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傢是玄學界的第一世傢,由顧傢的老爺子一手發展壯大。
而顧老爺子生有三個孩子。
老大顧山河,是顧傢現任當傢人,負責處理玄學界的事情,為人板正嚴肅,不茍言笑,威望極高。
老二顧山川,也是顧東亭的父親,他對玄學沒有興趣,平生最愛賺錢,將公司經營得紅紅火火,財富排行榜上名列前排,是赫赫有名的富豪總裁。
以及老三顧山水。
和在各自領域裡發光發熱的哥哥們不同,顧山水熱衷於玄學,可惜根本沒有修煉天賦;他轉頭想去經商,又賠瞭個底朝天。
與兩個哥哥相比,顧山水平庸得讓人感嘆,好在顧傢長輩都對他沒有太高要求,隻要他開心快樂就好。
顧傢三兄弟每人都生有一個孩子,小妹就是顧老三的孩子,顧曼靈。
顧曼靈是顧傢唯一的女孩子,全傢上下所有人都對她千嬌百寵,呵護萬分,就連最嚴肅古板的顧老大,都一改對後輩的嚴苛要求,對她溫柔細心。
顧曼靈也沒有辜負傢人的寵愛,她模樣出眾,嘴甜又會撒嬌,修行天賦極高不說,私下裡也從沒懈怠過修煉。
沒有任何人會想到,如此貼心乖巧的顧曼靈,會聯合外人,害得顧傢傢破人亡。
顧東亭打量著顧曼靈的臉,語氣淡淡:“你這張臉,確實是好看。”
顧傢的每一個人都容貌出眾,最小一輩的孩子更是集合瞭父輩所有顏值優勢,姿容姣姣,超凡脫俗。
也難怪愛好美色的唐久會對她念念不忘,在知道她是顧傢的人後,仍舊藕斷絲連,無法放手。
“啊?”顧曼靈茫然無比,不知道顧東亭為什麼突然提到自己的臉,她心裡感覺怪怪的,下意識就想逃離這裡,“大、大哥,你在忙的話,我就不打擾你瞭。”
說著,她轉身就想走。
而顧東亭則看著她倉皇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紅芒。
此時,距離顧傢傢破人亡,已經過去瞭好幾十年。
看著周圍熟悉的一切,顧東亭幽靈一般在房間裡遊走,指尖撫過他從幼時用到青年的書桌。
他神情平靜,心裡卻橫生出一股想殺人的戾氣。
兩年後,整個顧傢都會毀於一旦,所有他熟悉的舊物都逝於一場大火。
除瞭顧老三一傢,顧傢所有人無一幸免。
慈祥和藹的爺爺奶奶,嘴硬心軟的大伯和大伯母,還有他恩愛和睦的父母……大伯傢那個調皮搗蛋的弟弟……
顧東亭眼中血色濃鬱,他用瞭幾十年的時間,終於找到辦法和唐久同歸於盡。
再睜開眼時,就回到瞭過去。
一切都沒有發生,傢人都還活著的過去。
顧東亭甚至顧不上去看傢人一眼,第一件事就是去c城,要殺瞭那個所謂的天命之子。
趁他實力低微的時候,斬草除根!
誰知去瞭c城,正要動手的時候,卻被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高手重傷,多次險些被人發現。
“天命之子……”顧東亭心中戾氣翻滾,就因為他是天命之子,所有哪怕他比現在的唐久強大太多,也隻能鎩羽而歸。
有天道護著他,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意外出現,阻擋天命之子出現意外。
吐出一口濁氣,將所有殺意都藏起來,顧東亭撣瞭撣衣袖,走向顧傢的大廳。
顧傢的人很多,但格外註重傢庭關系,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全傢聚在一起,聯系感情。
顧東亭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顧老爺子朝他招招手:“東亭來瞭,就等你瞭。”
顧曼靈雙眸閃動,避開瞭顧東亭的視線。
“大伯,大伯母,爸,媽,爺爺奶奶……”顧東亭自認為經過幾十年仇恨的炙烤,他早已心硬如鐵,無論發生什麼都能堅定目標。
這會兒看到親人,他心裡百轉千回,情緒復雜難明,像是有什麼堵在喉嚨口,令他眼眸發酸。
“大哥!”顧老大傢的兒子沖顧東亭眨瞭眨眼睛,小小聲的和他打招呼,“怎麼突然穿黑衣服瞭?”
