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池安靜地看著她,喉結滾動瞭一下。
這個動作仿佛是會傳染,阮齡看到後,也沒忍住咽瞭咽口水。
然後她看到男人笑瞭。
阮齡有些惱:“你笑什麼,說話啊。”
葉景池終於開口:“你不是說,要把你的護發精油借給我用嗎?”
他的嗓音低沉,語速也慢,就像是在和她調情。
內容卻是讓她一愣。
阮齡的眉梢一挑:“你認真的?”
葉景池反問:“不是你說讓我保養頭發嗎?”
見她揚眉看自己,葉景池又補充:“聽說要趁著濕發的時候用,我剛好洗瞭澡。”
當然,她看出來瞭。
阮齡在心裡接瞭一句。
水汽氤氳之下的葉景池比平日裡更加柔和,也更加讓人無法拒絕。
阮齡無意識地盯著他脖頸處滑落的水珠,又愣瞭一下神。
然後才答:“好吧,我給你拿。”
傭人剛把她的個人物品都放去瞭主臥,護發精油應該在那邊的浴室置物架上。
她要出門去拿,葉景池卻還站在她身前沒動。
阮齡不明就裡:“你擋在門口做什麼?”
葉景池看著她:“真的要幫我拿?”
阮齡眨瞭眨眼睛:“我還能誆你不成?”
葉景池“嗯”瞭一聲,終於把門讓開瞭。
阮齡走出房間,轉瞭個彎去主臥。
走進浴室時,阮齡停瞭一下。
剛才葉景池把她堵在房門口的時候,那種很久沒有過的壓迫感,似乎又出現瞭。
隻是和剛認識葉景池的時候又不太一樣,她也沒辦法說清其中的區別。
冷靜瞭幾秒之後,阮齡環顧瞭一下四周,找到瞭她平常用的那瓶護發精油。
她拿著紫色瓶子的精油,走回之前的房間。
男人還站在房間裡等著她,身形修長挺拔。
阮齡把瓶子遞過去:“給。”
葉景池伸手接瞭。
阮齡:“那我先回去瞭。”
葉景池:“不教教我怎麼用嗎?”
阮齡:“……”
“瓶子背後有說明。”阮齡一針見血地指出,“英文和中文都有。”
葉景池還是看著她。
他微微低著頭,濕潤的發梢在額前落下幾處陰影,也將他的眼睛遮擋瞭一小半。
莫名地,阮齡從這張過分好看的臉上,讀出瞭幾分脆弱感。
……
阮齡閉上眼,揉瞭揉自己的太陽穴。
眼前的男人是葉氏的掌權者,無數人巴結和討好的對象,怕他的人恐怕也多到數不清。
她真是瘋瞭,才會用“脆弱”這兩個字形容他。
話雖如此,阮齡睜眼再次看向他時,卻還是心軟瞭。
她問:“你想要我怎麼教?
”
葉景池沉默瞭良久,開口:“不如,你幫我?”
阮齡微微瞪大瞭眼睛。
“葉景池。”她一字一句地念出他的名字,“你在得寸進尺。”
葉景池面不改色:“我隻是覺得,親自示范要比單純的講解效率更高。”
阮齡:“……”
葉景池又慢條斯理地說:“我的頭發沒有你那麼長,應該也不用花太長時間。”
阮齡不說話。
葉景池:“可以嗎?”
……
良久的沉默後,阮齡嘆瞭口氣。
“要先把頭發擦到半幹。”她說,“不能滴水。”
葉景池的眼底漾起明顯的笑意,“嗯”瞭一聲。
“我去拿毛巾。”他說。
葉景池轉身走進浴室,拿瞭一條幹毛巾出來。
這次葉景池沒有再繼續得寸進尺,隻是在她面前不緊不慢地擦起瞭頭發。
阮齡看瞭兩秒,直接轉身背對瞭他。
天知道她的大腦被什麼奇怪的東西占領瞭,以至於男人擦幹頭發的動作,都仿佛有著某種特殊的吸引力。
阮齡盯著面前的墻紙,上面還有她親手掛上去的一副裝飾畫。
身後傳來輕微的摩擦聲。
葉景池的動作應當是有條不紊的,就像他平常的作風一樣,阮齡從來沒見過他匆忙的樣子。
在發現自己竟然在腦補葉景池的動作之後,阮齡唾棄瞭一下自己,重新轉身看他。
葉景池已經擦完瞭,正在看她。
阮齡:“?”
