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沅早上是在一陣胃疼中醒過來的。
他的胃部一陣陣地抽疼,疼得他下意識地蜷縮起瞭身體,一隻手緊緊地抵在胃部,想要減輕一點那種疼痛。
他的額頭很快冒出瞭細細密密的冷汗,浸濕瞭額前的碎發,眸中漫上瞭一層水霧,嘴唇也開始發白。
床頭燈散發著暖黃色的光,投射在他的臉上,但是並沒有為他帶來多少暖色,反而顯得格外的蒼白脆弱。
岑沅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胃部,忍受著那一陣陣難捱的疼意。
他想要靠著思考問題來轉移自己的註意力。
明明自己這兩天也沒吃什麼對胃不好的東西,也沒著涼,為什麼胃疼會突然發作瞭?大概是這具身體的胃病的確已經很嚴重瞭吧?
岑沅緊蹙著眉頭,忍瞭十幾分鐘,但是胃疼還是沒有減輕多少。沒辦法,他隻能勉強著從床上坐瞭起來,打算去找點胃藥吃。
隻是這麼一個起床的動作,他都花費瞭不少時間,一隻手捂住胃,一隻手撐著床。撐著床的那隻手不停地抖。
岑沅隻能做一個動作,然後就緩一會。
這麼短短的時間內,冷汗已經打濕瞭他的睡衣,透著一股子涼意。他低著頭,彎著腰,緩瞭兩分鐘後,起身去找自己的胃藥。
他找到胃藥後,拿著胃藥,一步一挪地走出臥室,打算到樓下倒杯水,然後把胃藥吃瞭。
岑沅來到樓下後,一個傭人驚訝道;“岑先生,這麼早就起床瞭?”岑沅平時都是十點多才起床的。
結果今天不到八點就起床瞭,自然讓人驚訝。
岑沅現在胃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隻能隨意地點瞭一下頭。
傭人也發現瞭岑沅的不對勁,連忙幾步跑到瞭別墅外,對著即將出發去集團的賀霆說道:“賀先生,你要不要來看看,岑先生好像很不舒服。"
賀霆已經打開車門,準備上車瞭。聞言,他關上瞭車門,然後大步流星地返回瞭別墅。
賀霆回到別墅後,看到的就是岑沅那副病弱蒼白的模樣,冷汗涔涔,整個人都難受得快直不起身瞭。
賀霆幾步走到岑沅旁邊,一把扶住瞭他的胳膊,黑眸深沉;"怎麼瞭?胃疼?"賀霆的力道很大,扶住岑沅後,讓岑沅有瞭片刻的輕松,點瞭
點頭。賀霆見狀,立馬說道;“我送你去醫院。”
岑沅這胃病時不時就發作,已經不是請傢庭醫生就能解決的瞭,最好還是去醫院做個詳細的檢查看看。
此時,岑沅艱難地開口道:“先、先吃藥試試。”說完還抬瞭抬自己拿著藥的那隻手。
賀霆見狀,將藥接瞭過去,然後扶著岑沅往沙發那邊走,同時不忘吩咐傭人:“去倒一杯溫水來。"
傭人立馬倒水去瞭。
賀霆扶著岑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岑沅一坐到沙發上,就脫掉瞭拖鞋,然後屈著雙腿,整個人蜷縮著坐在沙發上。現在隻有用這種姿勢,他的難受才會減輕一點。
此時,他額頭的冷汗已經打濕瞭碎發,眉睫蒼白,面無血色。
他就那麼俯身坐在沙發上,露出一截纖細脆弱的脖頸,以及睡衣下突顯出的肩胛骨,足以可見他的身體到底有多麼單薄。
此時的岑沅不像平時那樣嘻嘻哈哈的模樣,多瞭幾分讓人憐惜的瘦弱感。他蜷縮著身體,側著身坐在沙發上的時候,讓人仿佛可以輕輕松松就環抱住。
很快,傭人端瞭一杯溫水來。
賀霆接過水,然後取出瞭兩顆胃藥,遞給岑沅:“來,把藥吃瞭。”岑沅轉過頭來,蔫蔫地耷拉著眉眼,從賀霆的手裡接過杯子和藥。
他的手白皙纖細,骨節精致小巧,此時細微地抖動著,艱難地吃下瞭藥。
他的睫毛也不知道是被生理性的淚水打濕瞭,還是被汗水打濕瞭,此時聚成一簇一簇的,在眼瞼下方投下剪影。
