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寧枝瞳孔微張,緊咬下唇,懊惱地幾乎要哭出來。
她今天穿的是白色長裙,因此她在裡面配套的自然也是淺色系的bra,若是正常情況,別人肯定看不出。
但現在裙子潮濕,那內裡的風光便現出輪廓,頗有點欲拒還迎的味道。
寧枝懊惱地一邊背過身解拉鏈,一邊自暴自棄地安慰自己,反正她也看到瞭他的,這樁買賣應該也算不得虧……吧?
然而像是這樣想,當寧枝洗過澡躺到床上,她還是翻來覆去,久久無法釋懷。
丟人,真是太丟人瞭。
寧枝默默將臉埋進被子裡。
她跟奚瀾譽這次,還真是彼此彼此,禮尚往來。
-
第二天一早,寧枝沒睡好,頂著個黑眼圈下樓。
而奚瀾譽則已穿戴完畢,恢復成那副清潤貴公子的模樣,坐在餐桌前享用早餐。
他神情平淡,似乎昨晚隻是寧枝的幻覺。
但寧枝卻無法像他那樣淡定,她隻要看到他,那昨晚的記憶便再一次將她鞭屍。
她選擇離開,迅速背過身,佯裝淡定上樓。
寧枝在樓上又磨磨蹭蹭約莫一小時,她猜測,奚瀾譽這個點應當已在書房辦公。
然而,當她自信滿滿推開門,小心探出頭時,一眼便見到樓下沙發旁正拿著iPad看向他的奚瀾譽。
他目光似笑非笑,唇角微微上挑。
寧枝痛苦地咬下唇,轉身又縮回屋內,將門果斷“啪”一聲甩上。
怎麼辦,還是覺得很丟人。
寧枝正糾結該不該就這樣自我放棄地出去,那手機嗡瞭聲,她點開,發現是奚瀾譽發給她的語音消息。
他嗓音散漫,尾音習慣性地拉長,莫名給人一種敗類感。
寧枝甚至可以想見,他講這話時,眉眼那疏懶的姿態。
「奚瀾譽:被看的是我,你躲什麼?」
第39章
寧枝本就不算平靜的內心,再次因為這句話而掀起驚濤駭浪。
直到她慢吞吞下樓,看過外婆,又陪奚瀾譽拆完線,坐上去南城的車,她還是沒從這股令人可以扣出另一棟北江灣別墅的尷尬中回過神來。
奚瀾譽偏頭,似笑非笑盯住她,看瞭一眼。
他剛準備說話,寧枝撇瞭下嘴,迅速告饒,“拜托你不要再提那件事,不然我真的會很想從這跳下去。”
奚瀾譽聞言,伸手抵額,似沒忍住,他垂在身側的那隻手抬起,輕輕碰瞭下寧枝的臉,是蜻蜓點水的一下。
待寧枝反應過來,便隻聽到,身旁的那一聲低沉的輕笑。
寧枝瞬間有點想哭,她哭喪著看他,嗓音有點微不可察的嬌,“……求你瞭,你最好也不要笑。”
這話說完,奚瀾譽垂在身側那隻手捻瞭捻,看向她的目光愈深,“知道我在想什麼?”
寧枝:“什麼?”
左臉突然被捏瞭一下。
奚瀾譽附在她耳邊,語氣酥酥,讓人心裡漏掉一拍,渾身止不住的有點發軟。
他說:“在想,枝枝怎麼這麼可愛。”
這並非疑問句,而是切切實實的肯定句。
寧枝臉頰發燙,她伸手扇瞭扇,悄悄朝他看過去。
奚瀾譽一手搭在窗沿上,坐得懶散而隨意,後靠座椅,雙腿微微打開,眼角眉梢罕見地染瞭點笑意。
像春日來臨,萬物復蘇,堅冰消融,漣漪蕩漾。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質地柔軟的襯衫外搭一件裁剪良好的灰色貼身馬甲,襯得他那勁瘦的腰身愈發的明顯。
而馬甲外,是一件同色系的西裝外套,那領帶一絲不茍,沒有塞進去,被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抽瞭出來。
這灰色本就顯他矜貴斯文,而配上這略帶狷狂氣質的戴法,奚瀾譽整個人看起來便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敗類感。
寧枝不由再多看他一眼。
以前倒也並非不知他生得好,五官完美,線條利落,氣質冷冽,宛如高山深雪,不可褻玩。
但不知為何,她現在看他,總能在那冷冽中品出狷介,在疏離中品出熱望,就好像,她已踏入他靈魂的邊緣,而非短暫的徘徊。
……
寧枝回南城,除開外婆,便沒什麼人知道。
甚至連鄭一滿她都沒說,其實倒也並非特意瞞著,隻是這種告別的時刻,寧枝更習慣自己一個人去承受。
車輛行駛的速度很平穩,南城與北城,聽著一南一北,實則不過三五小時車程,瞇一會兒就到瞭。
然而,寧枝今天毫無睡意,她將臉貼著車窗往外看,似乎越靠近南城,她心中那不舍的情緒便漸漸滿溢。
有那麼一個瞬間,寧枝覺得,不賣算瞭,反正她現在也不缺這點錢。
可當她冒出這個想法,她便莫名想到,昨天外婆握著她的手,意味深長說的那三個字。
向前看。
別回頭。
是否成長意味著割舍,是否向前意味著摒棄?
