。
奚瀾譽來之前沒跟她說,寧枝忘瞭取消打車,現在在她堅持不懈的尋找下,她竟然真的打到瞭一輛附近的車。
寧枝想瞭一下,如果這輛車可以,那她就不用乘奚瀾譽的車瞭。
畢竟她好像一直在麻煩他,可與此同時,她好像根本幫不瞭奚瀾譽什麼。
寧枝並非那種喜歡單方面接受幫助的性格。
她習慣性的點開訂單詳情,查看司機的接單信息。
電梯裡信號不好,寧枝等瞭好半天,手機上那轉著的圈圈才終於跳出瞭詳情頁。
寧枝看瞭眼,眉頭深深皺起。
這師傅評分不高就算瞭,關鍵是,他照片不知怎麼拍的,接近於一種趨近黑白的色調,而且寧枝看著莫名的感覺有點詭異。
寧枝並非以貌取人,但她平常喜歡去廟裡拜一拜,現在這涼嗖嗖的直覺讓她感到十分不舒服,再加上此時是午夜,幾個元素一疊加,就格外的嚇人。
寧枝想瞭想,在生命和面子之間,還是命比較重要。
她果斷取消訂單,按鍵去醫院負一層。
奚瀾譽已等在那裡不知多久。
或許是現在太晚的緣故,奚瀾譽沒坐那輛勞斯萊斯,他自己開一輛純黑色系的大G,此刻正倚在那車旁隨意地滑手機。
大G車型很方正,像桀驁不馴的西部牛仔,但奚瀾譽姿態慵懶,隨便一靠,那周身的氣場竟也與大G融合得很好。
他穿面料挺括的黑色襯衫,領口解三顆紐扣,不知是不是等得無聊,他將袖口挽至手肘,露出勁瘦有力的手臂,那垂順材質的同色系西褲將他那長腿襯得愈加逆天。
寧枝不由多看瞭眼,奚瀾譽這樣冷白的膚色,穿搭隨意卻不掩矜貴,他整個人在這昏暗的停車場看著有股沒來由的妖孽感。
像文藝作品裡中世紀顏值驚人膚色蒼白的吸血鬼。
危險而又迷人。
寧枝在奚瀾譽將視線投過來的前一瞬,甩開思緒朝他走過去。
奚瀾譽拉開車門,寧枝站在車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拉開瞭副駕駛的車門。
奚瀾譽不著痕跡瞥瞭眼,微微勾下唇。
盡管告誡過自己,對於奚瀾譽,她最好不要有太多的好奇心。
寧枝還是在系安全帶的間隙忍不住偏頭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奚瀾譽將鑰匙插入,側身看向她。
車燈光照射下,他的臉看著有種介於柔和與蒼白間的質感。
那撲面而來的雪松氣息幾乎一瞬將她吞沒。
寧枝不由地抓緊身側的包帶。
他們很少在沒有司機的情況下,僅他們二人身處這樣密閉的空間。
坦白講,當奚瀾譽出現的那一霎那,寧枝便控制不住的有些緊張。
更何況,他還聞到空氣裡那若有似無的煙草的味道。
兩者雜糅成他獨特的氣息,寧枝連呼吸都放輕瞭。
然而幸好,奚瀾譽隻是習慣性看她一眼,便淡漠地撇開瞭視線。
他嗓音低沉,有種被煙草浸潤過的喑啞:“碰巧路過。”
……
回去的路上,寧枝不由看向窗外。
今夜的天氣簡直稱得上惡劣,碩大的雨水宛如兜頭往下潑,澆得車頂劈啪作響。
奚瀾譽開得很穩,但隔著那窗,還是能聽到外面近乎呼嘯一般的風聲。
寧枝垂眸看瞭會手機,她覺得無聊,想去摁車載音響。
但……她用餘光瞄瞭眼奚瀾譽,他正在開車,車技很嫻熟,僅一手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便能穩穩保持車輛的平直前進。
從寧枝這個角度,她恰好能看到奚瀾譽緊繃的下頜線,脖頸微微凸起的喉結,還有那因用力而變得明顯的肌肉線條。
算瞭。
寧枝將手縮回去。
奚瀾譽看著實在不太像那種開車會聽歌的人。
下一瞬,奚瀾譽抬手,在寧枝方才試探後退縮的區域摁瞭下。
悠揚的古典樂瞬間在車內緩慢地流淌。
他沒看寧枝,眼睛直視前方,薄唇微動:“這車開得不多,聽不慣可以連你的藍牙。”
這段古典樂很舒緩,寧枝聽瞭會,身體的疲憊後知後覺湧上來。
她挨著窗,閉上眼休息,嗓音輕柔:“不用,很好聽。”
奚瀾譽勾唇,伸手將車內調高一度。
此刻,車內與車外仿佛兩個世界。
一端寧靜,一端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