賀霆等他吃完藥,然後從他手中接過杯子放好。
岑沅吃瞭藥之後,繼續以剛剛的姿勢,蜷縮著身體坐著。賀霆守在一旁,並沒有離開。
岑沅見賀霆一直沒動,於是聲音虛弱地開瞭口:“賀霆,你不用管我,去做自己的事就行。”他可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大的面子,可以耽擱賀霆去上班。主要是以兩人的關系來說,賀霆也沒必要一直這樣守著他。
結果賀霆卻是說道:“沒事。”說完,他並沒有起身,而是摸出瞭手機,似乎在給集團的員工安排事情。
岑沅見狀,也就懶得說什麼瞭。反正他已經表明自己的態度瞭,至於賀霆離不離開,他就管不著瞭。
>岑沅收回視線,繼續捂住自己的胃部,等待著疼痛過去。他甚至疼得都有些恍惚瞭,頭腦都有些發暈。
就這樣暈暈乎乎的,也不知道過去瞭多久。
這時,賀霆收起瞭手機,然後一雙黑沉的眸子緊盯著岑沅:“現在好些瞭嗎?”
岑沅緩慢地向後靠在瞭沙發上,然後喃喃道:"賀霆,我好像看到我太奶奶瞭。"
賀霆一看就很少上網,並不懂網上的梗,怔瞭一下:“什麼?”
岑沅悠悠道:“我的意思是,我看見我去世的親人瞭。”
這下賀霆懂瞭,皺眉不贊同地說道:“別胡說。”
岑沅雖然還是疼得不行,但卻對著賀霆虛弱地笑瞭起來:“幹嘛,你很怕這些東西啊?”沒想到賀霆看起來是個冷冰冰的大佬,其實膽子很小?
賀霆沒想到岑沅自己都這麼病懨懨的瞭,還有精力去調侃別人。他不著痕跡地嘆瞭一口氣,然後說道:“我不怕,但你不要說這些。”不知道為什麼,他很排斥岑沅把自己和死亡掛上鉤。哪怕是開玩笑也不行。
相比起賀霆的在意,岑沅本人反而是大大咧咧的,一臉無所謂道:“這有啥?難道我說瞭這些,就真的會出事?"
賀霆看著岑沅那滿不在乎的樣子,眉頭皺得更深瞭些。為瞭防止岑沅繼續說些有的沒的,他轉移話題道:“我送你去醫院,做個詳細的檢查。”
這次,岑沅沒拒絕。
主要是他的胃一直很疼,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怕自己再這麼疼下去,可能真的要疼暈過去瞭。
於是岑沅慢吞吞地把兩隻腳放下瞭沙發,穿好拖鞋,然後站起身說道:“我去換一下衣服。”他雖然很不想折騰,但總歸不能穿著睡衣去醫院吧。
等岑沅艱難地換好衣服下樓後,賀沐沐也已經起床瞭。
賀沐沐看著一臉蒼白的後爸,有些愣愣地眨瞭眨眸子,然後上前問道:“你怎麼啦?”
岑沅低聲道:“胃有點不舒服。”
這時,賀霆出聲道:“走吧。”
岑沅點瞭一下頭,然後跟著賀霆,慢慢地往外走去。
此時的岑沅換上瞭一件白色衛衣和黑色運動褲。
大概他剛剛回到臥室,順便洗瞭一把臉
,現在整張臉都白皙剔透,還帶著水珠,額前的碎發也往下滴著水。
這樣的他,看起來更加脆弱不堪瞭,好像被淋濕的玫瑰花一般,有著極致的美,同時也讓人想緊緊地護在懷裡。
賀沐沐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岑沅和賀霆出門。他就那麼愣瞭一會後,也不知道想到瞭什麼,突然噠噠噠地追瞭上去。
賀沐沐追出去的時候,岑沅已經上車瞭。
賀霆也打開瞭駕駛座,準備上車。
賀沐沐急忙跑到瞭賀霆的身旁,仰著小腦袋說道:“爸爸,我也要去。”
賀霆垂眸看著他,聲音平緩道:“我們是去醫院。”言下之意,並不是去玩。
賀沐沐卻是堅持道:“我就是要去。”他剛剛發現岑沅好像很難受的樣子,所以也想跟著去看看情況。
雖然賀沐沐不想把有些話說出來,但是他心裡的確是想著,為什麼後爸總是生病啊,要是不生病就好瞭。
賀霆見賀沐沐一臉堅持的模樣,最後問道:“真的要去?”