寧枝無法尋求出一個答案。
她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眼眸漸漸低垂。
從來都清楚,在她跟外婆之間,她分明才是更無法釋懷的那一個。
寧枝輕輕閉瞭下眼睛,默念,向前看,一定要向前看。
車窗忽被撳開一條縫,微風卷著南城的氣息,灌進車內這方狹小的空間。
寧枝回頭,跟奚瀾譽的目光對上。
他們離得太近,寧枝頭發又長,那烏發被風吹得直往他掌心竄。
奚瀾譽扶瞭下鏡框,看向她的目光稱得上柔和,然而當他開口,寧枝卻微微吸瞭口涼氣。
他似不經意的問:“不舍得?”
寧枝掌心蜷瞭下,這個人實在太過聰明。
任何時刻,在任何人的面前,他似乎都有洞悉一切的能力。
寧枝搖頭,“沒有。”
她嗓音輕輕軟軟,有種縹緲似霧的感覺。
奚瀾譽看著她的臉,目光審視,“那為什麼一副要哭的表情?”
不知怎的,在此刻,在他的面前,寧枝傾訴的欲望十分強烈,“其實我無法分辨這種情感是不是不舍。就是覺得,外婆在那住瞭大半輩子,而媽媽幾乎一生的時光都是在那度過的,可現在突然一下子,這間房子以後就不會屬於我們,我以後路過甚至連踏進去的資格都沒有,就……突然覺得有點傷感。”
她其實有點迷茫,但跟奚瀾譽說完,她覺得自己好受許多,反而笑瞭下,開起自己的玩笑,“其實我覺得我就是矯情,說起來不舍得,但我也沒真的回去過幾趟。還是賣瞭吧,賣瞭這念想就斷瞭。反正……”寧枝頓瞭下,低頭,聲音輕到幾乎聽不清,“媽媽也走很多年瞭。”
奚瀾譽微微摩挲瞭下手心裡她的頭發,她似乎用的是清淡的白茶香的洗發露,安安靜靜,自成味道。
就像她此刻,肩背瘦削,神情落寞,卻還要強撐著,自我安慰。
奚瀾譽安撫似的握瞭下她的手,旋即松開,嗓音微啞,一貫的低沉,令人心安,“我做投資,有個習慣。”
寧枝“嗯”瞭聲,等他開口。
奚瀾譽看著她,“所有的決定,冷卻二十四小時再確定。”
寧枝張瞭張嘴,想說點什麼,最終卻還是放棄。
她知道,奚瀾譽是想告訴她,無論這房是貴還是便宜,無論外婆想不想賣,在她這裡,這房子的價值就是她賦予的。
她應該再想一想,別做會讓自己日後後悔的事情。
寧枝心中略有震顫,再看過去時,奚瀾譽已收回目光,雙手交握,肩背放松,倚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現在剛好是南城的中午,日光從窗外傾瀉,籠罩奚瀾譽微闔的眼眸。
他氣質其實偏清寂,看著便不易親近,然而這束光,將他身上的這層感覺淡去。
寧枝不由伸手,她分不清,自己隻為觸碰那光,還是為那光後神情有一瞬溫柔錯覺的奚瀾譽。
……
路上堵車,兩人到南城時已過瞭飯點。
按理說,奚瀾譽多次幫忙,寧枝怎麼著也該盡一下地主之誼,但他昨天剛拆線,眼下其實還在忌口期,吃不瞭什麼。
何況,他口味那麼挑剔,寧枝真怕自己推薦的那些蒼蠅小館,不光入不瞭他的眼,還會被他要求以後也少吃。
畢竟,上次的榴蓮加螺螄粉事故過後,寧枝就沒在他面前吃過任何一次帶味道的垃圾食品。
猶豫再三,寧枝試探著問,“你餓嗎?”
奚瀾譽挽瞭挽袖口,偏頭看瞭她一眼,淡聲吩咐司機,“找個地方吃飯。”
寧枝微微松瞭口氣,還好,沒讓她推薦。
南城其實是著名的旅遊城市,景點多吃的也多,但南城地道的本地菜卻幾乎都是跟奚瀾譽口味反著來的。
要麼味道刺鼻,要麼部位奇怪。
寧枝幾乎可以想見,奚瀾譽那微微皺眉,掩不住嫌棄的微表情。
深秋的南城,最美的就是道路兩旁那鬱鬱蔥蔥的梧桐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