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奚瀾譽,微微勾瞭下唇,上前自然而然地牽過寧枝的手。
就好像已經做過無數次那般熟稔。
他偏頭看向寧枝,眉眼繾綣,嗓音低沉而溫柔,“老婆,回傢瞭。”
第34章
直到坐上車,寧枝想到紀斯何錯愕的神情,還是覺得很好笑。
他膚色本就偏黑,一著急,臉上黑紅交織,活像個包公,“小寧,你這……你跟奚總是夫妻這事,你怎麼不早說呢?”
寧枝很無辜,“您也沒問我啊。”
她看瞭眼兩人交握的手,眨瞭下眼,問紀斯何,“老師,我們不像夫妻嗎?”
奚瀾譽就在旁邊看著,何況他剛剛還鬧出那樣的烏龍,紀斯何哪敢說半個“不”字,忙改口尬笑,“像,就是太像瞭,我才擔心呢,現在好瞭,我這純屬瞎操心呢。”
說完,紀斯何背過身,偷偷抹瞭把腦門上的汗。
寧枝猜,這可能是紀斯何這輩子講過的話中,腦子裡轉彎轉得最多的一次。
她佯裝淡定,憋著笑,將臉對著車窗,沒忍住,彎瞭彎唇。
奚瀾譽偏頭看過去,“這麼開心?”
“有一點,你都不知道……”寧枝說話的間隙下意識動瞭下,手上傳來一道不明顯的禁錮。她低頭看去,這才發現,方才奚瀾譽在紀斯何面前演戲時,牽起的她的手還沒有松開。他就一直維持著這相握的姿勢。寧枝瞬間卡殼,想說的話也忘瞭,“你……”
她微微掙瞭下,奚瀾譽卻反而加瞭點力道,那指腹又像上次那樣慢條斯理地摩挲瞭一下她的掌心。
寧枝仿佛在瞬間再次置身幼時的那輛過山車,那失重一樣的感覺將她徹底席卷。
她期期艾艾,“可、可以放開瞭……”
奚瀾譽笑瞭聲,垂眸整瞭整袖口。
寧枝因他這動作,得以呼吸大片的空氣,然而還不夠,她撳開車窗,晚間的風裹著雨後的清新徐徐吹來,寧枝深深吸瞭幾口,才終於感覺她那失重的心,缺氧的腦慢慢恢復正常。
她將窗關上,回身坐正,聽到奚瀾譽用那一貫懶散的腔調問:“我不知道什麼?”
寧枝想瞭好一會,才將方才的話題拾起,不過那股雀躍勁兒已過,她嗓音平淡地描述原因,“老師平常太嚴厲,我難得看他吃一次癟,所以沒忍住,反正演戲演到底,讓他尷尬一下。”
奚瀾譽捻瞭捻指尖,嗓音清淡,“演戲?”
寧枝點頭,嗓音裡帶一絲若有似無未覺的迷茫,“我們這關系好像是徹底藏不住瞭,現在倒是沒關系,但是以後……”寧枝停頓一秒,垂眸說出那四個字,“合約到期,我解釋起來恐怕會有點麻煩……”
她幾乎可以想見,當大傢知道她跟奚瀾譽結婚又離婚,院裡到時會傳出怎樣的風風雨雨。
車內似乎有一霎格外的安靜,寧枝以為奚瀾譽是在思考這個問題。
她不由覺得有點沉悶,好像住一起太久,談及分別總會有些莫名的情緒,她想瞭想,努力將這感覺摒棄,扯出一個笑,“不過你放心,到時候我就說是我自己的問題,盡量不給你添麻煩。”
寧枝說完,奚瀾譽微微蹙瞭下眉,他伸手扶瞭下鏡框,似有點無奈,“真這麼想?”
寧枝遲疑一秒,點頭。
不然她還能怎麼想。
當初都說好瞭的。
車內明明沒開窗,但寧枝忽然覺得,好像冷瞭一點。
再看過去時,奚瀾譽已兩手交握,微微靠著後背,在閉目養神瞭。
就好似,他剛剛沒問過,而她也未曾答過。
-
奚瀾譽回北江灣,很大程度上是為得個清凈。
誰知,回來的第一天。
這清凈就被打破瞭。
寧枝值瞭個大夜班,剛推開門,就看到沙發上坐瞭個男人。
是跟奚瀾譽截然不同的類型。
微長的卷發,花襯衫,一雙丹鳳眼長而上挑,臉型偏瘦長,一看就像那種妖裡妖氣的花花公子。
見瞭寧枝,他笑瞭聲,“喲,這位美女,走錯門兒瞭吧?”
衛浮瞭說完,看瞭眼旁邊的奚瀾譽,“你門沒關?”
寧枝背著包,瞬間有點進也不是出也不是的尷尬。
奚瀾譽沒理衛浮瞭,他站起身,過去將寧枝手裡的包接瞭,自然而然地甩到沙發上。
他微微挑瞭下眉,“介紹一下,我老婆,寧枝。”
這開場白一出,寧枝瞬間進入狀態,現在一定是需要表演夫妻恩愛的時刻。
她一手挽奚瀾譽的手臂,一手朝沙發上的花花公子微笑頷首,“你好。”
衛浮瞭愣瞭下,有種不知今夕何年的錯亂,“不是,奚瀾譽你什麼時候結婚的?我怎麼不知道?”