賀沐沐用力地點瞭一下頭:“嗯!”
賀霆見賀沐沐如此堅決,於是打開後排的車門,然後將賀沐沐抱上車去。
他把賀沐沐放在座位上,然後給他系好安全帶,聲音低沉地囑咐道:"好好坐著。"
賀沐沐在賀霆面前,從不耍小孩子脾氣,立刻一臉認真地點瞭點頭。
很快,保時捷往一傢私立醫院開去。半個小時後,一傢三口來到瞭私立醫院。
這所私立醫院的花費很高,一般都是特別有錢的人才來得起的地方,但是相應來說,醫術和服務水準也是一流的。
更何況是賀霆這種人來,那更加得小心翼翼地對待著瞭。
今天院長碰巧有事去瞭外地,於是副院長全程陪同著。
岑沅很快就被安排著去檢查瞭。
賀霆和賀沐沐就在檢查室外面的長椅上坐著等待。副院長陪著笑臉,也坐在一旁,跟著等待著。
賀霆神色淡漠地坐在位置上,隔一段時間便會朝檢查室看一眼。
副院長估摸著裡面那個病人和賀霆的關系肯定不一般,於是趕緊說道:“賀總,您不要擔心,我們這個醫院的醫生全都是各個醫學領域的頂
尖人才,肯定能治好裡面那位先生的病。"
賀霆收回瞭看向檢查室的視線。不要擔心?他現在看起來難道是很擔心的樣子嗎?
賀霆面無表情地看瞭副院長一眼,沒說話。
副院長頓時有些提心吊膽,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是不是說錯瞭什麼,隻能幹笑兩聲,然後保持瞭沉默。
看來還是少說話比較好,少說少錯。
畢竟賀霆這種人,沒人能招惹得起。
過瞭一會,岑沅檢查結束瞭。
那個檢查的醫生對他們說道:“岑先生的胃病的確有點嚴重,但是從現在開始一直註意調理的話,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我的建議是今天先在醫院觀察一天。"
賀霆冷冷頷首:“就按你說的來。”
很快,醫護人員就護送著岑沅去瞭病房。
有賀霆在,岑沅當然被安排在高級單人病房。這個病房佈置得非常豪華,簡直都不像是一間病房,而像是一間公寓瞭。
岑沅的胃疼已經減輕瞭許多,但是經過上午這麼一陣折騰,他的體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瞭,於是有些無精打采地靠坐在病床上。
賀沐沐趴在病床邊,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岑沅:“你現在還疼嗎?”這個時候的賀沐沐特別乖巧,那樣趴著的時候,就像是一隻小狗狗一般。
岑沅牽動嘴角,笑瞭一下:"不怎麼疼瞭。"
說完,他伸手揉瞭揉賀沐沐的腦袋:“沐沐這是在關心我嗎?”
賀沐沐一驚,頓時後退瞭一步,否認道:“我才沒有!”他怎麼會關心這個總是欺負他的後爸呢?光是想想,就不太科學啊!
如果放在平時,岑沅可能還要逗賀沐沐一兩句,但是現在他沒太多精神,於是隻能作罷。這時,一直沉默地站在病床邊的賀霆開口問道:“你想吃什麼?我讓人送來。”
岑沅還沒吃早餐,的確有點餓瞭,於是想瞭一下說道:“讓人送點粥吧。”他雖然對粥的興趣不是那麼大,但是此刻胃部還是隱隱作疼,根本吃不下其他的東西。
賀霆聞言,拿出瞭手機,看樣子是要吩咐人送來。
這時,賀沐沐揚著小腦袋看著賀霆:"爸爸,我想吃披薩。"他已經好久沒吃過披薩啦
。平時都是在傢裡吃大廚做的飯,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一次,自然要吃點不一樣的。
然而,在賀沐沐眼巴巴的註視下,賀霆淡聲道:“喝粥。”
賀沐沐:"??"