顧東亭坐在他旁邊,一如以前一樣,嘴唇微動:“想穿就穿瞭。”
帥的!顧小弟豎起大拇指。
顧東亭掃瞭他一眼,顧小弟頓時端正坐姿,一副乖寶寶的樣子。
顧小弟是顧傢最小的孩子,才高考沒多久,正是最調皮中二的年齡,平時除瞭親爹顧老大以外,最崇拜的就是顧東亭這個大哥。
顧小弟的屍體被送回顧傢時,他被惡鬼陰氣沖撞得面目全非,體無完膚,而顧大伯一夜之間頭發斑白,大伯母悲痛欲絕渾渾噩噩。
現在,那張紅腫青紫的臉,還是生動機靈的模樣。
顧小弟正努力維持著嚴肅,突然被顧東亭rua瞭一把狗頭,他迷茫的看向顧東亭:“大哥?”
“以後勤加修煉。”顧東亭淡淡說道。
顧小弟頓時臉色一變,眼神不敢置信。
“不錯,要和你大哥學習。”顧老大早就看不慣自己兒子憊懶的性格,聞言立刻說道。
眼看所有人都要把話頭扯到自己身上,顧小弟忙不迭轉移話題:“大哥,你最近在幹嘛啊,怎麼搞商業去瞭?你不會要繼承二伯的衣缽吧。”
說起這件事,顧傢幾人也有所耳聞,顧大伯眉心一皺:“勤加修煉才是正道,經商之事……有你爸一個人處理就好瞭。”
顧爸爸:“……”
他很想說兒子繼承老子衣缽是天經地義的事,讓大哥有本事自己生一個來繼承顧傢。
但他不敢。
“我看你最近在搶c城一傢企業的合同,怎麼,哪傢公司得罪你瞭?”顧爸爸別過臉,若無其事的問兒子。
顧東亭頓瞭頓:“公器私用,是我會做的事嗎?”
顧爸爸也隻是開個玩笑,根本沒往這個方向去想,他的兒子他瞭解,和顧傢老大一個性格。
古板正直,寧折不彎,從來不屑用這種手段。
隨口一提的事情,很快就被略瞭過去。
顧東亭低下頭,眼中戾氣橫生:年輕的顧東亭愚蠢又迂腐,他可不是。
趁著唐傢名聲受損的時候,他想方設法的搶走瞭唐傢許多合作,還讓人渾水摸魚,抹黑唐傢……隻要能達到目的,用什麼手段,重要嗎?
重活一次,顧東亭早就暗暗發誓,他會想盡一切辦法,保護自己的傢人。
弄死那個所謂的氣運之子,奪走他的氣運!
他要讓唐久血債血償!
“沈哥,你要去我老傢?!”
沈妄的別墅中,許程一聲大叫打破瞭平靜,幾個年輕男生一人手裡捧著半個西瓜,正坐在電視前看電視。
聽到沈妄要去許程的老傢後,其餘幾人紛紛舉手。
“我也要去!”
“去什麼去。”沈妄懶洋洋的挖瞭一大塊西瓜塞進嘴裡,“他那事兒有點麻煩,帶你們去……你們有幾條命去浪啊。”
沈妄都這麼說,許程心裡咯噔一聲,忐忑不已。
之前沈妄就斷言過,他命中有一死劫,渡不過去就死翹翹瞭,嚇得許程好幾天都心驚膽戰,睡都睡不好。
後來沈妄遇到的事情一茬接一茬,許程自己都快將這件事忘記瞭。
今天沈妄提起後,他才猛然想起來,還有這麼個炸|彈懸在自己頭頂。
“有那麼難嗎……”許程焦慮的抱緊瞭西瓜,西瓜汁倒在瞭衣服上都沒有察覺。
在幾人眼裡,沈妄已經是極為強大的大佬,連他都說麻煩……
“那怎麼辦啊,你能搞定嗎。”李平平憂心不已。
一邊是同寢睡瞭幾年的好兄弟,一邊是自己亦父亦兄的大哥,李平平眉心緊皺。
“有我在,怕什麼。”沈妄完全沒察覺到李平平的左右為難,直接說道,“趁著放假的時候,我們走一趟,至於你們,留在這裡看傢,給我把別墅衛生打掃幹凈。”
“尤其是那些容易攢灰的死角,好好擦幹凈。”
“對瞭,後院那塊地看到沒,給我翻一下,最好再種點菜什麼的,就不用去外面買菜……”
聽著沈妄的話,李平平滿頭黑線,感覺自己的憂愁實在多餘。
恐怕根本不是許程的事情麻煩,而是他想讓人留在別墅給他打掃衛生,種地罷瞭。
“沈哥,一個別墅你都說買就買瞭,還差那三瓜兩棗的菜錢嗎。”王愷傻乎乎的問。
沈妄瞪瞭他一眼:“積少成多,聚沙成塔知不知道,看似幾塊錢的菜錢,日積月累幾十年,就是幾十上百萬啊!這筆錢,不能不省!”