“你擦完瞭,怎麼不告訴我?”她問。
葉景池的語氣平靜:“我在等你轉過來。”
阮齡盯著他看,總覺得葉景池看似淡然的眼神裡,隱藏瞭一絲戲謔。
“可以開始瞭嗎?”葉景池又問。
阮齡:“……”
還沒開始,她已經後悔瞭。
其實像葉景池這樣長度的頭發,根本用不上什麼護發精油。
就因為她隨口的一句話,事情不知道怎麼就發展到瞭現在。
阮齡甚至懷疑,葉景池是在故意戲弄她,為瞭報復她詛咒他禿頂。
但沒辦法,誰讓她一時被迷惑,答應瞭呢。
誤上賊船,悔之晚矣。
阮齡認命地走過去,拿起剛才被葉景池放在櫃子上的紫色瓶子。
她自己的頭發又多又長,平常用的時候,通常要擠上好幾泵。
葉景池的頭發也挺多的,至少目前為止看不出任何要禿頂的跡象,之前阮齡隻是故意奚落他。
但是和她的比起來要短上許多,最長的地方大概也隻有一指半。
因此阮齡沒有一次性擠太多,隻按瞭幾滴在手心,抹勻。
然後她沖著床沿揚瞭揚下巴,不客氣指揮葉景池:“去那兒坐著。”
葉景池坐下瞭,還問她:“這樣可
以嗎?”
阮齡:“……嗯。”
她走到男人的正前方,然後說:“低一點點頭。”
葉景池又微微地低下瞭頭。
看著這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乖巧的男人,阮齡的動作頓瞭頓。
然後緩慢地舉起雙手,觸碰到瞭葉景池的頭發。
比她想象的還要柔軟一些。
阮齡忽然壞心眼地想,如果她不由分說地將一整泵精油抹在葉景池的頭皮上,他會是什麼反應。
不過這個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
據說直接抹在頭皮上堵塞住毛孔,是真的會導致脫發的。
阮齡還是有些舍不得。
想到這個世界上會因此少瞭一個頂級帥哥,多瞭一位二十多歲就禿頂的男士,她還是會覺得很可惜。
自己還是太善良瞭,阮齡想。
停留瞭幾秒之後,她終於開始用手心在葉景池的發梢上揉搓起來。
阮齡其實是個沒有什麼耐心的人。
她的發量又多,所以也不是每次洗過澡後,都會細心地保養頭發。
隻有心情愉悅並且有閑心的時候,她才會想起來抹一抹。
幸好葉景池的頭發不長,就算非常認真地都塗抹一遍,也費不瞭多少時間。
而且這也是阮齡第一次幫別人抹,多少有一些新奇感。
有點像小時候用玩具梳子給娃娃梳頭,又有些像給她養的貓梳毛。
於是阮齡很好心,也很仔細地把葉景池的每一縷頭發都照顧到瞭。
甚至,比她給自己抹的時候動作還要更輕柔一些。
畢
竟阮齡也不知道葉景池痛不痛,隻能憑感覺,盡量不扯到他的頭發。
但動作再輕柔,手指還是會不可避免地碰到頭發之外的地方。
在快結束的時候,阮齡又一次不小心觸碰到瞭葉景池的頭皮。
男人的身體似乎是輕顫瞭一下。
阮齡的動作頓瞭一下,眉心微動。
這種體驗很新奇,仿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男人,忽然間處於她的掌控之下。
阮齡沒忍住,又用指尖不輕不重地按瞭一下葉景池的頭頂。
沒有任何反應。
阮齡有些失望,決定結束這漫長的二分鐘。
下一秒,她的手腕忽然被握住瞭。
……
好像被發現瞭,阮齡想。
葉景池抬起頭,兩人四目相對。
“你在做什麼?”他的嗓音有些沙啞。
阮齡這才發現,原來兩個人之間靠得這麼近。
之前葉景池一直低著頭,以至於她都沒有察覺。
阮齡眨瞭眨眼,若無其事地開口:“怎麼瞭,扯到你的頭發瞭?”
葉景池隻是看著她,神色晦暗不明。
阮齡被他看得有些心虛。
手腕還被葉景池握在手中,她嘗試掙瞭一下,沒掙掉。
阮齡終於抵擋不住:“你先放開我。”
葉景池:“……”
他緩慢地松瞭手。
阮齡無聲地後退瞭一步:“已經好瞭(),之後隻要吹幹就好瞭。rdquo;
葉景池依舊不說話。
阮齡的眉梢動瞭動:ldquo;我可不幫你吹。rdquo;
半晌?()『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男人終於緩緩開口:“好。”
阮齡:“那我回去瞭?”
葉景池“嗯”瞭一聲。
……
直到阮齡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葉景池才終於收回瞭目光。
他緩緩地閉上瞭眼睛。
不規律的心跳,似乎在提醒著他剛才發生的一切有多麼的不同尋常。
而他,也遠沒有自己預想中的遊刃有餘。
.
第二天,阮齡和喬月約在瞭一傢飲品店見面。
阮齡直接把自己和蘇琴助手的聊天記錄整理瞭一下,發給瞭喬月。
等喬月看完,阮齡又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買下你的設計稿,然後找人打版制作。”
喬月有些惶恐:“不用,阿姨,你要用就直接拿去就好瞭。我那也不是什麼設計稿,就是隨便畫畫的。”
阮齡笑瞭笑:“不用擔心,我會讓人幫忙估價,按市場價給你。”
喬月還是搖頭:“真的不用,沒關系的。”
“是這樣的。”阮齡說,“我今天之所以叫你見面,還有些別的想法。”
喬月一怔:“什麼想法?”