賀沐沐試圖為自己爭取一下:“我不想喝粥,我想吃披薩。”
賀霆直接一錘定音道:“粥店沒有披薩,我讓人送兩份粥過來。”
賀沐沐:"……"
很好,果然再一次證明,他就是這個傢裡多餘的存在。爸爸就隻顧著後爸的口味,絲毫不管他的!嗚嗚嗚!
這時,有一個醫生推門走進瞭病房,客氣地對賀霆說道:“賀總,今天要不要順道給沐沐小少爺打疫苗?他上次已經打瞭第一針,是時候該打第二針瞭。"
賀霆聞言,頷首道:“可以。”
說完,他轉頭看著岑沅:“我先帶沐沐去打疫苗,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
岑沅隨意地說道:“你們去吧,反正我現在也不做什麼。”
於是,賀霆帶著賀沐沐往打疫苗的地方走去。
賀沐沐跟在賀霆身邊,努力地邁著小短腿走著,試圖跟上他的步伐。但是跟得有些艱難。
賀霆似乎是察覺瞭這一點,於是放慢瞭一些腳步。賀沐沐察覺到爸爸有意等著自己,於是開心瞭不少。
他以前來打疫苗,每次都是由傭人陪同著的。
這還是第一次和賀霆一起來。
其實,賀沐沐對於打疫苗這件事還是有點害怕的,畢竟沒有哪個小孩子不怕打針。
他以前來打疫苗的時候,但凡感到一丁點害怕,就可以盡情地哭鬧撒潑,反正有大把的人會輕言細語地哄著他。
但是現在,他卻挺直瞭小胸脯,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不怕的樣子。他才不要在爸爸面前表現得很沒用呢!
很快,父子倆來到瞭接種疫苗的辦公室。
那個接種疫苗的醫生都已經認識賀沐沐瞭,畢竟賀沐沐出身尊貴,而且前幾次來,每次都都能鬧得人仰馬翻。
所以,很難讓人對他的印象不深刻。
但是醫生發現今天的賀沐沐好像格外平靜,居然沒有一進來就大哭大鬧,於是笑著問道:“沐沐,
今天不怕打針啦?"
賀沐沐強裝著的鎮定險些破功。可惡!這個醫生幹嘛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賀沐沐偷偷地瞄瞭一眼賀霆的表情,生怕賀霆追問他以前來打針的表現。
好在賀霆根本就不是那種好奇心強的人,隻是對醫生說道;“現在就打嗎?”
醫生立馬客氣道:“對的,現在就可以打。”
說完,她從一旁拿過瞭疫苗的註射器,然後對賀霆說道:“賀總,可能你等會得稍微加大點力度控制著沐沐,我怕他掙紮,然後出現什麼不好的後果。"
賀霆淡淡道:“可以。”
然後他轉向賀沐沐問道:“你是自己坐在椅子上,還是我抱著?”
賀沐沐驚呆瞭,睜著大大的眸子看著賀霆:“可以抱、抱著嗎?”
他和其他的小朋友不太一樣,從來沒有在自己傢長的膝蓋上撒歡過。畢竟以前的賀霆,別說是抱他瞭,一年到頭就連別墅都回不瞭幾次。
賀霆見賀沐沐一臉期待又猶豫的樣子,於是伸手,將奶團子抱到瞭自己的膝蓋上。
賀沐沐坐到賀霆的膝蓋上後,一時話都說不出來瞭。
原來這就是被爸爸抱著的感覺嗎?爸爸的懷抱很有力,很溫暖,像是個足以抵抗一切危險的港灣,給人滿滿的安全感。
賀沐沐抬頭看瞭看賀霆,一雙眸子始終睜得大大的,像是對眼下發生的這一切有些不敢置信一般。
這時,醫生開口打斷瞭賀沐沐的思緒:“沐沐,現在要開始打針瞭哦。”說完,她就拿著註射器靠近。
賀沐沐本來是打定瞭主意不能在賀霆面前露怯的。但是有這種想法是一方面,實際情況就是另一方面瞭。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註射器朝自己靠近,心跳猛地加快起來,都快跳
到嗓子眼瞭。
他下意識地開口向賀霆求助:爸爸,我不……他想說他不要打瞭。打針真的好可怕嗚嗚嗚!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賀霆打斷瞭:打個針而已,勇敢一點。賀霆的這句話雖然沒有帶著太多的情緒,但是卻硬生生地讓人不敢反抗。
賀沐沐餘下的那些話都不敢再說出口瞭,隻好緊緊地閉著眼睛,偏開瞭頭,然後用豁出去一般
的語氣說道:“打吧!”