王愷覺得哪裡不對,但他說不出來。
沈妄左右看瞭看,最後目光落到掛在墻上的小鬼身上:“小空啊,你想不想跟哥哥出去玩玩?”
被強行取名為空調的小鬼很想假裝沒聽到,但是……
“你能讓我出去玩?”小鬼周邊的陰氣一蕩,表情懷疑中帶著期待,期待中又摻雜不敢置信。
沈妄表情正直:“你既然成瞭我的鬼瞭,也不要和以前一樣,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見識短淺。”
“以後你出去和別人說,你是我沈傢的小鬼,你自己惹人笑就算瞭,別連累我的聲譽。”
小鬼鼓起瞭腮幫子:“……”
好氣哦,但為瞭能出去玩,他忍瞭!
自從有記憶以來,小鬼從未離開過這個房子,這會兒知道能出去,周身的氣溫都回暖不少。
王愷對他的溫度自控功能羨慕不已,垂涎三尺。
夏天逼近,天氣越來越熱瞭,學校宿舍裡跟蒸籠一樣,又悶又熱,一出門又是火辣辣的太陽,打個籃球都能曬黑三度。
如果他能擁有這麼一個小鬼,他也想隨身攜帶。
羨慕,想要,但沒有。
也隻有沈哥才有這種本事,弄個小鬼當隨身攜帶的小空調瞭。
沈妄瞇著眼睛又吃瞭一塊西瓜,享受不已。
沈妄做事一向想一出是一出,決定要替許程解決他的生死大劫後,連夜畫瞭不少符咒,一把把的往兜裡揣。
生怕陰溝裡翻船,可以說十分謹慎瞭。
許程請好假後,二人一小鬼就立刻出發,並且很勤儉持傢的買瞭火車票。
下火車後,沈妄長長松瞭一口氣,才感覺自己像活瞭過來一樣。
在他身旁,許程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氣喘籲籲,臉色慘白:“不該走那麼急。”
臨近放假,從c城返鄉的打工人出奇的多,二人沒搶到坐票,兩個同樣勤儉持傢的人一對,發現雙方都不想加錢買臥鋪。
於是二人直接買瞭最便宜的站票。
這一路上,可謂是人山人海,氣味紛雜,把兩個人都擠成瞭眼睛裡沒有光的咸魚。
沈妄的精神狀態比許程好不瞭多少。
按理說他是半個修煉者,不該像許程那麼弱雞。
隻是他肩膀上坐著縮小瞭的小鬼,周身氣溫降低,在灼熱的夏天十分舒適,周圍的人也不自覺向他身上擠。
這也就罷瞭,沈妄的皮相在亂七八糟的火車上格格不入,男女老少都多看他一眼,有健談的總會找他聊天。
這麼一路的功夫,沈妄和十幾個男人談瞭國事,被七八個大姨說要介紹對象,還抱過硬要蹭過來的四五個小朋友……
可謂是精疲力竭。
兩隻咸魚對視一眼,看著對方凌亂的衣服,腳背上的黑色腳印,不約而同的笑瞭起來。
許程擦瞭擦額頭上的汗:“我們傢不遠瞭。”
“隻要再坐個大巴車到縣城,然後坐公交到鄉鎮,最後做個摩的就到我傢瞭……”
沈妄無言以對:“那真的好近好近哦。”
許程沉默瞭幾秒,自己都克制不住,笑瞭起來。
笑過後,在沈妄幽怨的眼神裡,他解釋道:“相比起c城到這兒的距離,我傢真不遠,隻是要換乘的交通工具比較多。”
小鬼瞪圓瞭眼睛,好奇的看著
周圍的一切,什麼東西都覺得新鮮。
不知道沈妄用瞭什麼方法,不僅讓他能離開那個禁錮他的房子,還讓他身材也縮成瞭巴掌大小,坐在沈妄肩膀上正好。
“那我們快點去吧!”小鬼揪著沈妄的一縷頭發固定身體,眼睛熠熠發光。
“小空!”沈妄猛地沉下臉。
小鬼被嚇瞭一跳,下意識將手中的頭發攥得更緊。
“別拽我的安迪!”沈妄呵斥道,“還有我的小紅,大黑,莉莉絲……他們要是掉瞭,我讓你償命!”