寧枝見奚瀾譽不準備開口,她便習慣性接話說,“”有段時間瞭,因為還沒辦婚禮,也就沒公開。”
衛浮瞭眉頭皺成一團,低頭嘀咕“真的假的?你們倆逗我玩兒呢?”
寧枝心下一凜,差點以為要穿幫。
還好,衛浮瞭說完後,看瞭眼奚瀾譽,很快調整好情緒,恢復成那副散漫的公子哥模樣,他熱情地朝寧枝伸手,“你好你好,我叫衛浮瞭,奚瀾譽的發小。不好意思啊,這確實有點突然,我太驚訝瞭。”
寧枝松瞭口氣,笑著伸手說:“沒關系。”
結果兩人手還沒握上呢,衛浮瞭感覺身側寒光一閃。
是奚瀾譽扶瞭下鏡框,那鏡片下的目光,殺氣重得簡直能殺人。
他見狀,將手縮回去,忍不住揶揄,“瞧你那小氣樣。”
不過,經過這番試探,衛浮瞭大概肯定自己的猜測。
他上身微微前傾,“是……”
奚瀾譽心領神會:“嗯。”
衛浮瞭笑瞭聲,拍一下奚瀾譽的肩,笑說,“可以啊你,動作這麼快。”
什麼動作快?
他們倆打什麼啞謎啊。
寧枝看得暈暈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她覺得自己跟這場景格格不入,再加上她熬瞭個通宵,現在困到能原地升天,反應相當的遲鈍。
寧枝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瞭,她小聲問奚瀾譽,“我可以先上去睡覺嗎?”
奚瀾譽“嗯”瞭聲,伸手揉瞭下她的頭發,嗓音磁沉,“去吧。”
寧枝這遲鈍一直延伸到她上樓躺下來,她才意識到奚瀾譽剛剛做瞭什麼。
他動作真的做得好自然啊。
寧枝忍不住碰瞭下他剛剛觸碰的那裡,好像有股後知後覺的微麻的酥感。
眼前似乎浮現,奚瀾譽看著她時,那溫柔得幾乎能將她溺死的眼神。
她默默將臉埋進被子裡。
怎麼感覺,奚瀾譽最近的演技又進步瞭呢?
這爐火純青得,都能以假亂真瞭。
……
樓下客廳,衛浮瞭看著寧枝進門的方向,沒骨頭似的倚在沙發上幸災樂禍,“原來還沒成啊,這姑娘沒跟你住一屋唄。”
奚瀾譽淡淡瞥瞭他一眼,沒說話。
衛浮瞭見狀,支著下巴笑,“奚瀾譽,你該不會擱這裝柳下惠吧?”
奚瀾譽居高臨下掃瞭衛浮瞭一眼,那眼神一如既往的熟悉,沒什麼多餘的情緒。
就在衛浮瞭以為,奚瀾譽不會搭理他這句話時。
他居然理瞭理袖扣,在沙發上坐下瞭。
奚瀾譽偏頭看他一眼,嗓音低沉,“你有什麼想法?”
衛浮瞭頭一次在奚瀾譽身邊體會到那種被需要的感覺,他整個人瞬間精神抖擻,兩臂往沙發上一搭,“我跟你說,那你可真問對人瞭。說說吧,遇到哪些阻礙瞭?”
奚瀾譽略一沉吟,“她好像有些抗拒。”
衛浮瞭探身:“抗拒什麼?抗拒跟你……”
奚瀾譽睨瞭他一眼,衛浮瞭立刻兩手上舉,將後半句話咽下去,“你說你說,我不開玩笑瞭。”
奚瀾譽兩手交握,微微躬身,點瞭根煙,他唇頰略凹,吸瞭一口,才慢慢將他跟寧枝這復雜的關系大概講明白。
當然,寧枝主動找他同居那裡,他改成瞭自己主動。
衛浮瞭今天第二次世界觀崩塌,“不是吧,奚瀾譽,你為瞭應付你們傢老頭子,居然連假結婚都用上瞭?!”
奚瀾譽沒說話。
這種時刻,他沒開口,就等於默認。
驚訝過後,衛浮瞭反而平靜下來,“我就說這事兒怎麼琢磨怎麼不對勁呢,你奚瀾譽又不是一毛頭小子,竟然瞞著我閃婚?合著是個假的。不過……你在這玩日久生情呢,住著住著還住出想法來瞭?”
衛浮瞭說完,兀自沉思,“不過也不對啊,要是假的,怎麼剛那姑娘演得那麼來勁兒呢,那演技,太特麼自然瞭。”
奚瀾譽將那煙在面前的煙灰缸裡撣瞭撣,說:“這就是問題。她把這當工作,演戲的時候她很配合,但是結束後……”
衛浮瞭精辟總結:“提上褲子就不認人?”
屋內安靜瞭幾秒。
奚瀾譽耐心告罄,他轉頭威脅似的盯瞭眼衛浮瞭,嗓音低沉,“不能好好說,就自己出去。”
衛浮瞭“嘿”瞭聲,“能能能。”他忍不住附上一句吐槽,“我看你這人也挺拔釣無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