他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現,絕對不讓爸爸失望。
好在醫生的技術很好,很快就給賀沐沐打完瞭針。
賀沐沐提著的心這才猛地落回原處,深呼吸瞭好幾下。他做到啦!他這次沒有哭鬧!!
賀沐沐立即轉頭看向賀霆,期待著賀霆能誇他幾句。
然而,賀霆就不是那種能隨意誇獎別人的人,隻是淡淡對他說道:“下次也要像今天這樣。”
賀沐沐沒得到誇獎,反而被提瞭一個要求。但是他也隻能點頭答應道:“好的爸爸!”
樓上病房裡。
岑沅也需要打針瞭,準確來說,他這不叫打針,而叫輸液。
但是不知道今天是人不舒服,還是其他的原因,他看到那個針頭,就一陣不適。仿佛暈針似的。
眼看著護士做好瞭準備工作,即將給他輸液瞭,岑沅的那種不適感達到瞭頂點。他勉強笑瞭一下,對護士說道:“可以暫時不輸液嗎?”護士一愣:“啊?可是這是醫生吩咐的,而且你今天不止輸這一瓶,等會還要輸兩瓶呢。”
岑沅真是越聽越膽戰心驚,但是他又不可能對著一個護士說自己看到針就不適,於是眸子一轉,找瞭個拖延的借口:對瞭,我會算命。要不然我先給你算命怎麼樣?
岑沅這人長得特別好看,屬於站在人群中最顯眼的那種,他一旦笑著和一個人說話的時候,別人能難不認真聽著他的話。
這個護士自然也不能免俗,好奇地笑道:“那你算出我什麼瞭?”反正稍微緩個幾分鐘再輸液,也沒什麼問題。
岑沅想瞭想,挑瞭個絕對不會錯的答案,隨口說道:“大概是越來越年輕,而且還越來越漂亮吧。
沒有哪個女生不想聽到這種話,哪怕一看就很假,但護士還是樂不可支,笑著說道:“這也叫算命?
岑沅漫不經心地點瞭一下頭:“對啊,我還可以再給你算一個.…”反正如果可以逃避輸液的話,他還可以原地再編幾句話出來。
結果他話都還沒說完呢,病房門就被打開瞭。
賀霆頂著一張神情寡淡的臉站在門口,淡淡開口道:“要不然給我也算一個?”此言一出,病房內頓時安靜下來。仿佛連呼吸聲都能聽
見。
這時,賀霆一步步走進瞭病房。
他這一走進來,仿佛帶來瞭一股冷空氣一般,周圍的溫度瞬間都下降瞭好幾度。莫名讓人開始打寒顫。
護士看到賀霆後,面色一驚,然後連忙開始準備輸液的事。岑沅倒是一臉的淡定:“已經帶沐沐打完疫苗瞭?”賀霆站在病床邊,掃瞭岑沅一眼,半晌才答道:“嗯。”
岑沅有些莫名。
賀霆貌似有些不高興?
為什麼?