阮齡:“其實這次,我是想先試試水。”
喬月看起來沒懂她的意思。
阮齡也不著急,不緊不慢地解釋:“簡單地來說,就是我想親自體驗一下將一張設計圖變成實物的整個流程,需要多少時間和金錢成本。如果效果好,那就可以考慮繼續,如果效果不好的話呢,也可以就此打住。”
喬月似懂非懂地點瞭點頭。
阮齡:“所以,這次我堅持要以市場價買你的稿子,也是考慮到之後可能還會繼續和你合作的原因。”
喬月終於聽懂瞭一些。
她咬瞭咬唇,小心翼翼地問:“所以,阿姨你的意思是,如果這次成功瞭的話,你還可能還會從我這裡買其他的稿子?”
阮齡笑瞇瞇地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
果然是優等生,不用她解釋太多就能聽明白。
“你不用著急答應我。”阮齡又說,“可以先想想。”
會有這個想法,是蘇琴給她提供瞭思路,剛好她又看到瞭喬月的設計稿。
但現在的工作室也才剛剛步入正軌,因此她也不是說一定要做這個衣服。
而且商業合作這種事情,對於喬月這個年紀的學生來說可能還是太遙遠瞭。
所以阮齡也沒有急著讓喬月答應,大傢都可以慢慢考慮。
喬月卻忽然開口:“我想好瞭,阿姨,我願意。”
阮
()齡詫異地揚起瞭眉毛:“真的?”
“嗯。”喬月點瞭點頭。
阮齡提醒她:“如果我真的用市場價買斷瞭你的設計稿,那你以後就不能再賣給別人瞭。而且,這也是我第一次嘗試,不保證有結果。說不定做到一半我發現成本太高,就不瞭瞭之瞭。”
喬月“嗯”瞭一聲:“我明白,就是我把設計稿賣給阿姨你之後,所有權和使用權就都不在我這裡瞭。”
“對。”阮齡肯定道,“所以你要想好才可以。”
喬月的目光很堅定:“想好瞭。”
阮齡笑瞭,發自內心地佩服面前的這個小女孩。
看起來柔柔弱弱,做決定卻比很多成年人都要果斷。
阮齡伸出手:“那,合作愉快?”
喬月愣瞭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握上瞭阮齡的手,羞澀一笑:“合作愉快,阿姨。”
……
飲品店就在喬月的傢附近,阮齡目送喬月離開,決定在周邊再順便逛逛。
剛好她平常也沒有機會來這附近,不如逛到中午,吃個飯再回去。
阮齡來到一傢商場,隨意地掃視瞭一圈後,徑直走進一傢香水品牌。
她之前就對這個牌子的香水感興趣,可惜是個小眾品牌,附近的商場都沒有專櫃。
沒想到在這裡剛好遇到。
“這位女士。”店員熱情地上前,“您想看什麼類型的香水?我可以幫您推薦。”
阮齡微微一笑:“我就隨便看看。”
“當然。”店員點點頭,也不再多話。
隻是在阮齡停下腳步的時候,會遞上一根試香紙,再簡單地介紹一句。
走到某個區域時,店員開口:“咱們店裡平常是沒有男香的,不過最近是七夕節,所以出瞭幾款節日限定男士香水,總共隻剩下不到十瓶瞭。您要是有男朋友的話,可以趁這個機會給他捎上一瓶。”
早在阮齡走進店的時候店員就已經觀察過瞭,這位女士的手上並沒有戴婚戒,因此用的措辭是“男朋友”。
阮齡的腳步頓瞭頓。
她有男朋友嗎?
沒等她想清楚這個問題,就聽到不遠處有人在說話。
“哎,這不是明偉的大女兒嗎?”
“好像是有點像啊……”
阮齡看過去。
兩人對視一眼,傳遞瞭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哎呀。”其中身著黃衣的婦人率先開口,“真是你呀,阮齡。聽美娥說你嫁人瞭,我還有些不相信呢。沒想到你比瀅瀅還早嫁人,怎麼不聽美娥的,多挑挑呢?”
另一人也說:“是啊,太突然瞭。對方是誰呀?美娥藏著掖著的,也不和我們說。”
阮齡沒理會這一連串的提問,隻捕捉到一個關鍵詞:“你們是林美娥的朋友?”
聞言,黃衣婦人做作地捂瞭下嘴:“呵呵,看來你還記得我們。當然瞭,我們和美娥都是十幾年的交情瞭。”
阮齡淡淡地問:“你們是來買什麼的?”
黃衣婦人清瞭清嗓子:“咳咳,聽說這個牌子的香水不錯,我特意來給我們傢老丁挑個禮物。你呢阮齡,也是來買香水的?你還沒告訴我們,你老公是哪個?”
另一人也附和:“是啊,是哪傢的?做什麼的?”
阮齡不再理會兩人,轉身對店員說:“辛苦,幫我把店裡的男士香水都包起來。”
頓瞭頓,她又強調:“所有的。”!