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思科心說,好在他之前送過一個花籃。
盡管對方沒說什麼,但他直覺這記過期馬屁還是拍對瞭。
隻不過,面對一個不熟、高冷、話少的長輩,想讓談話氛圍保持舒適自然,難度不是一般的高。
尹蔚如不主動找話題,那就需要狄思科不斷拋出新的話題,以防出現相對沉默的尷尬局面。
“阿姨,我聽說您之前帶隊去日本交流瞭,您回國的事,於童還不知道吧?”
否則怎麼會把這尊大佛獨自扔在辦公室裡!
尹蔚如輕輕點頭:“我昨天回來的,給她打電話一直沒人接,就親自過來看看瞭。”
狄思科起身給她倒瞭杯茶,順便跟兩位新員工打聽於童的去向。
“童姐帶著金金姐去跑業務瞭,好像是什麼演歌臺。”沈小雙靦腆道,“具體的我也不懂,反正童姐說盡量在六點之前趕回來,要是回不來,就讓我們自己下班。”
尹蔚如看瞭一眼時間,再有幾分鐘就六點瞭。
她從挎包裡拿出一沓文件,交給瞭狄思科。
“這是於童讓我幫她從日本找的,關於卡拉OK機的資料,你幫我轉交給她吧,我就不等瞭。”
狄思科雙手接過資料的同時,在心裡狠狠松瞭一口氣。
沒有於童參與的第一次見面,終於可以結束瞭!
他在單位給領導做工作匯報,都比面對於童的媽媽輕松一些。
隨著對方起身,狄思科一路恭敬地將人送出門,瞧著對方坐上瞭一輛黃色面的,他才抹瞭抹頭上的汗,返回辦公室。
這丈母娘全程都表情淡淡的,也不知對他印象如何。
哎。
早知道能碰見傢長,他應該好好捯飭一下再來的。
今天剛下飛機,西裝皺瞭,鞋子臟瞭,又拎著好幾包行李。
讓他的光鮮形象大打折扣。
兩位新員工按時下班後,他把自己留在辦公室裡,反復琢磨今天的表現。
於是,當於童推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穿著黑色西裝靠在老板椅裡,一臉深沉的二狗子。
不清楚底細的,還以為這是他的辦公室。
“我以為你今天不回來瞭呢!”狄思科將人摟進懷裡坐著。
“我不回來,你豈不是白等瞭!”於童在他腦袋上揉瞭揉,輕聲問,“怎麼啦?看你情緒不高,工作沒做好嗎?”
她惦記著二狗子今天回國,下班以後八成會來公司找她。
所以,辦完事以後,又繞路回來瞅一眼。
結果這二傻子果然在辦公室裡枯等呢。
“工作做得挺好,”狄思科把下巴搭在她的頸窩裡,蔫噠噠地說,“我剛才碰見咱媽瞭,可能表現不太好。”
“誰?”
“咱媽,尹女士。她來給你送資料,我倆正好碰上瞭。”
狄思科將經過如此這般地描述給她,最後總結,“咱媽對我比較冷淡,全程無笑容。”
“哦,她性格就那樣,除瞭對我姥姥,哪怕是對我和我哥,也不怎麼親熱。”於童以為二狗子被她媽嚇住瞭,摸摸他的毛說,“並不是針對你。”
“嚇死我瞭!”狄思科其實沒受到什麼驚嚇,但他決定借題發揮一下,“在傢長面前表現不好,想親你都沒底氣瞭。”
二狗子的臉皮有多結實耐磨,於童心裡是清楚的。
不過,她也挺想念多日不見的小狗子,所以就捧著他的臉親瞭親,順著他的話說:“那姐姐幫你打打氣。”
小別勝新婚,更何況他倆連新婚都沒有呢。
狄思科摟著她吻瞭一會兒,自我感覺沒啥自制力,再繼續下去恐怕要當面出醜,於是中途轉移話題問:“咱媽給你帶瞭關於卡拉ok機的資料,你要那玩意兒有什麼用?”
於童換個方向躺在他懷裡,愜意地說:“投資唄!有一傢合資公司的娛。樂。城想把演歌臺承包出去,最近有人找到我,想跟我合作拿下這個項目。不過,我覺得那個演歌臺可能發展不瞭幾年,不如換成卡拉ok廳。”
她通過方菲演唱會大賺瞭一筆,最初可能沒人知道。
但半年時間過去,該瞭解的都瞭解得差不多瞭。
大傢猜不出她具體賺瞭多少錢,可是她手頭有大量現金是沒跑的。
所以,最近幾個月,有好多她認識或不認識的人,總在想辦法跟她借錢。
也有找她合夥做生意的。
於童覺得這麼大一筆錢放在手裡,總被人惦記也是個麻煩事,不如趁早找些合適的項目進行投資。
狄思科詫異問:“你怎麼突然想要開卡拉ok廳啦?北京這邊好像還沒有開這個的,投資額度恐怕不是小數目。”
“也不算突然,去年去深圳,你那個同學金兆輝,帶我跟金金去唱過一次卡拉OK,後來我倆又單獨去考察過兩次,這種模式的互動性很強,不但能收一筆觀眾上臺唱歌的費用,還能節省一大筆歌星的演出費。”
狄思科在小本本上給金兆輝記瞭一筆,竟然偷偷帶於童去卡拉OK耍!