這時,護士已經再次準備好輸液瞭,然後對岑沅說道:“請把手伸出來吧。”
岑沅沒想到還是沒逃過,這麼快就又要面臨輸液的難題瞭。他有些難受地蹙瞭一下眉,然後慢騰騰地伸出瞭手去。
這時,賀霆看瞭他一眼,似乎察覺到瞭什麼。於是,等到護士往岑沅手背上紮針的時候,賀霆突然伸出一隻手,捂住瞭岑沅的眸子。
岑沅的眼前乍然一黑。
他有些迷茫地眨瞭一下眼。
濃密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一樣,刷過賀霆的掌心。那種有點癢癢的感覺仿佛順著掌心直達心臟。
賀霆的手動瞭動,但還是沒移開,而是盡職盡責地幫岑沅捂住眼睛。
別說,這個方法還真就幫著岑沅轉移瞭註意力。
一時間,岑沅隻能感受到賀霆那寬大溫暖的手掌,以及淡淡的薄荷味道。他的眼前一片黑,這時候嗅覺就更加敏銳,仿佛呼吸間全被清涼的薄荷味給填滿瞭。
到最終,岑沅都不知道護士是什麼時候給他紮好針的。
在他覺得手背微微一疼的時候,捂在他眼睛上方的手也稍微用瞭一點力度,更好地幫他擋住視線。
岑沅的註意力被賀霆的手掌吸引去瞭,自然無暇去管輸液的事。
護士給岑沅輸好液後,受不瞭賀霆那種極度的壓迫感,於是連忙收拾東西離開瞭。
此時,賀沐沐的心情也不怎麼好。
他看著爸爸幫後爸捂住眼睛的舉動,頓時感受到瞭什麼叫做區別對待!為什麼他打疫苗的時候,爸爸就沒有給他捂眼睛啊!!
賀沐沐一臉氣鼓鼓的,恨不得第二次離傢出走。但是一想到他上次離傢出走的結果就是根本無人在意,於是覺得自己更加
可憐瞭qaq!
等護士離開病房後,賀霆才移開瞭擋住岑沅眼睛的那隻手。
岑沅仿佛重見光明一般,眨瞭眨眸子,然後不忘對賀霆說道:謝謝。要不是賀霆的話,他恐怕會一直在意著針頭,然後今天一整天也別想輸液瞭。
賀霆對此不置可否,卻是突然說瞭一句:“你的胃已經不疼瞭吧。”
岑沅剛要回答,然後意識到賀霆用的是肯定的語氣,根本不是在問他。
岑沅下意識地看瞭賀霆一眼。
此時,賀霆依舊是平時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眸色似乎深沉很多,一看他剛剛那句話就不是隨口說說的。
於是岑沅不解道:“你怎麼知道我的胃疼不疼?”而且還用那麼肯定的語氣,也太奇怪瞭吧。
賀霆的聲音沉得如水一般:“畢竟你都有精力給別人算命瞭。”
岑沅:??
岑沅更加不解瞭,一臉茫然道:“算命怎麼瞭嗎?”
賀霆反問:“你覺得呢?”
岑沅莫名其妙道:“我隻是隨口編幾句而已啊,又不是真的會算。”
聽到這裡,賀霆的神色似乎松動瞭幾分,但很快又再次凝結成冰:“你是隨便編幾句,但是對方可是很開心。
岑沅無所謂道:“你是說那個護士啊?開心就開心唄。能讓別人開心也是一件不錯的事啊。”
賀霆:……
岑沅察覺出賀霆的表情有異,於是十分疑惑道:“我說錯什麼瞭嗎?”
賀霆頓瞭片刻後,說道:“算瞭。”
岑沅:??
算瞭?
什麼就算瞭?
然而賀霆像是已經不想和岑沅就這個問題交流下去,轉移話題道:“粥已經送到瞭。”
岑沅見狀,也就收起瞭自己的不解。
畢竟此時此刻,還有什麼比喝一碗粥更重要的呢?如果有,那就喝兩碗吧。
很快,岑沅和賀沐沐一人捧著一個碗,愉快地喝起瞭粥。這傢店是專門制作各種粥的,每天都有絡繹不絕的顧客,可見味道非同一般。
r/>賀霆一共給他們點瞭五六鐘不同口味的,完全可以隨心所欲地挑選自己喜歡的那一種。而且一種喝完瞭,還可以喝其他的,簡直不要太美好。
岑沅一開始選瞭一碗綠豆粥。
賀沐沐則選瞭甜甜的西米露。
在一大一下呼嚕嚕地喝粥的時候,賀霆說道:“我先去集團處理點事,晚點再來。”他是集團的總裁,每天要做各種重大的決策和部署,離開瞭半天,已經堆積瞭很多事項瞭。一個上午,何林已經打瞭好幾通電話過來,詢問他的意見瞭。
岑沅聞言,從喝粥的間隙抬起頭來,對賀霆點瞭點頭:“行,你去忙自己的吧。”
賀霆轉身就要往外走,走瞭兩步後,又停下瞭步子,然後頗有深意地對岑沅說道:“好好養病,不要做多餘的事。
岑沅滿頭問號:“我什麼時候做多餘的事瞭?”