小鬼頓時松開瞭那一縷頭發,仿佛在看一個神經病:你居然給頭發取名字!
沈妄不知道,在他剛走沒多久,錢良駿就帶著玄學協會的人去找他,撲瞭個空後,他氣急敗壞:“你們是不是走漏瞭風聲,所以讓他跑瞭?”
另一個懟道:“我們又不認識他,怎麼走漏風聲?在場所有人,隻有你認識他吧。”
“你什麼意思!”錢良駿橫眉立眼,“要不是我匯報情況,你們誰知道他是個邪修?”
“誰知道呢,萬一你謊報軍情呢……”
“行瞭!別吵瞭!”領頭的人怒喝一聲,制止瞭內訌的二人,“他才買瞭房子,老巢就在這裡,跑不瞭,等他回來再說就是瞭。”
其餘人都不說話瞭。
錢良駿和領頭人對視一眼,二人眼中具是閃過一絲貪婪。
那個沈妄身上不知道哪來那麼多符咒,等抓到他後,所有符咒都會被他們暗中藏好,到時候和領頭人對半分……錢良駿舔瞭舔嘴唇。
什麼邪修不邪修都沒關系,財帛最是動人心。
一大早從c城出發,臨近傍晚的時候,兩人一鬼才終於到瞭許程的傢裡。
許程的父母早已經在門口翹首以盼,看到一個摩托車突突突的開過來,就知道是自己的孩子到傢瞭。
沈妄面無表情,長腿一抬,從摩托車上翻身而下,姿勢很帥氣,可惜模樣太狼狽。
許程看著自己的父母,心裡很高興,眼睛發亮:“爸,媽,我回來瞭!”
許父和許母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村人,皮膚黝黑,臉上佈滿瞭粗糲的皺紋,穿的衣服不算好看,但十分幹凈整潔。
“程程,回來瞭啊。”許母笑得合不攏嘴,一手拉過許程,又一手拉過沈妄,“這就是那個同學吧?長得真俊啊,白白凈凈的,一看讀書就很厲害……”
許父沉默的給瞭摩的車費,又拎起許程大包小包的行李,跟在他們身後。
沈妄的手被許母拉住,能清晰感受到許母粗糙的厚厚老繭,若是手嫩一些的人,恐怕會真的感覺如刀割一般。
“阿姨好啊。”沈妄一點不見外,笑瞇瞇的和許母嘮傢常,“沒想到許程的媽媽這麼健康,有活力,為人還親切,難怪生出這麼個名牌大學生啊……”
幾句話,就哄得許母放開瞭許程的手,專門拉著沈妄:“哪有你說的那麼好啊,我沒讀過什麼書,是程程自己聰明,學習努力……”
許程默默退後兩步,接過許父手上的一部分東西。
兩父子互相看瞭看。
“回來瞭啊。”
“嗯。”
“那就好。”
“……”
隔壁鄰居傢聽到動靜,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走出來,聲音洪亮的喊道:“老許傢的孩子回來瞭啊?”