他還沒去過呢!
“那些娛。樂。城和歌舞廳更新換代的速度太快瞭,”狄思科提醒,“前年最火的曼哈頓歌舞廳,如今都已經被盤出去做瞭飯店。”
“卡拉ok在深圳從去年火到今年,弄到北京來,興許也能火上一兩年,兩年時間也夠賺瞭。”於童語氣輕松道,“花無百日紅,每個新節目隻有在剛公演的時候,能吸引到最多的觀眾。連人都做不到長紅,何況是歌舞廳。我隻要能吃到前幾口紅利就滿足瞭。”
“那你今天跟演歌臺談得怎麼樣瞭?有合作可能嗎?”
“差不多吧,明天再去談談,你明天休息吧?要不你陪我去看看?”於童在身下的把手上摸瞭摸,嘀咕,“緩瞭這麼長時間,怎麼還支棱著……”
“……”狄思科臉色爆紅,慚愧道,“年輕氣盛,不成熟,遇事容易沖動。”
於童在他的紅臉蛋上捏瞭捏,不由笑出聲來。
*
於童已經跟伊甸園娛。樂。城那邊接洽過好幾個回合瞭,一直在因為價格扯皮。
不過,雙方的合作意願還是很強烈的。
原以為這是十拿九穩的事,把價格磨下來,她就能擁有一傢演歌臺,並且將這傢演歌臺變成全北京的第一傢卡拉OK廳。
然而,談判進展到中途卻半路殺出瞭程咬金。
於童帶著狄思科去伊甸園實地考察的時候,被人傢經理告知。
有人已經先她一步,跟公司簽署轉讓合同瞭。
“誰跟你們簽的?”於童聽到消息都有點懵瞭。
咱們不是已經達成默契瞭嗎?
“聽說你們是老朋友瞭,”經理笑著說,“跟我們簽約的老板叫江珊。”
於童和狄思科:“::::::”
狄思科問:“江珊也從歌舞團出來瞭?”
“嗯,前幾個月從歌舞團離職去深圳瞭,我以為她要在那邊發展呢,沒想到又回瞭北京。”
這可真是冤傢路窄啊。
“算瞭,人傢這次下手比咱們快,已經白紙黑字簽瞭合同,咱想挽回都不可能瞭。”
於童氣道:“這也太巧瞭!”
幸好她留瞭心眼,對於這個演歌臺的用途,從沒向外透露過。
狄思科拉著她離開,“走吧走吧,咱倆出去吃一頓好的,消消氣!”
但是,於童這口氣不是能輕易消下去的。
因為賬戶裡躺著幾十萬的存款,她一直對公司的業務比較佛系。
被江珊橫插瞭一杠子以後,於經理立馬就鬥志昂揚瞭。
每天精神抖擻地出門拉業務不說,還順便到處尋找合適的歌舞廳。
發誓要將第一傢卡拉OK廳開起來。
於童神采奕奕地說:“你等著,等我把你二哥和鐘曉莎的婚禮操辦完,就立馬去找新場地!”
狄思科不得不感慨一句,成就小事靠朋友,成就大事靠對手!
瞧咱於經理這精氣神,元氣滿滿啊!
二哥和鐘曉莎的婚禮是在四月份舉辦的,夫妻倆甚至還趕時髦,出去度瞭一個蜜月。
雙方傢長極力反對孕婦挺著肚子出遊,不過新婚夫妻我行我素慣瞭,在婚禮的第二天上路,過瞭勞動節才施施然返回北京。
這可把狄思科和林桐羨慕得眼睛都綠瞭。
狄思科羨慕二哥。
林桐羨慕鐘曉莎。
林桐前前後後嫁瞭兩個男人,結過三次婚,可是三次都隻領瞭證,從沒正經辦過婚禮。
第一次是在生產隊,跟另兩對新人一起舉辦的集體婚禮,大傢對著主席像三鞠躬,宣個誓,就算禮成瞭。
與老二這種又是擺酒,又是請樂隊的婚禮完全沒有可比性。
第二次結婚時,她已經是二婚瞭,前夫當時也沒什麼錢,婚禮的事連提都沒提,扯瞭結婚證在小飯館裡吃瞭一頓,倆人就湊在一起過日子瞭。
第三次結婚就更別說瞭,她挺著大肚子呢。
但人傢鐘曉莎也挺著肚子呀,還不是照樣辦婚禮度蜜月!
凡事最怕對比和鉆牛角尖,自打鐘曉莎進門,林桐覺得自己原本還算順心的日子,突然就不怎麼順心瞭。
她不順心,傢裡的男人和孩子就要跟著遭殃。
這天,狄思科剛下班回來,大侄子彬彬就蹭到他身邊說:“五叔,我過兩天有傢長會,你替我去參加行不?”
“行啊。”大嫂沒來之前,傢裡這幾個叔叔都去參加過彬彬的傢長會,他跟四哥去的次數最多。
狄思科問:“你爸媽沒空啊?”
“我這次數學考的不好,不想讓我媽去,”彬彬老氣橫秋地嘆口氣說,“她這兩天心情不順,我可不想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