賀霆似乎是還想補充點什麼具體的事例,但終究還是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瞭。
岑沅:……
等到賀霆出門後,岑沅立即轉頭看向賀沐沐,企圖尋找到和自己持相同看法的人:沐沐,有沒有覺得你爸爸有點奇奇怪怪的?
賀沐沐喝粥喝得嘴邊一圈都是,跟隻小花貓一樣地開瞭口:“你自己才是一個奇奇怪怪的人吧。後爸本身就是一個奇奇怪怪的人,怎麼還好意思說別人呢?
岑沅:……
呵呵,小屁孩!
岑沅覺得自己說的奇奇怪怪和賀沐沐說的不是一回事。但他就是那麼隨口一問,根本沒往心裡去。於是就繼續享用自己的粥瞭。
吃完飯後,父子倆無事可做。
於是岑沅帶著賀沐沐一起玩消消樂。
還別說,這遊戲雖然不像槍戰遊戲那麼刺激,但是卻意外地解壓。
隻需要輕輕滑動那麼一下,就能讓一排水果消失。總之就是莫名上頭。
父子倆住在單人病房裡,也不用擔心會影響到別人,於是盡情地玩著消消樂。一邊玩,一邊哈哈大笑。
/>
岑沅一偏頭,就能看見他肉嘟嘟的白嫩小臉蛋,就跟果凍一樣的嫩滑Q彈。
岑沅看得有點心癢癢,然後伸手戳瞭一下賀沐沐的臉蛋。
賀沐沐果斷捂住自己的臉:泥幹嘛?!一著急就飆奶音。
岑沅悠悠笑道:“我教你打瞭這麼久的遊戲,當然要順便收點利息啊。”
賀沐沐還是捂著自己的臉:“那現在收夠瞭嗎?”
岑沅笑道:“還沒!”
賀沐沐:!!
賀沐沐立刻往旁邊退瞭退。然而這樣就看不到手機屏幕瞭。
他的臉上很快出現瞭糾結的表情。他又想待在後爸身邊玩遊戲,又害怕後爸再次偷襲自己,一時糾結得都快嗷嗷叫瞭。
岑沅成功逗到瞭小孩,哈哈地笑瞭兩聲,覺得自己的胃都沒那麼疼瞭。
下午的時候,賀沐沐玩遊戲玩累瞭。他的電量成功耗盡。小孩子的世界很簡單,一旦累瞭,閉著眼就開始睡,也不會管時間場合的。
岑沅動作輕緩地把他放在瞭一旁的陪護床上,然後給他蓋好瞭被子。
這時,病房門被敲瞭兩下,然後從外面打開瞭。
岑沅回頭看去,然後就看到給他輸液的那個護士來瞭。不僅她一個人來瞭,她還帶上瞭其他兩三個護士。
大概高級病房就是這樣的特點,醫護人員快比病人都多瞭。
岑沅看著幾個護士,隨意問道:“你們這是?”
為首的那個護士一臉興奮地說道:“上午你不是說可以算命嗎?現在可以給我的小姐妹算一下嗎?