“林奶奶。”許母也大聲的回到,“是啊,我傢幺兒回來瞭,你們也一起來吃個飯啊。”
“不瞭不瞭,不打擾你們傢,平時你們都夠照顧我瞭……”
“來吧來吧,林奶奶,你們一個老人一個孕婦,自己做飯多不方便,今天我們做的菜多,一傢人也吃不完。”
二人來來回回的推拒瞭幾次,林奶奶總算松瞭口。
知道兒子要回來,許母早就做好瞭飯菜,隻等開飯,簡單的洗瞭個手,沈妄坐在瞭又大又圓的飯桌上。
他的兩旁就是林奶奶的孫媳婦兒和許程。
隻有六個人,但桌子上擺滿瞭菜,十分豐盛。
許母一邊給沈妄盛飯,一邊對林奶奶說話:“這麼多菜,大夏天的,我們也吃不完你說是不是……”
沈妄眼睜睜看著許母把飯摁瞭又摁,按瞭又按,嚴嚴實實的壓瞭個冒尖。
許程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偷偷對沈妄說:“吃不完的話不用硬吃,我們剩飯可以拿去喂豬。”
“我吃得完!”沈妄如臨大敵的看著碗被遞到自己手上。
而沈妄的另一邊,就是林奶奶的孫媳婦兒,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她挺著個大肚子,笑容靦腆。
“小李這是快要生瞭吧?”許母順口問道。
林奶奶蒼老的面容上露出一絲笑意:“快瞭,快瞭,就這兩個月的事情瞭。”
被稱為小李的孕婦也笑瞭笑,沒有說話,左手摸瞭摸自己的大肚子。
隻是沈妄發現,這孕婦的臉上,除瞭即將迎接新生命的喜悅,還有一絲淡淡的憂鬱。
林奶奶還在說話:“看她這肚子,尖尖的,肯定是兒子,這幾個月我好吃好喝的伺候她,地都不讓她下,把我的大胖小子養得白白胖胖……”
沈妄眉心蹙瞭蹙,卻也沒有說什麼。
隻是內心嘆瞭一聲。
小鬼好奇的飄到孕婦肚皮邊,他晃悠幾圈,又回到沈妄的肩膀上:“這個老太太說得不對啊,她懷的不是男孩,是個妹妹啊。”
沈妄沒有動,倒是許程筷子掉在瞭地上。
其他人一無所覺他內心的波瀾,孕婦將幹凈的筷子遞給許程。
接過筷子的時候,許程眼神復雜。
從小在這長大,許程比誰都知道,林奶奶有多麼重男輕女,要是李姐生的是女孩,隻怕她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瞭……
沈妄看瞭他一眼,將小鬼抓瞭回來,一把塞進瞭兜裡,又警告的拍瞭拍他的小腦袋。
小鬼在兜裡動瞭幾下,哼哼唧唧:“我不要在這裡,這裡好黑,我要出去!”
沈妄不為所動,左手死死按著衣兜口。
鬧瞭半天見沒有用,知道沈妄十分堅決,小鬼嘟嘟囔囔幾句,沒有再動瞭。
吃完飯後,許母拒絕瞭沈妄和許程幫忙收拾的想法,把他們趕去休息:“你們累瞭一天瞭,趕緊去休息吧。”
沈妄從善如流,沒有再爭搶。
許程則把自己專門從c城帶回來的東西拿給許母,有衣服、按摩儀、夏天用的冰絲被……看到這些東西,許母壓瞭壓眼角:“孩子長大瞭,知道疼人瞭。”
沈妄沒有打擾他們一傢人的時光,他躺在床上,看著雪白的房頂。
這個村子裡沒有幾戶人傢,大多數青壯年都出去打工瞭,多是些留守老人和兒童,傍晚的時候,炊煙裊裊。
頗有些采菊東籬下的悠然靜謐。
沒有任何異常。
隻是,沈妄能清楚的看到,許程眉宇間幾不可見的淡淡陰氣,在回到傢以後,驟然濃瞭不知道多少倍,陰沉沉的壓在他印堂。
陰氣和死氣交纏在一起,已然是命不久矣的面相。
黑氣中沒有紅色,所以不是外傷而亡,許程的健康也沒有問題,所以不是因病暴斃……好好一個健康青年,突然橫死,會是什麼原因?
這個看似平和安寧的小村子裡到底有什麼?
正在思忖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鬧。
沈妄一咕嚕從床上跳起來,三兩步走出去一看,發現那個姓李的孕婦半倒在地上,滿頭的冷汗。
許母一臉焦急:“怎麼這麼快就要生瞭,不是還沒到預產期嗎……小李你別慌,我馬上讓老許去騎三輪車,去鎮醫院!”
孕婦還沒說話,林奶奶已經一把拉住瞭要去騎車的許父:“不去醫院!去什麼醫院!”
“你孫媳婦兒都快生瞭,還不去醫院,你還想不想要曾孫子瞭。”許母都愣住瞭,滿臉的不可思議。
平時林奶奶有些重男輕女,但對這個孫媳婦兒還是很不錯的。
她雖然嘴巴上總是念叨著‘我們生孩子可沒這麼精貴’‘我們以前懷孕的時候還下地種田’之類的話,卻也沒怎麼為難這個孫媳婦兒。
母雞湯鯽魚湯都沒有少過。
怎麼到瞭這個緊要關頭,她就態度大變瞭呢!
不僅許母不理解,在場所有人都不理解,許程高聲質問;“林奶奶,生孩子可是在鬼門關走一遭,你不送她去醫院,這不是在殺人嗎。”
“你這小孩不要胡說八道!”林奶奶狠狠瞪瞭許程一眼,原本慈祥和藹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竟變得刻薄又兇狠,“以前我們懷孕生孩子的時候,哪有什麼醫院,不都是自己在傢生的嗎。”
“去醫院幹嘛,我生過好幾個孩子瞭,誰能比我更懂怎麼生孩子。”
“把她搬回我傢,我早就準備好瞭。”
準備好瞭?準備好瞭什麼?
想到老一輩人生孩子的時候需要經歷什麼,許母疾言厲色:“林奶奶,你瘋瞭嗎!現在都什麼年代瞭,不是你以前瞭,你……你……”
許母都氣得說不出話瞭。
“這是我們傢的傢事,你不用管。”林奶奶強硬的說道,“你們幫我把她搬回傢就好瞭,我給陰陽打個電話。”
“陰陽?”
“你給陰陽打電話幹嘛?你孫媳婦兒生孩子,你給陰陽打電話?!”
陰陽先生是民間風水師,平時會幫村子裡的人算禍福吉兇、五行命理,在十裡八村都十分有聲望。
隻是陰陽先生又不是醫生,這種時候給他打電話有什麼用?許程又氣又急。
林奶奶得意極瞭,抬起下巴說道:“陰陽答應我,等我曾孫子出生的時候,給我算一算,挑個良辰吉時出生,我曾孫就是一輩子大富大貴的命格!”
說著,她還對痛苦不已的孫媳婦兒說:“媳婦兒啊,你再忍忍,再忍忍,忍到陰陽確定瞭好時辰,你再一口氣生出來……”
“艸,她瘋瞭嗎。”許程簡直不敢相信她在說什麼,“這他媽是生孩子,你讓她怎麼忍!”
許程平時雖然不喜歡這個老奶奶,也從沒表現出來過,這是他第一次克制不住,違背瞭尊老愛幼的傳統,破口大罵。
“怎麼不能忍?都是為瞭孩子好,她這個當媽的忍忍怎麼瞭!”林奶奶聽到許程的臟話,也生氣瞭,提高音量說道,“這可是關乎我曾孫一輩子的大事!要是生辰八字出錯瞭,我曾孫的大富大貴你們賠得起嗎。”
沈妄聽著這林奶奶胡攪蠻纏的話,看著她仗著自己年齡大,死死拽著許父不松手,不讓他去騎車,狠狠吸瞭口氣。
“林奶奶,把她送去醫院,你想幾點剖腹產就幾點剖腹產,想要什麼生辰八字都可以。”沈妄說道。
林奶奶卻一瞪眼:“人工剖出來的算什麼生辰八字,人工出來的哪有媽媽自己生出來的好,生兒育女是女人的天性,孩子不從媽媽身體裡出來,就是違背天性道德,到時候孩子也會受影響……”
“還有些人居然打止痛針,那玩意兒能打嗎,生孩子的時候打止痛針,肯定會傷到孩子啊,現在的女人,一點苦都吃不得,不像我們那時候……”
林奶奶的話戛然而止,沈妄一把拽住她的手,生生將她的兩隻手捏住,脫離瞭許父:“叔叔,你們快送她去醫院。”
許父一楞,而後連忙點頭:“好好好,我馬上去。”
“哪傢人有汽車,去借個汽車也可以。”沈妄又提醒道。
許父恍然大悟,連忙點頭:“可以,我去請那傢人……”
林奶奶驚瞭,她用力掙紮起來,但怎麼都無法掙脫沈妄的雙手,隻能不幹不凈的罵:“你這個小王八蛋,放開我,我傢的事不需要你管,你把我放開……”
罵瞭半天,沈妄都無動於衷,汽車也已經開瞭進來,林奶奶慌瞭,她是;“你們誰敢動,我曾孫的命格破瞭,我要給你們傢潑糞……”
幾人小心翼翼的把孕婦抬到車上,林奶奶倒抽一口氣,軟軟倒在瞭地上。
沈妄冷笑一聲,擋住其他人的視線。
這潑皮老太太,在自己這個丹道大師面前玩裝暈那一套……
真是小偷偷到警察身上,趕瞭巧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