岑沅這才恍然大悟地點瞭一下頭:“哦,這樣啊,沒問題啊。”反正他現在待在病房裡,什麼也做不瞭,還不如找點事打發時間呢。
幾個護士聽岑沅這麼一說,都笑呵呵地圍在瞭他身邊。先給我算吧。別呀,我比較急,還是先給我算。
病房內一時熱鬧瞭起來。
岑沅對付起這樣的場面來,簡直得心應手。
他上輩子是男團隊長,免不瞭接受過很多的采訪和提問,早已經習慣該如何用各種技巧來巧妙地回答。
/>更何況,眼下連那些技巧都用不上,隻要隨便套幾句話,知道對方目前的需求後,然後順著往下編就可以瞭。
他這一編,逗得幾個護士笑得合不攏嘴。二十分鐘後。兩道身影朝岑沅的病房走去。
韓放憂心忡忡道:嫂子怎麼總是生病啊?可得好好把身體補起來才行。他下午去賀氏集團找賀霆,然後聽說瞭岑沅胃疼的事,於是立馬跟著一起趕過來瞭。
聽瞭韓放的話後,賀霆沒說什麼,但顯然也是這樣計劃的。
兩人剛走到病房門口,就隱隱聽到瞭裡面的說話聲。但是病房隔音效果很好,聽得不是太清。
韓放疑惑地看向賀霆:“咦?難道有其他人來看望嫂子?”賀霆一言不發,很明顯已經意識到瞭什麼,伸手推開瞭門。
然後兩人就看見本來正該好好養病的岑沅坐在病床上,和一群護士說說笑笑。賀霆周身的氣場頓時沉瞭下來。
韓放有些怕怕地縮瞭縮脖子。我去!好可怕!
雖然病房內的場景還算正常,但是為什麼此時此刻,他卻有一種陪著賀哥來捉奸的感覺呢?韓放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後,趕緊搖瞭搖頭,驅散開那些想法。
這時,病床上的岑沅也註意到瞭賀霆他們,於是揚手打瞭個招呼:“你們來瞭啊!”很顯然,他絲毫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
賀霆的表情還算正常,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給人一種冷到極致的感覺。就連站在他身旁,都有一種要被瞬間冰凍的錯覺。
韓放不受控制地打瞭個哆嗦,然後往病房裡走瞭幾步。他自然是為自己賀哥著想的,於是對幾個護士說道:“大傢都在聊什麼呢,不如一起聊啊?”
幾個護士哪還可能繼續聊下去,笑瞭笑就離開瞭。
碰巧這時,有醫生來找賀霆,說是有關於岑沅治療方案的事。於是賀霆也離開瞭。
現在病房內就剩岑沅和韓放,以及一個正在呼呼大睡的賀沐沐。韓放一臉八卦地坐到瞭岑沅的病床邊上:嫂子,你剛剛也太淡定瞭吧?
岑沅剛剛說話太多,有點口渴瞭。於是伸手從旁邊拿瞭一個橘子剝,一邊剝,一邊不解道:“發生什麼瞭嗎?我為什麼會不淡
定?
韓放瞪大瞭眸子看著岑沅:
“你剛剛沒察覺出一股殺氣嗎?”
岑沅一臉莫名:殺氣?哪來的殺氣?說完,他還往嘴裡塞瞭一瓣橘子。
韓放看他這幅不動如山的模樣,徹底驚呆瞭。岑沅見韓放呆住瞭,還以為他想吃橘子,於是說道:“旁邊還有,自己拿。”
韓放:…
過瞭半晌後,韓放拍腿狂笑:“哈哈哈哈!”
因為擔心把賀沐沐吵醒瞭,所以他笑著笑著,還得憋住。別提多辛苦瞭。
岑沅見韓放笑個不停,都快以為對方突然抽風瞭。
好不容易,韓放才停止瞭笑,然後擦瞭擦笑出的眼淚,說道:“嫂子,你該不會沒察覺到,賀哥有那麼一點吃醋吧?
岑沅:??
他疑惑道:吃醋?賀霆因為誰吃醋?
韓放一臉肯定道:“當然是你啊!!不然還能有誰?”
岑沅:..…
他頓瞭一下後,繼續漫不經心地吃著橘子:“你這是在講冷笑話嗎?”
韓放急忙說道:“當然不是冷笑話!!”他這完完全全就是最真實的想法好不好?!
岑沅呵呵兩聲道:如果不是在講冷笑話,那你就該去看看神經科瞭。不然怎麼會說出這麼匪夷所思的話來呢?賀霆因為他吃醋?簡直是無稽之談!
他們兩個隻是協議結婚而已,難道是因為平時演得太好瞭,居然給瞭外人一種他們很恩愛,甚至會為瞭對方吃醋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